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的安排,算不上無懈可擊,若是副將查他的通關文牒,便會發現那上麵壓根一個印信都沒有。


    也就是說這一路上張儀都用了同樣的手段,光是打賞的銀子就有數百兩。


    兩個人就是這樣不動聲色的進入了郢都,趙弋牽著馬,穿梭於來往的人流,輕聲道:“相國大人,那守門的副將如此昏聵,看不出我們有問題?”


    “其實他早就看出我們有問題。”


    張儀暗自做出了判斷,迴頭看了看城牆,冷聲道:“當我給他銀子的時候,他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斷,可是心底的良知沒蓋過僅有的誘惑。”


    張儀一扭頭,卻發現濃眉寬臉的趙弋正在衝他微笑:“大人對社交真是了如指掌。”


    呃.社交是個什麽姿勢?


    其實張儀來郢都已經有幾次了,甚至未在秦國入相之前,也曾在楚國待過,故而積累了廣闊的人脈。


    所以舉貨質庫、租房尋人、訴訟關說之類的,張儀總能找到合適的人。


    郢都繁華。


    這種繁華的方式與鹹陽不一樣,秦國北方人居多,做生意喜歡借助大嗓門。


    而郢都百姓,則是更為文雅一些,都輕聲細語,做出來的東西,也較鹹陽更加細膩。


    “花褪殘陽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穿街過巷,趙弋竟無意間聽到郢都的孩子們嘴裏念念叨叨,待到聽得清清楚楚,才知道是秦國的詩。


    “相國大人,他們怎麽會這些?”


    趙弋倒抽一口冷氣。


    張儀從街頭買來兩張熱乎乎的麵餅,然後遞過去一張給趙弋,一粒粒油量的大芝麻香氣撲鼻。


    趙弋深吸一口氣,接過麵餅撕咬起來,張儀這才不疾不徐的道:“文化是沒辦法封存的,楚國的孩子們會背誦我秦國的詩,足以證明我王的影響力。”


    說話之間,趙弋已經將那張麵餅全部塞進肚子,還在舔著手上芝麻,笑著道:“真香!”


    “吃貨!”


    張儀笑罵道。


    兩個人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棧下榻,既然是偷偷前來,做起事情便不必太過張揚。


    一切安頓妥當,天色已晚,郢都夜市方起。


    “趙弋,你第一次來郢都,很多情況都不了解,不如我帶你去轉轉?”


    “好啊!”


    趙弋一口答應下來,除了秦國,他對於他國的風土人情真的十分好奇。


    兩個人出了客棧,迎麵是一個寬闊的十字路口,東西南北四條街巷橫亙。


    兩側皆是店鋪行肆,有絹布店、鐵器店、瓷器店、珠寶店、樂器店等等,數不勝數,一應俱全。


    此時夜市剛剛興起,各家鋪子已經把幌子都高高懸掛出來,旌旗接天連日,飄蕩在巷子上空。


    除此之外,沿街還有許多小吃,支持吃飯、玩樂、談生意等等行為。


    張儀一邊走著,一遍為趙弋熱情的介紹著郢都的掌故,趙弋則是全程興奮的邊聽邊看。


    馬蹄嘶鳴,車輪粼粼,不愧是楚國王都,繁華似錦!又向前走出幾步,卻見一家客棧麵前,圍了一群人,眾人竊竊私語,不知道說些什麽。


    “沒錢就不要住店,穿的髒兮兮,簡直是拉低了本店的顏麵。”


    張儀靠近幾步,這才看清,一個肩膀上扛著毛巾的店小二正在衝著兩個中年人破口大罵。


    那兩個中年人衣衫襤褸,臉色黝黑,聽說是出行的盤纏被偷走了,便賴在店中不走。


    客棧老板本來也沒無情到如此地步,可楚國馬上就要對秦國宣戰,店中的經濟也緊張。


    無奈之下,老板才想出趕人走這樣的伎倆。


    趴在地上年紀稍長的漢子已經好幾頓沒吃過飽飯,臉色蒼白,慨歎時事不公。


    他們到郢都不過得轉圜的,怎料郢都盜匪猖獗,銀錢被偷光之後舉步維艱。


    也不是沒報過官,但是官府根本就不管。


    這與鹹陽便是大相徑庭,若鹹陽令管不好鹹陽秩序,奪職下獄都是輕的。


    不打你幾十大板,你便不知道秦國律法的厲害!這便是張儀佩服嬴駟的地方,自己不管如何目無法度,手下的人卻要遵紀守法。


    看著這委屈的二人,趙弋頓時生出了憐憫之心,要說這件事真不是這二人的過錯。


    可人世冰冷,竟無一人出手解圍。


    “相國大人,我看這二人挺可憐的,要不咱們給他們點錢,讓他們離開吧?”


    張儀搖了搖頭,麵部表情堅毅。


    “相國大人不同意?”


    “這世上的可憐人多了,難不成每一個你都要救助?


    咱們來楚國,不是做善人的。”


    “可是.”“沒什麽可是,這世上每天都在死人,你救助了這兩個人,還會有其他人死,非本相無情,而是碰見這樣的事,要辨別真假,不要讓他消費你的熱腸。”


    張儀受騙過。


    他曾自己不吃不喝,去救助街頭的半瞎乞丐,可最後才發現,那乞丐是裝出來的。


    救助了別人沒得到一句感謝,搞得自己沒飯吃,而那乞丐卻拿著你的錢逍遙快活。


    從那之後,張儀便覺得這世上一切的可憐都是騙局!趙弋雖然不解,卻也理解張儀的感受,估計再不久的將來,他便會知道世間殘酷了。


    兩個人正待要走,卻見一個頭不高的儒衫書生走了過來,渾身上滿是肅殺之氣。


    此人長得不算是太好看,但卻掩蓋不住渾身的官位,看到他的臉,張儀便一樣認出了他的身份。


    靳尚――楚國大夫!張儀此來,找到就是眼前這個家夥。


    “怎麽迴事?”


    靳尚走到人群麵前,見眾人圍觀,知道這裏出現了麻煩事,他既然遇到,便決定出麵解決。


    “是靳尚大夫!”


    有人認出了靳尚的身份,開始唿喊起來。


    眾人這才發現,眼前這個貌不驚人且看起來似乎體弱多病的男子,是楚國的上官大夫。


    那店小二聞言,頓時有些心虛,一五一十的稟報道:“大人,這兩個家夥吃霸王餐,住店不給錢,我家掌櫃的實在沒辦法,才讓我把他們趕出來,請大人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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