“我還可以戰鬥!”

    年輕人瞥了一眼那孩子,隻見他已經蹣跚的站了起來,雙手扶著牆支撐著身體的平衡,頭還是低著,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年輕人猶豫著,所有人都相信那一劍隨時都會刺下去,沒有同情,更沒有憐憫。

    “啊!”顯然白瑪已經蘇醒過來,她發現了屍體,發現了那張死人才有的臉,還有那柄指向自己心口的巨劍。她不敢動彈,劍鋒上散出的寒氣仿佛要將她冰凍。

    年輕人微笑,巨劍挑釁似地緩緩滑動起來。

    “我還可以戰鬥!”贏臻加重了語氣。

    年輕人停下來,扭頭怔怔的看著他。

    贏臻雙手離開牆,失去支撐的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艱難的邁步,走向門口。他是要去取迴他的噬魂槍,隻有將它緊緊攥在手裏,他才能心靜,才能守護著屬於自己的一切。

    老李頭用劍支撐著也站了起來,照膽劍柄緊緊的被攥在手心,仿佛要被他捏碎。

    “如果她死了,你是應該恨自己的,因為沒能趕來救她的其實就是你自己啊,或許你還不夠強。”年輕人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麵前的女孩,他看到了女孩眼中的不舍與驚恐。

    贏臻突然像影子一樣激射出去,他猛的蹬踏,人已躍起,雙手攥緊噬魂槍柄,腳在牆壁上再蹬,人已翻身躍下,噬魂赫然在手。動作一氣嗬成,身上的傷痛似乎並沒有影響著他的行動。

    幾縷灰塵從門楣槍洞中被帶起,在潮濕的空氣中飄散開來。

    “可怕的爆發力呢。”年輕人臉上竟然帶著欣喜的神色。“這女孩的性命可都在你的手上,希望你不要讓人家失望啊!”

    身上的疼痛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四指掠過槍身,握在了槍尾,他將槍長盡可能的留給了對手,他雙腿微曲分立,身體繃成一張弓,以噬魂為箭。他將力量全部灌注在四肢,目光凝在年輕人握劍的手上,一動不動。

    老李頭拉開照膽,照膽劍在他手中慢慢安靜下來,隨著他的舞動劃出一道道斑斕的光。

    “我一直再想,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人,怎麽會有那麽強的意誌,即使到了最後,看不到希望,甚至被堵死了所有活下去的路,朋友背叛,愛人背棄,整個世界沒有一個人還相信你,所有人都渴望著你是真的死了,可你還能孤獨的活著,也還能拔劍死戰。”年輕人疑惑的看著老李頭。

    老李頭還是盡情揮劍,隻是目光變得格外淩厲。

    “幸甚!終究還是要揮出那一劍麽?人一生能有幸兩次體會到那樣的劍法,到也不會再有遺憾了!以你現在的身體催動那樣的劍式,同歸於盡麽?”年輕人眼裏有些茫然,微微有了難過之色。

    空氣在屋內激烈的翻滾起來,唿吸也變得困難,仿佛一道無形的力量在壓製著周圍的一切,屋外的雨水仿佛也停留在空中。

    贏臻也被那股力量壓製住了,身體無法動彈,他看見老李頭還在繼續揮劍,不,那根本就像是在舞劍,天地間仿佛隻有他一人在動,動作灑脫而飄逸,那青色戰衣無風自鼓起來。他每揮出一劍,空中的力量便又大了一分,照膽將一道道劍光拋在空氣中,一時間天地間的一切仿佛都被照膽劃出的劍光所籠罩著。

    燕國開國一百餘年來,最著名的一代名將李俊楠正在演繹他坎坷的一生最後的輝煌。而那“天地之間,唯一一劍”隨著一代名將李俊楠的隕落而被埋進了曆史的塵埃。若幹年後,當惠武王贏臻再次看見這種劍法的時候竟能淚流滿麵。

    “哧!”年輕人的漆甲被劃破,身體被那無形的力量壓製著,動彈不得,握著巨劍的手怎麽也使不出力量來,黑血從身體每一處靜靜的流出來。

    “噗”一口鮮血從老李頭的口裏噴灑出去,他的眼光變得迷離起來,手中的劍卻並沒有停下來。

    突然一個身影向他們走了過來,華麗的長袍在燭火下光芒閃耀,贏臻眼裏的驚恐顯現出來,他想要丟掉噬魂撲進來人的懷抱裏,他太需要這種感覺,隻有在那個懷抱裏才能讓他心安,才能讓他每天繃緊的神經得到片刻的放鬆。

    “母後!”他輕聲唿喚。

    來人站在老李頭的麵前,劍光頓時將她籠罩起來。

    “琪琪格!”老李頭手中一收,照膽突然發出尖銳的唿嘯停止下來,激烈的顫抖起來。

    空中的壓力頓時消失了,天空積聚的雨水一下猛的潑向大地,發出瀑布一樣的巨響,雨水四濺,撲向世間的各個角落。

    “我等了你一年,可卻等來了你的五千鐵騎!”琪琪格臉上有淚水在滑落。

    “琪琪格,對不起,我。。。。。”老李頭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同時擲出了他的劍。

    沉重的長刀也已貫穿了老李頭寬闊的胸膛,鮮血順著刀刃的弧度流淌。身披紅色大靡的中年人屍體被摟在懷裏竟也不再動彈。

    “世子殿下,屬下李俊楠向你。。。。繳令!”他將頭靠在懷裏的人的肩上,宛如一對甜蜜的戀人,安詳而又寂靜。這才是他所渴望的死法吧,或許他已經不再孤獨。在一代名將李俊楠腦海裏的最後一刻,他懷中所抱著的究竟是誰呢?

    失去壓製的年輕人並沒有將劍刺下去,他的胸口停留著照膽的劍柄,他似乎還在沉思。“原來他並沒有中了幻惑之術啊,那樣的身體終究還是揮不出那奪命的一劍吧!或許他等到了不再孤獨的死法吧。”

    贏臻的胸膛仿佛要炸開一樣,怒火從他的胸中升騰而起。淚水並沒有模糊他的視線,噬魂被他攥得更緊了,槍鋒在燭火的照耀下泛起淡淡的青烏色,槍鋒所指依舊是對手的眉心。

    他並沒有掩飾將要發動突擊的起勢,雙臂已蓄滿力量,他卻不敢發動攻擊,恐懼就像一條冰冷的蛇,從他心底深處慢慢爬了出來。他知道一旦自己發動了攻勢,生死立見,他更希望是拿自己的命去賭,而不是她的,距離和速度上他都沒有占據著優勢。顯然對手並不會等的太久,孩子心突突的跳著,仿佛正在作出一生之中最艱難的抉擇。

    白瑪突然扭過頭來靜靜的看著他,燭火映在她眼裏跳動,眼中閃爍著幸福的光芒,她開始微微地笑,淚水終於還是流了出來,她的笑容也綻開了,那麽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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