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她和雲崕怎樣恩愛,無論魏國和新夏怎樣友睦,她都要為這個國家作長遠打算。


    「燕王雖然可恨,但他的威脅卻是個契機,讓我能單方麵中止交易,卻不和蕭衍、雲崕交惡。」她的神情已經平靜下來,哪還有方才半點躁怒?


    白板想了好半晌,才哦了一聲:「所以方才燕王才說,這決定對新夏也有好處?」難以置信女王大人方才在和燕王氣急敗壞做交易的時候,就想通了這一係列複雜的因果。


    「他今日尋我,一半是要挾,另一半卻是為了試探我對於魏國的態度。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馮妙君點了點頭,「即便沒有他橫插一腳,我也要擇機停止對魏的交易。現在的問題在於,燕王的要求太低了。」


    白板大為驚奇:「他的要挾,很可能改寫魏燕戰爭的局麵。這還叫做太低麽?」


    「即便燕國這次能翻身,甚至能打退魏國入侵,但離它吞併強敵,再打敗新夏也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一眼都看不見盡頭。」簡直是前途無「亮」嗬,「燕王的壽數不多了。如果我是他,得了這麽一個砝碼在手可以威脅新夏女王,少不得要再妥善利用。」


    「但他隻提了這一個要求。」白板撫了撫自己腦袋,「或許迫於戰爭壓力,他已經自亂陣腳,想不得那麽周全?」


    燕王是國君國師的重任一肩挑,又麵臨戰場失利的局麵,所有壓力最後都落到他一個人身上。人在巨大的壓力下出錯、崩潰,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別人或許會,但燕王不至於。莫忘了他最後還給我提了要求,明晚之前就必須知會王廷,中止對魏交易。」馮妙君輕嗤一聲,「說到底,還不是擔心時間拖久了,被雲崕趕來壞了他的好事。他連這個細節都考慮到了,又怎會忘記大事?」


    白板又想起一事:「等您頒下命令,燕王再從南陸趕來交人,即便是乘禽妖飛行,這當中至少要耗去兩個月時間吧?足以雲崕大人趕迴。」燕國和新夏之間,可是隔著整整一個海洋。


    馮妙君冷冷一笑:「誰說他在南陸?」


    白板這才吃了一驚:「燕王不在南陸?他身為一國之君,又是國師,居然不留在戰爭前線?」


    「水月鏡照出他身後背景,你看清了麽?」


    方才白板也偷瞄了兩眼:「似是平民院中。」裏麵每樣物事都半新不舊,並且毫無特色,像這樣的住戶小院太也稀鬆平常,泛大陸不知道有多少,並不能成為定位的依據。


    「蓬拜足邊有棵植物,他方才連著踢了好幾腳,正是要提醒我注意。」蓬拜被斬斷一臂,正是痛不欲生之時,卻還能留意到這樣的細節。


    白板努力迴想:「是……菖蒲?」方才鏡中的院子裏似乎真種了不少植物。時人不僅在院裏種花種菜,也會種些有用的藥物。


    蓬拜身邊是棵旺盛的草本,葉片細長如軟劍。馮妙君若是不提,白板也想不起來。


    馮妙君好笑道:「菖蒲是生長在水邊的植物,你曾為水神,竟然沒能辨認出來?」


    白板嘿嘿兩聲,赧然。


    「那不是菖蒲,而是龍血樹,醫者以其脂做出藥物『血竭』。這二者外形些許相似,尤其那株龍血樹太小,看著就更像,但其習性卻大不相同。」馮妙君淡淡道,「菖蒲見水則生,常見於溪流水沼;龍血樹卻隻生在北陸,從無成功移去南陸成活的先例!」


    白板失聲道:「這樣看來,燕王在新夏境內!這人好大的膽子。」


    「何止?」馮妙君冷笑,「我基本可以肯定,他這會兒離應水城應是很近了。隻要我明天頒下新令,他至多後天就能趕到應水城!」


    否則,她為什麽會提要求,讓他親自送人過來?


    「將養母帶來新夏,這事情本來交給別人做就好,他非要親力親為,擔上許多風險,還拋下南陸的戰局不管。」馮妙君順手從桌上拎起一袋鬆子,「燕王所圖者甚大,其重要性甚至超過南陸的戰爭!」


    隨後,她就逕直往自己寢殿走去。


    紅頭鸚哥立在高高的樹枝上,見她返迴,撲扇著翅膀飛下來,向她連連點頭致意。馮妙君親手餵它吃了幾顆鬆子,才撫著它的腦袋道:「給我叫醒雲崕。」


    於是紅頭鸚哥搖頭晃腦,喃喃念著雲崕的名字。


    這傢夥特別嘮叨,每次替她千裏傳音都採用高頻轟炸。


    過不一會兒,它突然停下所有動作,側頭看著她,格外深沉地說了一句:


    「想我了?這麽早?」


    哪怕馮妙君心事重重,也忍不住哧一聲笑了。她可以想見雲崕說這話時的慵懶風¥¥¥流,別個小姑娘聽見了說不定從此魂縈夢繞,不過轉換成紅頭鸚哥的破鑼嗓子說出來,隻剩下不倫不類。


    「我有正事找你。」


    ……


    魏軍在南陸的攻勢終於放緩了。


    原因很簡單:他們已經越過熙國故土,走入燕國本來地界。這兒是燕國主場,魏軍遇到的抵抗力量何止增加了一倍?


    攻堅克難的戰役,從這裏才真正打響。魏和燕就像兩匹殺紅眼的惡狼,哪怕傷痕累累也絕不退縮。


    就在這時,新夏突然宣布,中止與魏國的軍貿交易,不再往前線輸送軍用物資。


    經過十餘年努力經營,尤其治國有方,新夏女王在國內的權重與威望都達到頂峰。她做出的決定,哪怕有許多貴族和世家會因此大大減收,但在全國範圍內並未遭遇太多反對。


    新夏已經是兩片大陸最大的軍火販子,消息傳出,交戰前線不免受了波及。魏軍人心有些浮動,燕國則是提振了精神,對於打退入侵者更加堅定。


    新夏這一舉動的影響有多麽深遠,馮妙君暫時無暇考慮。頒令當天,她就接到了燕王的來訊:


    「三日之後,應水城見。」燕王笑道,「對了,我還有個條件,前次忘了說。」


    馮妙君怫然不悅:「豈不知君無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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