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南陸上隻剩下燕國、桃源境和其他小國;北陸麵積比南陸廣袤,國家也更多些,自西向東分別為魏國、新夏和晉國。而在三國交界及沿海,同樣也有無數小國、小勢力盤踞。


    南北對峙的格局,至此基本成型。


    這一日下廷,燕王眉心緊皺,宮中因此山雨欲來。路上宮人無不戰戰兢,唯恐不小心招惹了這位主子。


    他剛剛走進自己書房,主簿許恪就遞上一封文書。


    燕國疆域廣袤,每天公文無數,隻有最要緊的才會被精挑細選後送至王前批閱。燕王展開來看了兩眼,勃然大怒:「新夏拒絕我的要求!」嘶啦幾聲,將信紙撕成了碎片!


    半年前他遣使新夏,要新夏人在未來的兩國大戰裏保持中立。這已經是燕國的底限,要知燕王最初資助傅靈川兄妹,是要立國後的新夏參戰、幫助燕國攻襲魏東地區。如今新夏女王的迴覆雖然措詞委婉,涵意卻很清楚:


    新夏將自主行動,不受他人限製。


    嗬嗬,新夏還能怎樣「自主行動」?昔年它的女王和魏國師都呆去了同一個山洞,何等親密?魏國開戰,她會坐視不理嗎?


    可是燕王知道,拿這點做文章已經沒用了。


    無論兩國人民願意與否,魏、夏兩國的合作,早就是空前緊密。


    他在書房中來迴踱了幾個圈子,才問許恪:「對了,一年前我好似有人上書與我,稱魏國也學新夏開放國都建名?」


    他記性很好,還記得那文大意是,魏國同樣要求權貴妻兒入都居住,同時開放都城及陪都的建設權。此外又有新政若幹,但大體上與新夏當年的做法並沒有甚兩樣。


    也就是說,蕭衍覺得新夏的花招值得借鑑。


    然而無論是魏是晉,學起新夏的辦法總不出成效。


    許恪一板一眼道:「新夏這幾年崛起太快,尤其是中南部。首都烏塞爾比起六年前新政剛剛實施前麵積擴大了三倍,人口增加了七十萬;黃金商路全線打通,西南起於晉國,橫過新夏,西北止於普靈國,往南深入嶢地,串起城鎮一百三十六個。我們拿不著新夏的統計資料,但估算光是黃金商道上增長的人口至少在一百六十萬人以上。如果再算上普靈國內那一段,其實是與魏國打通。」


    也就是說,偏北和偏東南的人口在這幾年時光裏大量聚積到中南部。除了官方有意引導,平民的自主自願是動因。


    新夏的確發布許多有力新政,將整個國家的活力都調動起來。別的不提,目前還在大肆擴修的黃金商路,其實除了方便車馬通行之外,也有其戰略目的——這是通往魏國的最短通道。很明顯,新夏正在為日後的大戰作準備。


    除此之外,新夏還整修水利、鼓勵懇殖,大規模修造路橋。這哪一樣不得花上海量金銀?有趣的是,新夏不僅拿出來了,並且好似很輕鬆的模樣。


    它的發展速度,就好似拉車的駑馬換成了純血駁獸,抽一鞭子就能跑得飛起。


    燕王的臉色,陰沉得好像要滴下水來。


    許恪默默咽下了未出口的話。這幾年燕國本身的國力同樣蒸蒸日上,戰爭帶來的創傷早就癒合,但教燕王不痛快的是,新夏國內也是一片風平浪靜。


    事實證明,新夏能得玉還真為國師也是撞了大運。她調配元力得當,新夏整體上無災無荒,地有豐產、倉有陳糜,糧食充足也帶動人口增長。


    這種平靜不僅指風調雨順,同時意指新夏政局。


    馮妙君掰倒傅靈川之後就鞏固王權,對新夏王廷擁有絕對的掌控力,這一點理所當然。然而奇怪的是,這幾年燕國暗地裏依舊攛掇嶢地權貴鬧事,然而成效甚微,甚至對方還將之寫成秘報,上遞至女王手中。


    女王則將它公之於眾,讓新夏和嶢人對於「惹是生非」的燕國更加反感。


    眾所周知,人心的歸附需要很長時間,動輒就是三、四十年起,至少也要等到遺老故去、新人長成,對舊國的認同和追念才會慢慢淡去。


    可是新夏隻用了六年。


    那個女人,對於人心的把控很有一套啊。


    當然,許恪也隻敢在心裏這樣說,畢竟燕王對於時事的把握比他更加了得。他輕咳一聲才道:「對了,臣三日前與相國的侄兒鮑顯聲吃酒,他喝醉了說漏嘴,原來他年初在烏塞爾城天衣巷購置的大宅,是替相國夫人買下的,也是相國府出的錢。」


    燕王剛喝過茶,聞言叭嘰一聲捏碎了青瓷盞:「連相國也動了心思!」


    許恪低聲道:「鮑顯聲兩年前在烏塞爾城購產,今年賣掉時就已經翻了快一倍,四座宅子,一大三小,進帳落袋一萬四千兩銀子。他平日哪有什麽其他營生?這次吃家宴時牛皮差點吹到天上去,相國夫人知道以後就心動了。」


    燕王冷笑:「這是在燕都還吃不飽嗎,還要削尖腦袋到新夏去賺錢!」


    許恪小心翼翼道:「新夏四年前就發布政令,異國人入境做買賣和購房產,稅收隻比新夏本地人高一點點。這幾年黃金商道發展太快,沿線的地價房價水漲船高,魏、晉都有許多豪門和巨賈被吸引過去。」


    燕王嘿嘿一聲:「燕國過去的也不少了。」


    他作為一國之君掌控全局,自然知道王廷權貴和民間巨賈當中,已有許多家悄悄投錢去了新夏。


    許恪請示他:「您的意思?」


    「罷了,這些都是小節,也管不了那許多。」別人口袋裏的錢要怎麽花,他就算是一國之君都管不著。


    燕王站定,浮躁之氣一掃而盡,眼神變得冷戾。許恪知道,這是他做下重要決斷的神情,從前攻熙,三年前伐蒲都是如此。


    果然,燕王沉聲道:「時機已經成熟。傳令下去,準備進攻。」


    許恪動容:「王上,現在進攻實是有些……」


    「三年前就該動手了,若無蒲國之亂。」燕王冷冷道,「再等下去,是巴不得魏夏羽翼更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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