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丁瑤就起來了,裴然還在睡覺。

    他昨晚睡得很晚,看了很久的書,睡著了還皺著眉頭,心事重重的樣子。

    想來,與那位他印象中很偉大卻很可恨的父親站在同一片土地上,還是讓人心情難耐的吧。

    丁瑤輕手輕腳地起了床,去洗手間洗漱,拿起粉底的時候她停頓了一下,放棄了使用。

    算了,這種天氣,這種地方,出去就裹成球了,隻能露出一雙眼睛,化不化妝又有什麽用呢?

    護膚程序結束,丁瑤開門出去,這才發現,裴然已經醒了。

    他坐在床邊,雙腿筆直修長,當然最重要的不是這個,最重要的是……他隻穿著一件白襯衫和內褲,其他什麽都沒穿,襯衫還敞開著,真是……

    “怎麽也不拉上窗簾。”丁瑤肉疼地跑上去把窗簾拉上,屋子裏一下子變得很黑暗,於是她又去開了燈,“反正又不是我們家的電,開燈嘛,你都沒穿好衣服……”

    丁瑤怨念地不停嘮叨,裴然抬眼看了看她,他戴著眼鏡,眼神迷離,嘴角揚著儒雅又有些壞的笑意,一個生活中和她印象裏都那麽禁欲而清矜的男人,擺出這樣一副造型麵對你,任誰也忍不住了。

    丁瑤豎起雙手擺出餓狼撲食的模樣上前把他撲倒在床上,裴然輕鬆地把她推開,抓起放在椅子上疊好的換洗衣物,挑眉說:“我去洗漱。”

    好吧……雖然心中充滿遺憾。

    兩人下樓吃早餐時才七點鍾,時間很早,租車行的人卻已經到了。

    “裴然!”

    一個男人的聲音,他穿著厚重的大衣,戴著帽子和墨鏡,留著薄薄的胡子,大跨步走進餐廳。

    丁瑤迴眸看去,男人朝她一笑,問裴然:“這就是你女朋友?”

    裴然看到他竟然笑了一下,微微頷首說:“是。”

    那人走過來很不客氣地直接坐下了,朝丁瑤點點頭說:“你好,我叫馮琛,裴然的哥們。”

    丁瑤笑著點點頭:“你好,我叫丁瑤。”

    馮琛笑道:“早就聽說過你了,你不知道吧,你可是我們雲穀的傳奇人物。”

    丁瑤愣住,有些不解地看著他,裴然直接打斷他說:“鑰匙呢?”

    馮琛無奈地歎了口氣,從口袋取出車鑰匙遞給他:“這麽多年不見,你還是那麽直接。不過這樣也很好,至少說明你走出來了。”

    裴然拿了鑰匙冷淡道:“你今天話有點多了。”

    馮琛不停點頭:“好好好,我不說了。”他看看表,“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有別的事,先走了。”他站起來,熱絡地和丁瑤道別,“迴頭你們忙完了過來找我,我請你們吃飯。雖然雲穀遠了點,但你們結婚的時候可一定要給我寄請帖,發順豐到付就行了。”他眨了眨言,笑眯眯地走了。

    裴然看著他的背影平靜道:“不要聽他亂說話。”

    丁瑤認真地說:“他說你會和我結婚,這也是亂說話嗎?”

    裴然一頓,板著臉說:“這個當然是真話。”

    丁瑤笑嘻嘻道:“那我就開心了。”她晃晃無名指上的戒指說,“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求婚哦。”

    裴然轉開臉說:“吃飽了嗎?”

    丁瑤點頭。

    裴然站起來,拉住她的手腕,輕聲說:“那出發了。”

    外麵是真的很冷,得有零下二十度,丁瑤穿得很多,雪地靴這次是真派上用場了,就那也還覺得不夠保暖。她看看裴然,相對來說他穿得少很多,活動也更方便。

    “你不冷嗎?”上車之後她哈著白氣問他。

    裴然扯掉圍巾,發動車子,馮琛已經提前熱過了車,很容易發動,越野車底盤也高,走雲穀這種崎嶇不平的路方便。

    “習慣了。”他隨口說了一句,發動車子道,“坐穩,要走了。”

    丁瑤立刻係上安全帶,並且緊緊抓著它,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

    裴然餘光瞥見她的模樣,失笑地摸了摸她的頭,她嚇了一跳說:“你好好看路,一會到了隨便給你摸,這路開車太危險了。”

    裴然注視前方,麵帶笑意道:“你在白鹿山第一次出事的那一晚我剛到,也是這種天氣開車上山,我這不是還好好活著?”

    丁瑤噎住,半晌才嘟嘟囔囔地說:“那不一樣。”

    見她真的擔心,裴然也沒再說什麽,專心致誌地盯著前路。

    不消片刻,丁瑤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熟悉的號碼,是丁月。

    丁瑤直接拒接,把號碼拉了黑名單,當做什麽都沒聽見。

    裴然也沒過問,盡管他們是這樣的關係,但雙方仍然需要留有自己的空間。沒有人可以名正言順地霸占別人的自由,這是和睦相處的基礎。

    雲穀這幾天一直不

    斷在下大雪,路上幾乎看不到什麽車,隻有他們的車義無返顧地往山腳的方向開。

    好在雖然非常危險,但他們平安無事地到達了山腳下,停車時也非常穩,沒有超前滑動多少。

    丁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有人的手就放到了她臉上,捏了捏她最近因為吃得不錯而有點發胖的臉頰。

    “……幹什麽。”丁瑤佯裝生氣地瞪著裴然。

    裴然若無其事地收迴手說:“你之前說過,到了之後隨便給我摸。”

    “……”他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換上我給你準備的東西,下車。”裴然淺笑著說完,先一步下了車,到後備箱取裝備。

    雲穀是終年寒冷的地方,這裏的山基本和雪山無異,要登這座山就需要專業裝備,像高山鞋、冰鎬、冰爪、安全帶等等等等。

    這些東西除了手上直接拿著的,其他輔助裝備都被裴然裝進了大大的行囊裏,他直接背在了背上,戴上帽子,朝同樣已經準備好的丁瑤揮揮手,表示可以出發了。

    丁瑤拿著冰鎬走到裴然那邊,兩人一邊朝山上走一邊說:“叔叔會在這裏嗎?天氣這麽惡劣,他應該會休息吧?”

    裴然一邊觀察周圍環境一邊說:“別人肯定會休息,但他不會,我很了解他。”

    丁瑤恍然,也對,做兒子的自然是最了解父親的。這種天氣還上山,裴燁還真是不負他考古界泰鬥的美名。

    “我們要往哪個方向走?這裏有什麽奇特的古墓嗎?”

    走了一段路,丁瑤實在無法在這漫無邊際的白色上尋找方向,隻好再次詢問裴然。

    裴然指了一個方向,大概在西北方位,因為拉上了衣領,她隻能看見他的眼睛,不太能辨認出他的表情。

    “這座山沒有太高,中午之前我們可以到達山頂,跟我走,別怕。”

    裴然安撫著丁瑤起伏的情緒,兩人迎著風雪朝山頂前行,這在外人看來頗有些作死的行為,兩人卻做得不亦樂乎。

    越靠近山頂,風雪就越大,丁瑤感覺額頭的頭發都已經結霜了,但她沒有停留,裴然會預估一段時間讓她休息,這一路雖然寒冷而艱辛,但她還不算太累。

    隻是,令人遺憾的是不管他們爬了多久的山,路上除了遇見一兩棟空房子外,什麽都沒看見,更別說見到人了。

    其實丁瑤心裏已經不抱有希

    望了,他們今天肯定會失望而歸,不過她沒說出來,因為她能感覺到裴然的腳步非常堅定。

    在臨近山頂的地方,滑坡很多,丁瑤好幾次都差點滑倒,幸好裴然拉住了她。

    也因此,後期幾乎是裴然扶著她上去的。

    雲穀有很多做雪山,這座算最低的,沒有多高,就像裴然預計的那樣,不到中午,他們就爬到了山頂。

    到了山頂,丁瑤並沒發現什麽傳說中的奇特古墓,隻有一片白茫茫的雪,以及不斷混亂她視線的雪花。

    “我怎麽看不見古墓呀?”丁瑤不解地問。

    裴然在山頂站定,指著前麵說:“稍微下去一點。”

    丁瑤點點頭,跟著他一起朝他指的方向往下走,他們這簡直是在翻山越嶺,不知道翻過這座山之後可以見到什麽。

    然而,在丁瑤思索山後有什麽的時候,裴然忽然拉住了她。

    丁瑤不解地看過去,裴然大聲說:“等我一下。”

    丁瑤將冰鎬固定在地麵上點點頭,然後就看見裴然拿著冰鎬在一片白茫茫中努力前行,冰鎬在他的操作之下在地麵上一點點劃出形狀,倒也不是什麽圖案,更像是在寫字。

    丁瑤疑惑地凝視著他的身影,其實因為穿得太厚,不太能分辨出他平時的樣子,但隨著他離她的距離漸遠,雪地裏被他用冰鎬畫出來的文字漸多,她分辨出了他要寫什麽。

    他已經寫了兩個字:我愛。

    緊接著,他又努力完成了一個字:你。

    很大麵積的字,看不到邊際的白色中,隻有這三個字有起伏。

    丁瑤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也許裴然會忘記求婚,也許他會在朋友麵前向她求婚,或者其他種種。

    可她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雪山之頂向她求婚。

    裴然顯然也有些累了,拄著冰鎬在原地休息了一會,然後扯下蒙著半張臉的圍巾和衣領,摘掉眼鏡,直視著她的方向,深吸一口大聲說:“丁瑤,我現在向你求婚,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說話的音量很大,聲音在山穀中迴蕩,那種震撼感,值得她一輩子去迴憶。

    有什麽理由不同意呢?

    丁瑤有些激動,這樣與眾不同的求婚真是讓她無措又感動。

    她雙手放在兩頰邊,大聲迴應道:“我願意,我願意!”

    遠遠看來

    裴然應該是笑了,他快步迴來,將她抱了起來,隻是,兩人有些樂極生悲,剛剛求婚成功的裴然和丁瑤因為動作過大,腳下沒站穩,直接朝山的另一邊倒去。

    裴然匆忙中緊緊抱住了丁瑤,兩人緊緊相擁著朝山下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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