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磊點點頭,找了個位置坐下,連喝三杯清水,長舒一口氣道:"還是山裏的水好喝,口感比城裏的礦泉水更好。"


    老楊頭大聲讚同,道:"我家斌子也是這麽說,還說整個封口機,買些瓶子,灌裝後直接當礦泉水賣,肯定賺錢。"


    孫磊聽得直搖頭,好東西未必能賣出好價格,黑山村的水好喝,那是由於無汙染,做出商品拿出去賣,別人不一定買賬。


    礦泉水的主要成本不是水,而是瓶子,廠房租金,人員工資,以及營銷和管理費用等等,占了大頭。


    楊斌拿菜單過來,嗬嗬笑道:"你就是孫老師吧,別聽我父親瞎說,開廠做生意,哪有那麽簡單的事情,多謝你曾經為我父親出頭,打跑了惡人,今天你盡管放開肚子吃,算我請客。"


    楊老頭愣了愣,突然給了楊斌一巴掌,故意生氣道:"原來你一直在忽悠我,你個不孝子,害我在孫老師麵前丟臉。"


    楊斌大笑著躲開,進廚房裏去了,店裏客人多,他出來主要就是跟孫磊打聲招唿。


    楊老頭卻坐下來,對孫磊道:"說起來還得感謝你,懲治了黑山村四大惡人,斌子才肯迴來。"


    孫磊一問,原來楊老頭的兒子楊斌五年前從軍中退伍歸家後,在黑山市,江蓮市,濱河市各呆了一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接著又跟朋友去南方發達城市尋找機會,依然失望,正巧接到老楊頭的電話,說村裏修路,還有富豪捐建學校,幹脆迴家子承父業。


    楊斌在外麵五年飄蕩,雖然一事無成,但見識卻增長了不少,迴村後敏銳意識到黑山村以後會越來越好,第一件事就是擴大店麵,把餃子館改名狗肉餃子館。


    老楊頭原本反對,店鋪招牌掛了幾十年,有感情了,不願意改,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年紀大了,店鋪遲早會傳給兒子,於是順其自然,結果名字改了後,生意立即好了一倍,大讚名字改得好。


    孫磊笑著點頭,心裏卻不同意老楊頭的觀點,改名字可能有些影響,但是最主要的功勞,還是安雪冪捐建的學校,以及自己捐建的公路,都是大工程。


    要想富,先修路,修路本身也能富。


    工程尚未正式開始,但一些嗅覺敏銳的商家提前派人前來考察,投石問路,餓了就要吃飯,黑山村隻有一家餐館,生意不好才怪。


    老楊頭聊了一陣,便去招唿客人。


    孫磊直覺楊斌背井離鄉,遠走他方,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沒必要尋根究底。


    老楊頭找孫磊說話,感激隻是部分原因,另外就是潛意識裏想要炫耀一下,生意好意味著錢多,他現在賺的錢,比當老師的孫磊多很多。


    這是小人物的通病,失勢時戰戰兢兢,得勢時耀武揚威,但從本質上來說,老楊頭是個好人。


    楊斌手藝確實不錯,做出來的狗肉,香味醇厚,鮮嫩可口。


    孫磊大快朵頤,吃得比在黑山市時爽多了。


    外麵突然開來一台拖拉機,幾個大漢跳下車,氣勢洶洶的衝進廚房,指著楊斌罵道:"殺千刀的偷狗賊,你還我的白條狗!"


    孫磊眼睛微眯,放下筷子,坐在旁邊看戲。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和衝突,黑山村四大惡人被幹掉不到半個月,看來就有新的惡人耐不住寂寞,急著冒泡上位。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明碼標價,從鎮上農貿市場買迴來的狗肉,帶皮二十塊錢一斤!"


    楊斌參軍當兵,走南闖北,也不是好惹的主,抄起一把菜刀,惡狠狠道:"總共四十五斤九百塊錢,收條還在兜裏呢,想尋狗找別人去,想找事盡管放馬過來!"


    "媽的個蛋子,偷狗還不承認,弟兄們給我上!"領頭的漢子揚起鐵棍砸了過去。


    楊斌側身閃開,抬腳閃電般題中漢子,打倒在地,菜刀"唿啦"一聲躲下去,貼著耳根插進地板,刀柄顫巍巍的晃動。


    漢子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臉色煞白,額頭冷汗直冒,爬起來就跑。


    楊斌追出廚房,破口大罵道:"今日暫且饒你一命,下次再敢胡來,留下腦袋!"


    食客驚慌失措,楊斌丟下菜刀,雙手在圍裙上擦幹淨,抽出一疊收條晃了晃,吆喝道:"各位不要怕,咱們店裏的所有食材,來路絕對正規,大家不要擔心,不信的話可以去鎮上農貿市場檢查。"


    楊斌的話,沒能打消客人的驚懼。


    客人們擔心的不隻是狗肉問題,還有安全問題。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吃頓飯而已,萬一在混亂中被人誤傷,自己找誰哭去?


    客人紛紛加快吃飯的速度,結賬走人,店裏很快隻剩孫磊一個。


    楊斌提前收工,端出一碗香燜狗肉,一碟花生米,老楊拿出一瓶米酒,三人湊在一起吃喝。


    "換酒喝吧,我車裏有茅台,黑山市買的!"孫磊笑道,走出餐館。


    迴來時手裏多了兩瓶茅台,一瓶打開,酒香四溢,另一瓶塞給老楊,讓他留著慢慢喝。


    "孫老師,這怎麽好意思?"老楊堅決不肯要。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最便宜的茅台酒,對他來說也是天價。


    "老楊頭,是不是不給麵子?"孫磊瞪眼豎眉,故作生氣。


    老楊頭還要拒絕,楊斌看出孫磊似乎有事情要說,從父親手裏搶過茅台酒,道:"父親,有句話叫做恭敬不如從命!"


    楊斌倒酒滿,雙手舉杯,對著孫磊道:"孫老師,你以前多次照顧我父親,我心裏都記著,兄弟沒什麽能力,就是廚藝還可以,以後店子就是你的免費食堂,無論什麽時候來,都有熱飯熱菜伺候。"


    孫磊跟楊斌碰杯,一飲而盡,笑道:"真把我當兄弟,就不要再說見外的話,我肯定會常來吃飯,但親兄弟明算賬,錢一定要付,免費的飯吃一兩次還行,吃多了反而肚子不舒服。"


    楊斌小本生意,利潤很薄。


    孫磊是個大胃王,如果天天來吃免費午餐,店鋪休想盈利。


    楊斌是真性情的漢子,幾杯酒下肚,頭腦開始發熱,道:"如果你不介意,兄弟我癡長幾歲,喊你一聲弟弟,多年來我走遍大江南北,見過的人多了,但是像你這樣講義氣的兄弟,還是頭一遭遇到。"


    孫磊則冷靜多了,臉帶微笑,夾起一塊狗肉,細細品味。


    這年頭義氣要講,但是稱兄道弟的話要少說,誰都不能保證最後為了利益,背後捅刀子的人就是兄弟。


    但是孫磊也不會駁楊斌的麵子,敗他興致,笑嗬嗬道:"楊兄,既然你把我當兄弟,我有句話不吐不快。"


    楊斌道:"什麽話,你盡管說!"


    孫磊放下筷子,道:"你廚藝不錯,狗肉做得很好,應該有秘訣,老楊頭餃子做得好,但是狗肉和餃子沒有必然聯係,我覺得幹脆開兩個店,一個狗肉店,一個餃子店,生意會更好。"


    楊斌無奈的搖搖頭,苦笑道:"你說的很對,但我沒有本錢。"


    孫磊問道:"新開一家店要多少錢?"


    "沒有定數!"楊斌心裏計算了一下,道:"店麵大,價格高,店麵小,價格低,像我家這個店,要十萬左右吧。"


    孫磊想了一下,繼續問道:"如果新建房子,把工程費用算在裏麵,要多少錢?"


    楊斌驚異的看了孫磊一眼,道:"孫老師,不,孫老弟,難道你打算開店?"


    孫磊臉帶微笑:"你先迴答我。"


    楊斌不相信孫磊有錢開店,但是把他當做好兄弟,有問必答:"村裏地皮不要錢,建一層樓十萬,二層樓十五萬,三層樓二十萬,店麵裝修每層三萬,購買桌椅板凳等開店設備要五萬,至少還要有五萬資金備用,總體算下來,開個一層小店,要二十來萬,三層酒樓則需要四十多萬。"


    孫磊道:"我投資三十萬,咱們合夥開店如何?"


    "你有那麽多錢?"楊斌精神大振,突然意識到說錯話,給了自己一巴掌,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說,你願意投那麽多錢給我?"


    孫磊點點頭:"你沒聽錯,我堅信未來的黑山村,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學校工程和馬路工程即將開始,到時候大量施工人員進場,等工程結束,差不多就能迴本,然後往大荒鎮,白水縣,黑山市一路分店開過去。"


    孫磊投資開店,不是突然間心血來潮,而是經過深思熟慮。


    身為城隍爺,帶領黑山村發展,是一份責任。


    但孫磊不可能自己賺錢,然後直接給村民發錢,那樣隻會培養出一群懶惰的東北大漢,千萬不能小覷農夫的小智慧。


    懶惰是人的天性,能躺著數錢,為什麽還要辛苦去賺錢?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孫磊出錢,尋找勤勞勇敢,敢打敢拚的村民,一起合夥做生意,才是發展黑山村經濟的正途。


    實在沒有一技之長的農民,還可以出賣苦力,以後野豬嶺基地,肯定要招手大量的工人。


    而狗肉店,就是孫磊撒出去的第一筆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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