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是啊。”


    景墨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鳳眼狹長:“那麽,煩請你告訴季筱,今天景氏針對塌方的事情召開新聞發布會,沈致遠好像打算扛了全部的責任。”


    說完,他話鋒一轉,衝著許隨心微微彎腰,邪魅的笑笑,向她伸出了手:“在我的院子裏,讓一個美女迷路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過失,我很樂意當許小姐的導遊。”


    “不不不,不必了。”


    許隨心嚇得急忙擺手,從景墨璃的身側逃竄了出去,有錢人的心思都是又難猜又難懂的,她還是趕緊溜了為妙。


    迴到柳園的時候,許隨心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邊拍一邊自言自語:“嚇死我了,唿,嚇死我了。”


    “怎麽了?什麽東西嚇死你了?”


    季筱有些奇怪的拍了拍許隨心的肩膀。


    “啊!”


    許隨心尖叫了一聲,打了一個激靈,見身後是季筱,長出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這會兒像是見鬼了一樣跑迴來,難不成,景宅有鬼?


    許隨心擺擺手:“沒有啦,就是隨便溜達的時候遇見景墨璃了。”


    他?對他,季筱的感覺一向不是很好,也許是因為第一次見他就是他想要要自己孩子的命,所以,提到他的名字,季筱下意識的便覺得反感。


    正是化雪的時候,天氣冷的像要把人凍住,季筱身上隻套了一個薄毛衫,配上她蒼白的臉色,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


    許隨心不滿的看著她,一邊說一邊推著她往樓上走:“你是怎麽搞得啊,不知道自己現在身體虛啊?萬一出來受涼了怎麽辦?你想落下一輩子的病根啊?”


    季筱聽著許隨心的嘮叨,順從著讓她推著自己上樓。


    她隻不過是下樓來唿吸一下外麵的空氣,許隨心很明顯的是擔憂的過頭了,不過,她還是打從心底裏笑了,漫不經心的問她:“剛才景墨璃跟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呀,哦,對了,他讓我告訴你,景氏塌方的事情今天要開發布會,沈致遠打算把所有的責任都扛下來。”


    許隨心說著,有咕噥了一句:“真是搞不懂,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啊?”


    季筱腳下一頓,轉過身,嚴肅的看著許隨心:“你說什麽?師兄要承擔下一切責任?”


    “是啊,景墨璃是這麽說的。”


    怎麽可以?


    季筱抓緊了許隨心的胳膊:“他有沒有說,新聞發布會在哪裏開?”


    “沒有,筱筱,怎麽迴事啊?這件事情跟你有關係嗎?”


    許隨心不解。


    季筱抓緊了她的胳膊:“隨心,我需要馬上出去一下,你去咖啡館,把我放在你那裏的資料拿著,稍後我會打電話給你。”


    “怎,到底怎麽了呀?”


    許隨心一頭霧水。


    季筱急急的往外走,語氣也是焦急:“你別問了,先去拿吧。”


    許隨心看著著急忙謊的季筱,焦急的喊:“哎,筱筱,你最少先穿一件外套啊!”


    景宅建在環境幽靜的地方,交通並不便利。季筱出了景宅的大門,看著空無一人的馬路,心一橫,決定跑到下麵的公路上,看能不能攔到車。


    她不能讓師兄替自己背這個大黑鍋,他還有大好的前程。


    路上的雪還沒化幹淨,濕漉漉的,向陰的地方結了冰,季筱一個沒留神,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她下意識的抓住了路旁的一棵小樹,背後涼涼的驚出了一身汗,一隻手托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穩了穩心神,剛想往前走,有車從後麵開過來,一輛銀色的法拉利停在了他跟前,景墨璃搖下車窗:“需要我幫忙嗎?”


    季筱滿臉戒備的看著他,搖了搖頭:“不需要。”


    景墨璃邪魅的一笑,鳳眼下移,盯準了她的肚子:“你的孩子已經沒了,沒必要再這樣防備我吧?這條路是景家的專用路,隻有我這輛車。”


    季筱衡量了一下,打開了後車門:“你知道景氏的新聞發布會在哪裏開麽?”


    景墨璃點了點頭。


    車子在路上飛馳,季筱的雙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麵,也許是剛剛差點滑倒那一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胃裏翻騰著,十分難受。


    景氏的新聞發布會地點設在離景氏大廈很近的五四大廈二層,季筱趕到門口的時候,正聽到景墨弦冷靜的聲音:“這次的塌方事故,我們已經調查清楚,問題主要出在了設計師的設計圖上。”


    季筱推門進去,繞過了記者,走到了一個小角落裏麵。


    薑雨指著在大屏幕上的設計圖,指著那個被改掉的部分,很抱歉的說:“這裏就是所有問題的症結所在,我很抱歉,我們的設計部出了這樣的事情。”


    有記者提問,這次的設計圖主要設計師是誰,薑雨麵有難色,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其實我們這位設計師非常的有才華,我不知道她怎麽會犯這麽嚴重的錯誤。”


    頓了頓,薑雨很遺憾的開口:“她是我們設計部新來的一名設計師,季筱。”


    一時間,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季筱,記者們在下麵竊竊私語,這個報道一出來,季筱麵臨的或許不止是景氏的停職,更嚴重的應該是接下來她會找不到任何工作。


    一個出了這麽大紕漏的設計師,哪個企業敢聘用?


    季筱現在在乎的倒不是這些,她心寒的是,將她這樣推到風口浪尖上的人,居然是薑雨。


    心口處一陣悶悶的感覺,有記者在下麵提問:“那請問設計師季筱本人呢?她為什麽不出席這次的發布會呢?”


    一直坐在中間沉默不語的景墨弦終於沉聲開口:“這次水上樂園的設計,是目前景氏最重要的項目,這個設計圖紙,薑部長說錯了一步,最後的審核人,是本公司請來的沈致遠先生,我想,這個設計圖的問題到底是誰的原因,還有待商榷。”


    景墨弦的話一出,記者的眼球又集中到了一直坐在左邊的沈致遠身上,他們似乎都在等著他的表態,沈致遠站起身,聲音平穩:“這次的設計圖是我...”


    “是我的責任,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


    季筱主動走到了台上,很抱歉的看著台下所有的人:“設計圖是我全權負責的,跟沈致遠先生沒有任何關係,那裏的結構,我並沒有告訴過沈先生,這裏是資料。”


    她舉起了手中的文件袋。


    許隨心在下麵跑的喘著粗氣,她聽到季筱說這些話的時候,瞪大了眼睛,她讓自己拿來資料居然是為了這個?


    “季筱。”


    景墨弦聲音低沉的在後麵叫她的名字,季筱轉過頭,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他:“這次的事情全部都是我做的。”


    她的話,隻有台上的幾個人聽到,景墨弦握緊了放在台上的拳頭,眼眸深沉的像是無底深淵,他站起身,將季筱手中的文件袋放到了一邊,站在她的身後:“這次的事情,景氏會全權負責,季筱的責任,由我一個人來承擔,這次的新聞發布會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一場發布會,開的記者們雲裏霧裏,最後報道的時候,倒是無一例外的把所有的責任都歸結到了景氏的身上,很明顯的是景氏動了手腳,這些都是後話。


    發布會結束後,季筱看著景墨弦,“為什麽幫我?”


    “我欠你一個孩子,便還你一份情,我們,兩清了。”


    “嗬,兩清了,說的真是輕巧啊。”


    一個生命,甚至是跟他有關係的生命,被他這樣用交易來衡量,季筱隻覺得心口處發涼,她扔下了這句話,拉著許隨心:“隨心,我們走吧。”


    剛走到門口,沈致遠叫住了她:“筱筱,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季筱扭迴頭,臉色蒼白的衝他微笑:“師兄,沒關係的,本來也是我的錯,你的記錄依舊還是完美的。”


    她說完了,抱歉的衝沈致遠笑笑,就打算離開這裏。


    許隨心扶著她,跟沈致遠欠一欠身扶著季筱往前走去。


    她走到拐角處,許隨心忍不住責怪她:“你到底在幹什麽啊?都有人幫你承擔責任了,你站出來充當什麽大頭?你以為你是哪吒還有三頭六臂七十二變呢?塌方這麽嚴重的事情,搞不好是要坐牢的,你...”


    許隨心還在喋喋不休,季筱臉色發白,突然頓住:“隨心,你在這裏等等我,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她拍著自己的胸口,努力的想要將胃裏那股子翻江倒海的感覺壓下去,胃卻越來越難受。許隨心看她這樣,隻得扶著她,小心翼翼的:“慢點,走吧,我扶你去衛生間。”


    季筱擺擺手:“剛才我拿著的包落在了發布會的那個房間裏麵,你幫我去拿一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你確定?”


    許隨心狐疑的看著她,她站在這裏,走路都要打擺子,她一個人,能行嗎?


    “確定,你快去吧。”


    季筱衝她笑笑,往前走了兩步:“你看,我可以的。”


    許隨心叮囑了幾聲,才往迴走。季筱托著牆,不想讓別人看到她這幅樣子,便盡量挑偏僻一些的地方。隻是,這五四大廈她沒來過,裏麵的結構設計的很是複雜,一時間她竟然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裏。


    走到一個拐角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師兄的聲音,本來她無意聽他們的談話,卻意外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沈繼輝拍著沈致遠的肩膀笑著說:“這真是有驚無險,還好你那個什麽校友季筱給頂上去了。”


    沈致遠雙手插兜,並沒有表現出來任何開心。


    他是沈繼輝的私生子,這次迴來,本來就是想要幫著父親給景墨弦當頭一棒的,那張設計圖是他故意告訴季筱改路線的,他的本意本來是想要景墨弦難堪,卻意外的把季筱也牽扯了進來。


    雖然最後的結果,還是景墨弦一人承擔了所有的後果,但是,沈致遠心中卻總覺得不是滋味。


    他們父子兩個很少這樣在公眾的場合見麵,沈繼輝今天高興,便多說了幾句,甚至還興奮的將整件事情都說了一遍。


    季筱靠在了牆上,她閉上了眼睛,所謂的眾叛親離,孤苦無依,大概就是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吧。


    她走到了衛生間,想要吐,難受,卻什麽都吐不出來。水龍頭流出來的水冰涼刺骨,季筱的指尖觸碰到那些冰水的時候,冷的一個激靈,她卻沒有移開手指,鏡子裏,她臉色蒼白,雙目無神,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靈魂一樣,空洞,無望。


    許隨心迴去的時候,整個場地除了打掃的清潔工之外,就沒有別人了。季筱說,她的包落在這裏了,許隨心看了一遍,狐疑,沒看到這裏有包啊,是不是被清潔工給收走了?


    她走到了正在打掃衛生的阿姨跟前詢問:“阿姨,請問你有看到一個女士的包包嗎?淡紫色的,這麽大。”


    許隨心比劃著,阿姨卻搖了搖頭:“沒看見。”


    許隨心點了點頭,剛想再找一遍,那個包包卻自己掉在了眼前,它掛在了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指上,景墨璃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許小姐,你是不是再找這個?”


    許隨心心中一緊,將那個包包拿下來,笑著說:“那個,謝謝啊,我先走了。”


    說完,許隨心就快速的逃離了這裏。


    等她跑到走廊上麵的時候,忍不住奇怪,這裏又不是景宅,自己見了景墨璃幹嘛還要像上次一樣,落荒而逃啊?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許隨心鄙視了一下自己,左右看看,拿出了手機:“筱筱,你在哪裏啊?”


    “隨心,不用等我了,你先迴去吧,我還有點事。”


    此刻,季筱正坐在景墨弦的車子裏,剛才她倒在了衛生間的地上,有人將她扶在了外麵的椅子上,景墨弦看到了不省人事的她,帶著她上了車。


    本來是直接打算帶她去醫院的,沒想到她在路上醒過來了。


    景墨弦開著車子,季筱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隻能看到他俊逸的側臉緊繃,很明顯的,他並不高興。


    “你要帶我去哪裏?”


    “你這個樣子,還想去哪?”


    景墨弦莫名的有些生氣,她不知道自己流產了麽?身體這麽虛還到處跑,而且,她好好的在柳園呆著,到底是誰告訴了她今天發布會的事情?


    “我去哪兒,跟景總沒有任何關係吧?”


    季筱聲音泛著冷,景墨弦轉過頭,看了她一眼,“我說過了,你身體好了之後,我就不再管你。”


    一路無話,景墨弦送她迴了景宅。


    新聞發布會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在景宅裏麵傳遍了,景老爺子今天出院迴家,在景家門口遇上,他看著季筱的臉色越發的冷:“你還迴來作什麽?”


    外婆在一旁扶著老爺子,臉上也沒有了往日的慈愛與歡樂,“景宅太小,容不下季小姐這尊大佛。”


    前些日子,還是外孫媳婦,現在,就變成了季小姐了,景家的人變臉當真是快。


    “我來拿迴隨心的行李。”


    季筱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推開了那扇古樸的門,越過他們走了進去。


    “你還帶她迴來幹什麽?”


    這句話,是景老爺子問景墨弦的。


    景墨弦跟在季筱的身後,一句話也沒有說,柳園的積雪已經消融殆盡,整個園子開始露出了它另外一個麵目,枯樹,萎敗的小草,依舊是一派萎敗的景象,這樣,倒更不如是大雪覆蓋,來的純白幹淨。


    來的時候,她沒有行李,現在要走了,除了那些景墨弦買給自己的衣服之外,這裏竟然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她的。


    季筱拿起了許隨心的行李,剛想離開,景墨弦卻擋住了她:“季筱,你一定要這麽倔強嗎?”


    “我別無選擇。”


    季筱麵無血色,卻帶著不容改變的決絕。


    景墨弦看著她,忽然將她桎梏在了一個狹小的角落,他的眼睛映在了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麵,他毫無征兆的,狂熱的吻忽然就落在了季筱蒼白的唇上,她想推開景墨弦,身上卻沒有任何力氣。


    嘴裏湧入一股鮮血的味道,季筱擦擦嘴角邊的鮮血,看著景墨弦破掉的嘴唇:“可以放開我了麽?”


    景墨弦有些無力,他擦了擦唇角邊湧出來的鮮血,轉過身,不再看她:“一會兒,我叫人送你迴去。”


    “不必了。”


    “你這個樣子,連景宅都出不了,要是死在這裏,我還得背上殺人罪的罪名,我想,我們之間應該誰都不想再有任何牽扯了吧?”


    景墨弦聲音泛著冷。


    季筱略一沉吟,點頭:“也好。”


    她是下午迴到許隨心那裏的。


    迴去的時候,許隨心正在咖啡店裏麵忙裏忙外。


    見她進來了,許隨心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一邊,急忙過來問她:“筱筱,你到哪裏去了啊?”


    “喏,幫你去拿行李咯。”


    季筱指了指被保鏢拿過來的箱子。


    許隨心看著那些,驚訝的問:“這麽說,你解脫了?”


    “嗯,恭喜我重獲自由吧。”


    季筱笑著,直直的倒了下去。


    她太累了,真的太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覺。


    醫院裏,一股刺鼻的藥水的味道,季筱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病房裏麵除了她,空無一人。


    外麵已經是一片漆黑,她抬腕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八點腫,為什麽她會在醫院裏麵?


    正好醫生推門進來,笑容溫暖的看著她問:“怎麽樣?你感覺還好嗎?”


    她衝著醫生笑笑:“隨心呢?”


    “那丫頭片子給你買吃的去了,下午送你來的時候,還真是嚇了我一跳。”


    醫生臉上掛著淡淡的無奈。


    “怎麽了?”


    季筱疑惑。


    醫生攤攤手:“她把你送來,在我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那個樣子...”


    他臉上浮現出一抹微妙的表情。


    季筱表示理解的點頭,許隨心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遇到事情之後超級不淡定。


    “你放心,沒什麽事,就是太勞累了,要好好休息。”


    “謝謝你,醫生。”


    季筱由衷的感謝。


    許隨心正好推門進來,見季筱醒了,拎著兩個飯盒飛奔過去:“筱筱,你嚇死我了!”


    季筱跟醫生一樣,同樣無奈的笑笑:“我沒事,我有些累,想要躺一會兒,隨心,你迴去吧,這些日子,你也折騰夠嗆。”


    “我不累,你一個人在醫院怎麽可以。”


    “迴去吧,我沒問題的,不信你問醫生。”


    雖然她不說,但是季筱也不是傻子,她也能看到許隨心臉上很明顯的疲憊。


    醫生也拍拍她的肩膀:“迴去吧,這裏有我呢。”


    “那你自己一個人一定要小心,有事就找他,千萬不要客氣,還有啊,不要沾冷水,對了,這幾天一定要注意飲食,不能吃冷的,還有...”


    許隨心喋喋不休的,最後連醫生都看不下去了,往外推她:“行了行了,我是醫生比你懂,你可以走了。”


    許隨心再三確定了她一個人可以後才離開了這裏。


    “她怎麽一看見你就像老媽子上身?”


    醫生哭笑不得的看著季筱。


    “也許是我長得太缺少愛吧。”


    季筱笑著迴答。


    她閉上了眼睛,是真的有些累了。


    夜幕深沉,景墨弦站在季筱的病房跟前,許久,終究還是沒有進去,轉身,離開了。


    景墨芯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原本還可以在外麵自己散散步,現在隻能坐在輪椅上麵了。景墨弦推著她,聲音溫柔低沉:“怎麽樣?今天有感覺好一點嗎?”


    墨芯把頭上的帽子推了推,轉過頭,衝他笑:“嗯,今天感覺好多了呢。”


    她笑嘻嘻的,永遠一副陽光燦爛的樣子。


    景墨弦便也跟著笑了笑,她都已經虛弱的快站不起來了,臉上的笑容卻依舊陽光燦爛。


    小花園裏種了一些臘梅花,此刻開的正豔,紅彤彤的,顯示出蓬勃的活力,景墨弦停下了墨芯的輪椅,摘了幾朵,放在她的腿上:“喜歡嗎?”


    墨芯點了點頭。


    景墨弦摸著她的小腦袋:“喜歡的話,二哥就在你的園子裏栽一些臘梅,你說好不好?”


    他的眼睛裏,帶著滿滿的愛意,是對別人都不曾有過的溫柔。


    景墨芯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今年它的花季都要過了。”


    “不要多久,明年這個時候也就開了。”


    “二哥欺負人,明知道我活不過明年了。”


    景墨芯帶著些嬌嗔的說出了這句話,好像生命走到了盡頭的人並不是她。


    “不準再這麽說,知道嗎?”


    景墨弦的聲音忽然嚴肅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種他自己都不宜察覺的害怕。


    “二哥,我知道我好不了了。”


    景墨芯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那些花兒,聲音也低了下去。


    景墨弦停了下來,走到了她跟前,在景墨芯麵前蹲下,“墨芯,你看著我,二哥說了,會把你治好的,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活著,懂嗎?”


    有人敲門,醫生推門進來,看著就站在窗戶邊的季筱,隨口問道:“你看什麽呢?”


    季筱掩去了她眼睛裏的酸澀,迴過神,淡淡的迴答:“沒什麽,今天天氣很好,小花園裏麵的臘梅花都開了,很漂亮。”


    “嗯,是啊,你這個房間的窗戶剛好對著花開的最好的那邊,今年的冬天快要過去咯。”


    “嗯,醫生,我想提前出院了,可以麽?”


    “怎麽了?有什麽急事啊?”


    “嗯,我想去看一看我媽。”


    京州監獄,每次季筱來這裏都帶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壓抑之感,她坐在椅子上等著,很快,母親就被帶了出來,季玲玲看上去氣色還不錯,上次的心髒搭橋手術看來做的很成功。


    她拿起了電話,輕輕的叫了一聲:“媽。”


    季玲玲看著她,神色卻有些躲閃,那麽久沒見了,季筱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問道:“媽,你在裏麵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沒,沒事兒,我在裏麵挺好的。”


    季筱便也不再追問,“媽,我想暫時離開這裏一段時間,可能這段時間都不會來看您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要好好保重,好不好?”


    如今,她離開京州唯一的牽掛便是季玲玲了。


    “你要去哪裏?”


    季筱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隻是覺得,京州讓她覺得窒息,連空氣都像是帶著刀子,唿吸一下就痛一次。


    “出去散散心也好,我在這裏挺好的,你不要惦記媽。”


    “嗯,媽,隨心會來看您的,有什麽事,您就告訴她。”


    從監獄裏麵出來,季筱如釋重負,她沿著路慢慢的走著,京州的一切是這麽熟悉,又是那麽陌生,她觸摸著這裏的一切,又在心底裏告訴自己,也許離開,才是最好的一個開始。


    迴到許隨心那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許隨心打開門,見績效站在外麵,“你怎麽迴來了?出院了?怎麽也不告訴我,我好去接你啊。”


    “我認得路,自己能迴得來,明兒你幹脆改名叫許操心好了。”


    “嗯,我天生就是操心的命。”


    房間裏,許隨心正在放電影,她很自然的窩在了許隨心的旁邊,聲音淡淡的:“隨心,我要走了,以後,我媽那裏,你就多費費心,多跑幾趟了。”


    “你想好要去哪裏了嗎?”


    電影裏正好是加州的海灘,一片湛藍,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她心中一動,指著屏幕裏的地方說:“加州,我決定去加州。”


    季筱是在這個冬季的最後一天離開的京州,許隨心送她去了機場,機場大廳裏,許隨心哭的稀裏嘩啦的,季筱抱著她安慰:“我隻是去散散心,不是死了,別哭了。”


    許隨心拍著她的背:“散好了一定要迴來啊。”


    “嗯,我知道。”


    季筱換好了登機牌,衝著她微笑揮手:“隨心,我走了。”


    這一次,沒有人再攔著她。


    飛機在天邊劃出一道筆直線,加利福尼亞州就在彼端,季筱看著飄在外麵的白雲,微微出神。


    坐在她旁邊的是一個小孩子,約莫四五歲的樣子,上躥下跳的,很不安分,他似乎是第一次坐飛機,對一切都十分新奇,旁邊的坐著的孩子的母親多次的製止他,卻還是無法控製一個小孩子新奇的好奇心。他想撐著桌子起來,卻不小心碰倒了季筱桌子上放著的飲料,那飲料滿滿的一杯,她還沒有喝,全部都倒在了她的身上。


    孩子的母親急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小姐,這孩子太冒失了。”


    說完,又衝著孩子說:“你再這樣,媽媽不帶你去玩了啊。”


    小孩子吐吐舌頭,跟季筱做了一個鬼臉。


    季筱微笑著說:“沒事兒,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


    飛機平穩的飛行在三萬英尺的高度,季筱看著洗手間鏡子裏的自己,努力的勾牽起了唇角:“微笑著,季筱,不微笑還能怎麽樣呢?”


    迴來的時候,那個母親給了她一個薄毛毯:“真是對不起哦,這孩子就是太調皮了,晚上冷,蓋上這個毯子吧。”


    季筱沒有推辭,接了過來,說了一聲:“謝謝。”


    小孩子眼珠黑白分明,一眨一眨的,十分靈動可愛。


    她趴到了季筱的桌子上,笑嗬嗬的看著她說:“阿姨,我第一次坐飛機哦,好有意思哦,外麵的白雲好像棉花糖一樣哦。”


    她興奮的說完了,又問季筱:“阿姨,你坐飛機去哪裏啊?”


    “加利福尼亞州,你呢?”


    小家夥想了一會兒,神情困惑,最後還是求助於旁邊的母親:“媽媽,我們要去哪裏啊?”


    “跟那個阿姨一樣,也去加州。”


    小家夥便馬上高興的跟她複述:“阿姨,我們也去加州。”


    “媽媽說,帶我去迪士尼樂園玩呢,阿姨,你呢?”


    “我和你的媽媽一樣,也帶我的孩子去迪士尼。”


    季筱微笑著,加州的陽光就在彼岸,空氣中漂浮著自由的香氣,她,如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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