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裏仍是一片鉛黑,烏雲在天空翻滾向著漩渦中心匯集,噬魂令人心悸的嘯聲驟然停止,翻滾著的烏雲像是被完全釋放一般,逐漸消散。

    遠處的天空裏,噬魂刺破流雲,帶著淡淡的影子直刺而下,箭一樣的迅疾。

    燕王注視著三個兒子,淡褐色的臉上再沒有儒雅的痕跡。

    噬魂再次穿破殿頂的琉璃瓦直刺而下,“嗡”的一聲,厚實的雲石被刺裂,帶起絲絲塵煙。噬魂靜靜停留在贏臻身前,三尺遠的距離,伸手可及。

    大王子贏鐸臉上不悅又泛了起來,卻克製著沒有表現在臉上。二王子贏乾臉上看不出悲喜,仿佛靜坐對弈中的棋手。

    燕王的臉上卻冷峻起來,六尺六寸是贏臻所持最合適的槍長,噬魂仿佛小了一整圈,靜靜的立在孩子的身前。孩子臉上的驚恐顯而易見。

    “拿起它!”燕王沉聲喝道。

    孩子抖抖索索伸出手去,卻怎麽也不敢握住那漆黑的槍柄。

    “拿起它!”燕王加重了語氣。

    孩子將手伸近了些,他觸碰到了噬魂所散發出來的寒戾之氣,他猛地握住槍柄,頓時感覺陰寒之氣遊遍全身,噬魂在他手中像馴服的野獸般低鳴。

    遙遠的記憶又清晰地出現在贏臻的腦海裏,母後琪琪格、舅舅帖木兒、尼瑪、還有穆爾勒沁大草原上三十多萬無辜的人們。眼前的黑衣術師害死了他幾乎所有的親人,還有白瑪、老李頭,贏臻痛苦的閉上眼睛。“白瑪。。。。”。

    那一夜,傾盆大雨,雷電裂開天空,沉悶的空氣中隱藏著一絲不安。

    噬魂仿佛每天都在伸長,伴隨著他的身高。

    贏臻將頭枕在腦後,還在迴味著老李頭傳授的最後一式槍術。

    白瑪已經十六歲了,她將背靠在牆壁上,望著微弱的燭火出了神。

    “巴特爾喜歡白瑪麽?”白瑪打破沉默。

    “我當然喜歡白瑪”贏臻疑惑的看著白瑪。

    “這種喜歡是。。。。。。是愛麽?”白瑪的臉上透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贏臻看見白瑪臉上的兩片輕紅,略帶羞澀地擰著頭不再看他。

    一直靠著牆上的噬魂突然顫抖起來,發出低沉的嗚鳴聲,這是噬魂在示警,贏臻警覺起來,穿衣穿靴似乎在一瞬間完成。

    贏臻提起噬魂輕輕走向門邊,走過白瑪的身邊的時候,白瑪突然一下從後麵抱住他,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巴特爾,我害怕!”淡淡的香氣將他包圍起來,白瑪柔軟的身體仿佛要將他融化一般。

    一道閃電劃過,將一個巨大的身影印在了窗戶上,還有他手中的劍。

    白瑪嚇得一聲尖叫,險些跌坐在地,贏臻輕輕挽住她,示意她不要出聲。

    贏臻吹熄了燭火,輕輕對著白瑪說了句:“別出來!”

    天地間隻剩下雨水衝刷大地的聲音。

    不知來了多少人,閃電再次劃破長空,四具內禁衛的屍體靜靜的躺在地上,鮮血順著雨水四處流散,看不出打鬥的痕跡,一招致命。

    老李頭提著照膽站在雨中,大雨傾瀉直下,打在他那青色的戰甲上,雨點四濺。迎著他的是四個披著鬥篷的黑衣人,闊葉長劍被他們緊緊握在手中。

    閃電一滅,四個黑衣人率先發動了攻擊,閃電所造成的短暫失明可以增加他們擊殺的成功率,在他們以為自己已經接近成功的時候,劍下卻失去了目標。他們迅速地轉身結成防禦向著黑暗攻擊,默契的配合讓第二次攻擊沒有留下死角。

    每個人都麵對著黑暗,耳中全是雨水的聲音。

    老李頭站在黑暗中,地上的雨水掩蓋了他的腳步聲,他在等待合適的距離。

    贏臻慢慢靠近,潔白的長袍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閃電一閃而逝,老李頭獲得了一個機會。距離最近的黑衣人伸出手去擦拭眼睛裏的雨水,這樣的大雨鬥篷顯然起不到多大的作用,雨水順著鬥篷邊緣流在臉上灌進脖子裏。

    老李頭猛然突進,鋒利的照膽瞬間撕裂了雨幕,帶著懾人的唿嘯斬向那人的頭頂。那人本能的用長劍架在頭頂,雙劍相交,擦出耀眼的火花。那人因為老李頭一劍的劈斬而蹣跚後退,老李頭揮劍再進。

    身邊的兩名黑衣人同時突前,闊葉長劍封住了老李頭周身所有的空間,另一名黑衣人猛然躍起,手中的闊刃卷著雨水掃出致命的弧線。

    老李頭奮力扭過上身,迅速的變換著位置,照膽與闊刃的撞擊聲中帶起一溜火花,老李頭全速後退。空中傳來“叮叮”的撞擊聲,贏臻在躍起的黑衣人落地之前,接住了對方全部的攻勢。黑衣人落地聲暴露了他的位置,他已經來不及換氣,力量已經耗竭,在他再次發力之前,照膽刺破雨簾洞穿了他的胸膛。

    那黑衣人沉重地倒地,濺起一片雨水。

    地麵濺起的水珠在黑暗中掠起灰亮的線條。

    在生死搏鬥中,一眨眼的時間也足以致命,黑暗中所有人都在輕輕變換著位置。

    “世子,房頂上還有人,小心弓弩手!”

    說話暴露了他的位置,剩下的三名殺手同時發動了攻擊,金屬的撞擊聲頻頻傳出,不時閃出一溜火花。殺手們並未使出全力,潛伏在身旁的白衣人隨時都可能發出致命一擊。

    贏臻躲在黑暗裏,悄悄逼近,雙臂已經蓄滿力量,他在等待最合適的距離,在他的全部力量伸展開的瞬間,槍刃恰好可以洞穿對方的身體。

    不時閃出的火花,為他指引著方向,他已經能清晰地聽見眼前殺手沉重的唿吸聲,他計算著距離。

    “是了!”噬魂雷霆刺出,他將槍長盡可能的留給了對方,這樣的速度下對方失去了退避的機會,噬魂帶著淒厲的嘯聲刺破雨幕準確地洞穿了對手的身軀。

    閃電在空中蛇一般舞動,電光裏,四支羽箭同時離弦,射向了同一個人,四支烏青的箭簇帶著尖銳的唿嘯從四個方向穿透雨滴激射而來。

    在絕對精準的瞬間,噬魂槍尖擊中羽箭的箭鏃,濺出幾點火星,青銅色的三棱箭頭被輕易地剖開了,贏臻快速的移動身體,另外三支羽箭直插在他剛站立的地方,濺起一陣雨霧,尾羽“嗡嗡”還在顫動。

    閃電中,贏臻已經看清了房頂上四麵弓弩手的位置,黑色的蒙巾隻留下一雙陰森森的眼睛。

    黑暗再次將大地籠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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