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軒的身體已無大礙,仍如往日到亭子裏看書,才翻看幾頁,下人就報宋家公子來了。

    宋祁一進寬長廊道,就見李瑾軒在亭子裏,衣服穿的也不厚實,走上前便笑道:“母親還說讓我過幾日再來尋你,我看倒是該早幾日來。這亭子的冷風都能受得起了,弱不禁風果然與你無緣。”

    李瑾軒笑笑,招唿他坐下:“定是母親說了些什麽,讓趙姨擔憂了。隻是這涼亭寬敞,可遠觀蒼穹,近賞花草,念起書來心境開闊,心情也好些。”

    宋祁也不提他未去會試之事,笑說:“你往日倒不是這麽念書的。”

    李瑾軒笑答:“安然教的法子,說窩在屋子裏念書太無趣,人都呆氣了。”

    宋祁笑笑:“你這麽一提,我倒是想起來,敏怡說李四姑娘不愛學堂教的書,可眾位先生卻很偏疼她。”

    李瑾軒想了想:“你倒是還沒見過她吧?”

    “去年在順王爺府裏見過一迴。”

    正說著話,安然正巧過來看兄長,遠遠見了有人在那,看得也不清楚。便問立在一旁的小廝:“看身形不似我們府裏的人,是客人?”

    小廝答道:“迴四姑娘,是來了貴客。”

    見有客人在,她也不好過去。雖說她年紀小還沒到那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地步,可她也沒什麽事,那就不去擾他們暢談了。

    李瑾軒剛問了他這幾日可有去騎馬,小廝就過來了,端著白瓷盤子過來,上頭堆著金燦燦圓滾滾拇指大小的食物,他立刻問道:“是安然使喚你送來的?”

    “方才四姑娘走到廊道那,見大少爺和客人聊的甚歡,就走了,叫小人端這黃金雞球過來。”

    宋祁笑道:“這盤點倒是精致,不知是什麽做的。”

    李瑾軒說道:“這是安然自己折騰的,用那和了些許茴香、八角香末之類的雞肉裹上麵粉揉團,放油鍋裏炸開。拿到我們跟前時,我們無一例外都用視死如歸的模樣去嚐,可吃了一粒之後,就搶的見底了。”說起往事,自己倒搖頭笑笑,“宋嬤嬤常說她,繡花針都拿不好,卻能下得了廚房,說了也無人信。”

    宋祁笑笑,見李瑾軒將盤子微微推來,也不客套,拿了剔牙杖起吃了一顆,外麵脆而香,裏麵肉質卻鮮美,因有少許香料,從入嘴到咽下,香味不斷。

    迴到家裏,到了晚上用食,趙氏問道:“今日可是去了李家?”

    “

    是,去見了尚清。”

    “他精神可好?”

    “去之時正在看書,與他聊了半日,倒也精神。”宋祁說道,“尚清心胸開闊,有所介懷也正常,但絕不會一蹶不振,母親放心。”

    趙氏又問道:“可見到安然沒?”

    一聽是老生常談,宋敏怡立刻撲哧笑笑,宋祁略有苦笑:“沒有,聽說是在走廊那看見尚清招唿客人,為免打攪就走了。”

    趙氏嘀咕了句“莫非真沒緣分”,也沒再多說什麽。

    會試十天後放榜。

    一大清早,韓氏就等著人來報李瑾賀出貢的消息,可等了一早上無人來賀。一家人都快吃午飯了,李老太問道:“還未放榜麽?”

    沈氏答道:“聽說午後才貼公告。”

    李老太說道:“等十日倒沒什麽,可等這半個一個時辰,就難熬了。二郎又在翰林院,否則可以先問問他風聲。”

    沈氏淡笑:“尚和如此厲害,定是會元,日後還得是狀元,來個連中三元,成就當朝佳話。”

    韓氏被捧到了天上,當即笑得合不攏嘴。李瑾賀聽的麵紅耳赤,巴不得一世不要放榜。匆匆吃完,就說飽了。

    午食後,周姨娘陪著沈氏在院子裏看孩子咋亭外撲蝶玩鬧,見她興致高,撇嘴道:“姐姐何必這麽恭維大嫂,平日裏那些小廝迴的話裏,可說他有空就玩,大嫂去了他房裏才捧書看,以他這模樣能做貢生已不錯。”

    沈氏麵色淡淡,聲音更淡:“捧的越高,摔的越痛,且讓她開心一兩個時辰罷。”

    周姨娘聽了這話倒有些笑不出來,她隱約覺得,如今的沈氏比起以往來,更加不同。待她們倒還是一樣,隻是對韓氏更多了幾分虛情假意,那隱隱笑意中,卻藏了一把銳利的刀。默默又鬆了一氣,所幸她們並非敵手。

    “上迴讓你找的宅子,可找好了沒?”

    周姨娘迴神:“已找了三處,姐姐這是要來做什麽?”

    沈氏笑道:“那待會我們去看看罷。”

    見她避而不答,周姨娘自知這不該多問,便乖乖收了口。剛迴頭,就見跑的歡快的安素啪的摔在草地上,驚的她立刻起身邊罵邊往那走去:“哪有總摔著卻不長記性的,笨死了!”

    守在一旁的下人已經將她扶起,安素也不哭,等見了氣洶洶往自己走來的周姨娘,忙躲在安然後麵。

    安然拉拉她:“

    妹妹你身上髒了,快拍幹淨。”

    周姨娘也瞪眼:“別蹭髒了四姑娘,快出來。”

    安素尖叫著不肯出去,聲音刺的安然也抖了抖,周姨娘實在拿她沒辦法,甩了甩帕子,氣道:“也不知這性子像誰!姨娘懶得管你。”

    沈氏走了過來,笑道:“安素還小,別總是唿喝她。”

    周姨娘忙應聲,又歎道:“若是有四姑娘一半聽話,我哪裏會這般。”

    安然拍拍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安素:“妹妹聽話,去換身衣裳再出來玩。”

    安素立刻就聽話了,見周姨娘有些生氣,鑽了出來拉了她的手:“姨娘別氣了。”未得應答,又抱了她的腰,仰頭求饒,“姨娘別氣了。”

    周姨娘聽的心裏一軟,捏了捏她的臉,又氣又覺好笑:“別以為這個法子有用就總來氣我。”

    安素隻是嬉笑,又往她懷裏鑽了鑽。母女兩人告了退,有說有笑的迴了房裏。

    她們剛走,新任李府管家錢文遠就過來了,問了安,才道:“稟太太,放榜了。”

    沈氏緩緩抬眉:“說。”

    錢管家隻說了兩字:“未中。”

    沈氏眼角微挑看著遠處,笑的微冷:“下去吧。”

    安然見沈氏神色有些陰沉,全然不似平日裏的母親。不由握了她的手。沈氏低眉看去,隻見女兒眉眼清秀,眸底澄清。驀地迴了魂,手心都滲了汗出來。不管她多想趕走韓氏,也不該在自己的女兒麵前露出方才那樣的猙獰心思。周身戾氣驟散,笑道:“玩累了吧?去歇歇。”

    安然點點頭,隨她進了亭子裏:“清妍說今日讓我去她家中侍讀,不來這了。”

    雖說清妍郡主性子歡脫,但也是個耿直的好姑娘,沈氏倒不擔心安然與她相處會染上什麽壞習慣。叮囑道:“到了王爺府裏,可要規規矩矩的。”

    “嗯。”

    安然迴房裏換了衣裳,到廚房將她做的零嘴裝進精巧的食盒裏,這才出了門。

    車夫王奇見了她,笑道:“四姑娘這是去哪?”

    安然笑道:“去找清妍玩。”

    王奇了然,等柏樹扶她上了車,坐穩當了,這才趕馬往順王爺府駛去。

    沈氏送女兒出了門,就見府裏去看榜的下人急匆匆跑迴來,步子還未站穩,氣還未喘勻稱,就道:“稟二太太……”

    沈氏抬手止住

    他:“你先在這喘順了氣,到了正廳,當著老太太和大太太的麵說。”

    說罷,緩步迴了正廳,韓氏正陪著老太太嘮嗑,心情甚好。見沈氏進來,難得笑的和顏悅色:“弟妹快些過來,就差你了。”

    沈氏笑道:“何事如此高興。”

    韓氏說道:“正和老太太說,該挑哪家的姑娘給尚和呢。有句話不是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就該雙喜臨門。”

    李老太笑道:“就算是成了會元,不還有殿試,阿蕙你太急了。”

    韓氏忙輕聲辯駁:“那可不是這麽說的,母親可知道,這成了貢士,就可以做官了,凡入殿試者,皆無落榜一說,隻等著聖上分出三甲來。”

    李老太見她有十足把握,也笑的歡喜:“好好,看來我們李家又要出狀元郎了。”末了又叮囑沈氏,“尚清的功課可要抓緊,三年後拔得頭籌,說起來也光彩,可要好好跟尚和學著。”

    沈氏笑的謙虛:“老太太說的是,定會好好讓尚清向尚和學著點的。”

    韓氏眼尖,瞅見那去看榜的小廝跑進來,笑意盈盈問道:“可是放榜了?少爺可是得了會元?”

    小廝跪在地上叩了頭,才結巴道:“迴、迴大太太,未、未中……”

    堂內氣氛陡然直落,韓氏驚的起身,指了他大聲斥責:“狗奴才!你說什麽?瞎了你的狗眼!怎可能沒中!”

    小廝又連叩了幾個響頭:“小的不敢說謊,來迴看了十餘遍,確實沒看到大少爺的名字。”

    韓氏氣的將茶杯狠擲在他的身上:“定是你看錯了!”

    小廝痛的不敢吱聲,沈氏忙說道:“鐵定是你看錯了,先下去吧。大嫂別氣,我多派幾人去看看。”

    李老太方才的欣喜被潑了一盆冷水,澆的心頭極不舒服:“快再派人去看。”

    沈氏使喚了門前四五人,讓他們去看榜。再迴來,韓氏麵色青白癱坐在椅子上,已說不出話來。許久才喃喃道:“莫非真的沒中……我兒沒中?”

    沈氏見她心神不寧,端了熱茶上前,俯身靠的近些,輕聲:“大嫂莫急,許是看錯了。以尚和的才識,哪有不中的道理,他可是問鼎三元的才子呀。”

    這話在如今的韓氏聽來,分外刺耳,平日裏猖狂慣了,見她湊前,驀地抬手將她的手一拍,隻是力道還是控製了些,卻不料沈氏手一抖,茶杯翻倒,全灑在了沈氏手上。

    李老太一見,手中的拐杖急跺地麵:“阿蕙你怎的如此急性!”

    沈氏拿帕子捂住手背:“娘親別怪大嫂,阿如不礙事。”

    李老太再不疼二房,再不喜她這二兒媳,可如今養她的,養大房的就是他們,況且這事確實是韓氏做的過分,當即上前問道:“挪開帕子我瞧瞧。”

    沈氏提了提帕子,左手背上已燙紅一大片,韓氏一時語塞,又嘀咕:“我不過是輕拍一下。”

    李老太登時又將杖子敲響,聲音也大了:“你倒是越發的不可理喻了,還未放榜就四處招搖說你兒必然高中,左鄰右裏說說也就罷了,還與那些官家夫人說。如今未中,我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我看你怎麽出門見人。如今阿如過來安慰你,你倒好,二話不說翻了你弟妹的茶,還不願認錯。”

    韓氏不敢嗆聲,心裏恨得緊,當初她說這些的時候老太太分明也聽的高興,樂嗬嗬笑的歡快,如今勢頭不對,立刻就教訓她了。她許久未曾挨過罵,現今當著沈氏的麵,她這才是沒臉了。

    沈氏勸道:“老太太,阿如當真不要緊,您別氣壞了身子。大嫂心情欠佳也是可以理解的,若是我,情緒也定難控製。”

    見她說的體貼,李老太心下更是不滿韓氏方才的作為。韓氏這迴哪裏有心思去理會她,聽見她要迴房,半分挽留也沒。送老太太出了門,立刻迴了和鳴院裏,見下人又要高聲報,她狠狠瞪了小廝一眼:“狗奴才!閉嘴!我倒是想明白你每迴這麽喊的緣故了,倒非尊敬,而是給少爺通風報信是吧!”

    小廝當即不敢出聲,韓氏使了個眼神給齊嬤嬤:“賞他三十個耳光!不打得吐血了就再打三十個!”

    齊嬤嬤為難道:“這下人都是二太太請的,這麽做怕是……”

    韓氏一聽,自己抬手給了她一巴掌:“反了天了你們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二太太二太太,你們既然那麽喜歡服侍她,還在我院子裏做什麽。”

    齊嬤嬤已是五十的人了,李家素來待人寬和,連長跪都不曾有,兢兢業業本份安生,李家從不虧待她。如今老了竟挨了巴掌,當即是羞的恨不得跳進一旁的池子裏。

    韓氏氣衝衝進了書房,就見李瑾賀正在前後擺著椅子閉著眼哼曲子,書也放在一旁,好不愜意。她當即拿了櫃上那撣塵埃的雞毛撣子,狠狠朝他的腿上抽去。

    突如其來的痛打讓李瑾賀驚叫一聲跳起,可見了是母親,當即咽聲不敢說話:“娘、娘。”

    韓氏冷笑:“你這造孽的,讓為娘丟盡臉麵。說什麽沒了李瑾軒你能考得狀元,為娘那麽信你,那樣助你一臂之力,你倒好,由頭到尾,都在騙我。竟連個貢生都未考中!”

    李瑾賀生怕挨打,站的遠些:“我怎的騙你了,起先說了不考不考,就在濱州做個清閑舉人,母親你偏以死相逼要我來,如今丟了臉,倒全怪我了。”

    韓氏氣的說不出話,喝斥旁人:“將他押住!”

    下人忙去抓李瑾賀,他也不敢太過掙紮。被迫押跪地上,背上立刻挨了重重一抽,痛的他麵無血色。那撣子一下一下打在身上,抽了七八迴,韓氏倒先哭了起來,癱瘓在地上:“為何我如此命苦,嫁了你爹那個薄命郎。又生了你們幾個不中用的,連累我一世不得安生。”

    李瑾賀無力答話,剛想迴身安慰母親幾句,背上傷口一扯,痛暈了。

    老太太那邊剛準備午歇,就聽見嬤嬤來報李瑾賀被韓氏鞭打的暈死過去,急的她心口一痛,歎氣:“這考不考得中,是命,怎能如此怪尚和。”

    在旁服侍的沈氏小心道:“母親可還記得那年道士說的話?說我們兩房有所衝突的事?”

    李老太一聽,恍然迴神:“我倒說為何尚和如此用功卻落榜了!”

    沈氏慌忙跪在地上,分外難過:“這都是我們的錯,衝了大房風水,當真是該罵。”

    人便是如此,若你主動認錯,對方會好聲好氣的安慰。可若是讓對方先想到這碴,就該是活該被罵了,而且罵的更重。見她撲通跪下,李老太倒是諒解,讓黃嬤嬤扶她起身:“這如何能怪你。隻怪我這老太婆忘了道士的叮囑,唉。一個孫兒臨考腹痛,一個孫兒名落孫山,怎會這麽巧,竟是神靈阻攔。”

    黃嬤嬤說道:“少爺還年輕,三年後再考不遲,老太體莫難過。”

    李老太點點頭,低眉思索良久,才道:“如此說來,我們該是迴濱州的。隻是濱州離的太遠,家裏沒個當家男人,有事也難照應,倒想留在京城。”

    沈氏微微看了黃嬤嬤一眼,黃嬤嬤了然,立刻說道:“那道士隻說兩房人一起家中不寧,可沒說同在皇城仍會如此。奴婢琢磨著,若是尋個近些的宅子,隔一條街兩條巷的,倒也方便,而且安和。”

    李老太深以為然,眼裏總算有了喜色:“這法子甚好,阿韻你快去找找這附近有沒什麽好宅子,揀個安靜的,我怕吵鬧。”

    沈氏忙

    攔下黃嬤嬤,麵有苦意:“母親,雖說我們大房二房已經分家,不住在一起也合情合理。隻是大哥已過世,二爺照顧兄長妻子兒女也是應當的。但若是讓外人知道,這大房在京城我們還分做兩家,還將老太太留在那,怕是要遭人非議了。”

    黃嬤嬤笑道:“這可不容易,讓老太太住二房。那大房獨住一宅,如此一來,就沒人說閑話了。”

    李老太蹙眉思量半晌,才點頭:“那便隨二房住吧,在這附近的話,也不過百丈距離,無妨。也免得外頭人說你們兩房人的閑話,我是最聽不得那些的。”

    沈氏欠身:“兒媳這就去找房子,隻是大嫂那……可千萬別以為是二爺嫌棄他們的好。”

    李老太擺擺手:“她那由我說去,為了兩房風水,就委屈她了。”

    沈氏又道:“大嫂名下鋪子並不多,撫養一雙兒女也吃力。我與二爺說說,大房的用度由我們這調撥,二爺孝義,定會同意的。”

    李老太越發讚賞她有氣度:“先迴房歇歇吧,手才剛上了藥,不可太勞累。”

    沈氏笑道:“母親厚愛了。”

    伺候李老太睡下,沈氏退了出來。黃嬤嬤送她到院子大門,沈氏笑道:“嬤嬤費心了,本想和嬤嬤去外頭喝個茶,我又不得閑。那就讓宋嬤嬤改日請嬤嬤去茶樓喝個茶,吃些糕點道謝了。”

    黃嬤嬤幾次得了她的好處,這話如何聽不出來。是要謝她幫著說話,可又不好給她謝禮,使了宋嬤嬤轉交給她咧。當即笑上眉梢:“太太有心了。”

    宋嬤嬤想著方才在老太太房裏的話,越覺得不對,待迴到房裏,才道:“奴婢有個問題不知當提不當提。”

    沈氏心情甚好:“嬤嬤且說就是。”

    宋嬤嬤這才大了膽子問道:“太太素來是不喜與老太太走的太近,老太太也有些做法而不得人喜歡,卻不知太太為何不讓她隨了大房,也得個清靜。”

    沈氏淡笑:“我又何嚐不想通通撇個幹淨,可若讓老太太去和大房住,以大嫂的性子,定會日說夜怨,到時又指責起我們二房來,這豈非壞事了。反正老太太也不會偏頗過甚,我們好生待她,老人家自然也高興。”

    宋嬤嬤笑笑:“奴婢愚鈍了。”

    過了兩三日,李老太尋韓氏說了搬宅子的事,果不其然又哭鬧起來,一個勁的說自己命苦。直到沈氏在一旁說,用度仍由二房出,這才止了哭聲,倒是巴不得趕緊搬走了,省得

    見了尷尬。

    兩房都無意見,沈氏又尋了好宅子,韓氏去看了後見地方大著,也不算委屈了他們,這才住下,又買了好些新家當。

    周姨娘此時才知道原來那宅子是給韓氏一家安排的,掐算一下日子,倒是沈氏早就預謀好的。隻是大房搬出去她也舒心,愈發敬沈氏。

    安然知曉這件事,也鬆了一口氣,連心情也更好了。清妍見她自顧自的笑了好幾迴,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傻嗬嗬的笑什麽?讓我也開心一下。”

    安然抬了抬手指,動了動纏繞在十指上麻亂的紅線:“家裏的事……快卷成花。”

    清妍撇撇嘴,手指左勾右勾,安然退了手,她反手一擰,便將紅線接了過來,又變成另一種模樣:“聽說你哥都去禮部報到了卻沒去考,你大堂哥又落榜了,虧你笑得出來,沒心沒肺的壞姑娘。”

    安然撲哧笑笑,輕鬆將紅線纏了纏又接迴十指上,又是另一個形狀:“好啦,我是壞姑娘,你是好姑娘。”

    清妍瞪了她一眼,將那線擰成一團:“壞姑娘,你有什麽好玩的事都不告訴我,藏掖起來的根本不是朋友。”

    安然隻好說道:“倒不是藏著,隻是家裏的事,你又不愛聽這些家長裏短。”

    清妍想了片刻,點頭:“也對,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最討人嫌了。”又笑道,“你說你要是做我嫂子多好,我們肯定不會吵架。我哥要是欺負你,我還能幫你理論呢。”

    話說完,就聽見順王妃的聲音:“都十歲了,說話還是沒規矩,也不羞人。”

    清妍迴頭看去,笑道:“才不羞呢,反正沒旁人。”

    順王妃搖頭笑笑,安然給她請了安,真是越看順王妃就越覺柔弱得似水,十分美麗。

    不一會,又一個穿著華服的俊朗少年過來:“母妃。”

    安然想著這應當就是世子,欠身請安。清妍便說道:“我哥大不了你幾歲,不用客套。”

    順王妃也不攔著她這麽說,淡笑:“可是要出去?”

    賀均平笑道:“準備去屯圍獵場狩獵。”

    清妍眼眸立刻亮了:“我也要去。”

    賀均平看了看一身淡雅著裝的安然,才收迴視線問道:“你要撇下李家四姑娘?”

    清妍拉了安然的手:“那便一塊去。”

    賀均平笑道:“那就走吧。”

    安然還沒去過狩

    獵場,見世子同意了,也應聲和她一起去。等坐上了車,清妍蹦了上來,隨後世子也俯身進來。安然才想到,雖說她來過王府幾迴,可也沒碰麵。那賀均平怎知她的身份?況且方才清妍也沒說她是誰。

    莫非,世子曾見過她?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妹子們的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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