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芸思量著,不知不覺便到了湖岸邊,看著無風微擺的荷葉,下意識的伸手觸碰。

    不料,就在指尖接觸荷葉的那一刹那,一層薄薄的銀光憑空生出,光華無暇,璀璨如燦爛星輝,將邢芸的手指與荷葉隔斷開來。

    邢芸一愣,旋即眉頭一蹙,她竟忘了,她有身子之後,空間便自動隔絕了她與這些奇花異草的接觸……

    邢芸不免有些沮喪,不過很快便振作起來,就算不能動用空間裏的植物又如何?

    她堂堂一個穿越者,要是連幾個土著都對付不了,也太丟臉太無能了罷。

    邢芸思量一陣,拿定了主意,眉頭微微展開,噙著一抹冷笑,便出了空間。

    話說邢芸才出了空間,便聽見外間有人說話,不覺問道;“是誰?”

    簾子一動,木香進了屋來,笑稟道:“是院裏的老婆子,來領桂葉的鋪蓋枕頭。我想著,瑞秋和春柳那屋裏的東西多半是用不得了,況如今夜寒,隻怕桂葉受不住,正打算使喚小丫頭把手爐尋出來,讓婆子一並兒給桂葉帶去。”

    邢芸一笑,斜靠在榻上,問道:“瑞秋和春柳的情況如何?可要不要緊?”木香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歎氣道:“大夫說怕是有些兇險,權看何時退燒罷。”

    邢芸聽說,也歎了一歎,說道:“這幾日也不知怎的,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如今桂葉這一去,種種不便自不必說,咱們房裏這一攤事又使誰人照管去。”

    說著,邢芸又吩咐木香道;“這還罷,我隻恐著桂葉也跟瑞秋她們病了去。你打發婆子們拿些全新的用具和大毛衣裳過去,吩咐婆子們仔細照看著,待過幾日,桂葉無礙,再叫她迴來。”

    木香忙不迭應下了,又說道:“我打發幾個老成的婆子過去照應飲食,讓桂葉和春柳她們隔房相睡,想來應是無礙的。”

    話還未完,便有一個小丫頭來問邢芸何時用膳,邢芸故意歎了口氣,沒好聲道:“眼下我正煩著呢,哪有心思用膳?罷了,你們下去叫廚裏熬些安神湯來,給哥兒姑娘們送去。”

    一時廚裏熬了湯來,邢芸看了一眼,便使了幾個常用的婆子們端著,搖搖擺擺的往賈母院中去了。

    此時賈母聞得秦可卿死訊,悲傷不已,偏年歲已高,又不好過府去看,隻得打發了王夫人過去。王夫人慮著府中事冗無法分身,一時雖得了賈母的傳話,但為周全顧,還是過來問明賈母吩咐,才欲成行。

    兩人正在房中敘事,忽聽得外頭丫頭婆子跌跌撞撞一陣小跑,還未嗬斥,便聽得丫頭們打著顫聲稟報道;“大太太來了。”

    賈母和王夫人聽說,臉色皆是一變,賈母看著王夫人道:“她來作什麽?”

    王夫人滿臉不解,斟酌道;“許是聽說東府的事兒,過來探探風聲。”

    賈母眉頭一緊,冷笑道:“她能來探什麽風聲,隻怕她巴不得我立即死了。”

    王夫人但覺臉上無光,隻是往外看了一眼,又向著賈母道:“那……老太太見是不見?”

    賈母哼了一聲,依她本心,是厭惡邢芸到了極致了,怎會想見?

    可若不見,賈母心知肚明,依邢芸那脾氣哪裏是她說一句不見就能擋迴去的。

    當下賈母冷著臉道:“叫她進來罷。”

    邢芸搖搖進了屋,抬眼見王夫人在屋裏站著,不禁揚眉一笑,笑說道:“二太太也在呢,這可真是巧了。”

    王夫人拿帕子掩口咳嗽一聲,低眉斂目道:“東府來人說,蓉哥兒媳婦沒了,我正稟過了老太太要過去,大太太來做什麽?”

    邢芸聞言,嗤笑了一聲,笑吟吟道:“我來也無大事,不過是因著我那邊有兩個丫頭見了喜,我怕著老太太和哥兒姑娘們夜裏睡不安穩,特讓下人熬了些安神湯,給各處送去。因怕奴才們粗手笨腳砸了碗,這才親給老太太和二太太送來呢。”

    王夫人眼神一閃,捏著帕子訕訕道:“原是這樣,有勞大太太費心了。”

    邢芸一邊用眼角餘光掃著屋裏,一邊兒笑迴道:“能費什麽心兒,不過是走一遭路罷了。如今我這身子越發重了,也不好成天兒過來給老太太請安……沒盡孝不成,倒擾了老太太的清淨,累了老太太為子孫積德的大業……”

    見著賈母合著眼不開腔,邢芸又笑道:“罷,罷,罷,說這些也無趣,這安神湯正熱呢,老太太且趁熱喝了罷。”

    說著,邢芸便轉過身去,親手從食匣裏將安神湯捧了出來,裝模作樣便要朝賈母遞過去。

    王夫人見狀,雖心有疑慮,卻也擺出一副恭謹的模樣,伸手來接,邢芸見著王夫人伸過手來,心中一動,就著粉彩描金的大湯碗就是一潑一砸。

    說時遲那時快,王夫人見勢不對,忙忙扭身躲閃開去,上好的湯水淋了滿滿一裙子。

    王夫人又痛又驚,還沒待反應,邢芸已是一個箭步上前,一把將王夫人的衣袖拉住,東一巴掌,西一耳光,照著王夫人的頭臉就打了過去。

    賈母哪裏還閉得住眼,拿著拐杖便朝邢芸敲過來,罵道;“你又來胡鬧,我就知你這毒婦沒安好心。”

    邢芸五指並爪,如同尖刀,扭著賈母的胳膊,伸手就是幾下,血肉橫翻,鮮血淋漓,看得人咋舌不已。

    賈母是個生來享福的人,怎吃得住這般疼痛,縱是心中怒火狂燒,可這手上的勁兒不免鬆了一鬆。

    邢芸瞅著機會,就勢一奪,將賈母的拐杖搶在手中,就此如同哪吒得了混天綾,悟空取了金箍棒,真真兒是如虎添翼,舞著杖就朝王夫人打去。

    一邊打,邢芸一邊罵道:“前兒我便說過了,我可不是鳳姐兒,能教人欺負了去。二太太好大的本事兒,真當我眼瞎耳聾,不問世事了,我要不教你脫層皮,我今兒就閉了眼去。”

    隻把個穩重端莊的大家太太唬如雞仔一般四處躲避,邢芸存了心出氣,也不管旁的,橫豎撿著一處是一處,打著一處是一處。

    可憐王夫人,躲也躲不得,逃也逃不開,滿口尖聲叫嚷著奴才們來攔,偏又來不急,白白落了一身青紫,疼得是呲牙咧嘴,好好一個慈善人,如今看去竟成了那地府的孤魂厲鬼。

    賈母又叫又罵,慌得丫頭們急急湧了過來,勸的勸,求的求,好容易將邢芸給擋下來了,賈母兩眼通紅,拍案道;“拿紙筆來,今兒我就休了這惡婦,看她怎麽張狂。”

    邢芸聞言,禁不住停下手來,看著賈母輕蔑一笑,朝著高幾上的粉彩大花瓶就一杖過去,“嘩啦”一聲,碎屑四濺,上好的粉彩大花瓶被砸得粉碎,賈母身子一顫,看著邢芸的眼神越發添恨。

    邢芸晃著手中的拐杖,冷笑道:“要寫就快點,當我稀罕留在這府裏似的,呸!你寫你休的休書,我自討我的欠賬,老太太好手腕,一個天花便折了我三個丫頭,不過,老太太怕是老糊塗了,所以混忘了,這三個丫頭可都是我的陪嫁,與你們賈家沒一點幹係。要生要死,我這個做主子的還沒發話呢,老太太怎麽就動了手腳呢?這一筆帳,今兒我可得好生問老太太算算呢。”

    賈母指著邢芸,扯著脖子道:“你的丫頭出了花子,怎礙到我院裏來了,這一府裏多少個丫頭,死活都歸我管不成,豈有此理……”

    邢芸冷笑一迴,說道;“賊過留影呢,再不計,衙門裏懸著匾,朝廷外立著鼓,有的是地方說清楚呢,誰白冤枉你不成?老太太既不管事,二太太又在這作甚,請安盡孝也晚了些罷。平日裏管東管西又是誰,人老了,臉皮厚了,臊著也不怕了,老太太也別說什麽理不理的,就是天大的道理擺著,老太太不認,我難道能硬壓著老太太服軟不成?”

    話罷了,邢芸也不理旁的,隻拿著拐杖就賈母房中大肆打砸起來,上好的琉璃屏碎成片,舊窯的十錦杯盞歸了塵,金玉雕琢的盆景散了架,至於那些櫃格裏的東西也一並遭了災。

    待邢芸停下手,賈母房裏竟無一樣完好的東西,邢芸看著滿目狼藉的景象,心中略出了一口氣,看也不看賈母一眼,隻陰陽怪氣地說道:“我不過送一盞安神湯,老太太不喝,也不用砸屋子出氣罷,叫奴才們見著成什麽樣兒?好好的日子,老太太總是犯混,叫我們做兒孫的又有什麽趣味!”

    說著,邢芸便看了丫頭一眼,搖搖擺擺的走到門邊,撩起簾子道:“對了,還有一句話呢,我忘了說呢,二太太妙計安天下,小心賠了女兒又折命哦。珠兒沒了,元春和寶玉……二太太自求多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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