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選擇當然是借用易形蠱之力,趁亂逃出。


    人越多,這法子越好用。但是這迴莫提準是有備而來。


    那兩大國師可不是好招惹的,若被他們發現她也在此,新夏今後真地不用混了。馮妙君連白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當機立斷道:「方寸瓶呢?」


    雲崕掏出圓瓶交給她,自己毫不猶豫地躍進瓶中。他的傷口還在淌血,太容易引來追兵。


    時間就是生命嗬。


    這個大活人原地消失,馮妙君把瓶子一收,展開身法,飛快向著林中深處遁去。自從修習神通以來,她從未跑得這樣快過。苦修多年,這一次終是到了檢驗成果的時候了。


    莫說足不沾地了,就連樹葉都沒驚擾幾片。


    在追蹤的高手眼裏,這也是線索,她要盡力避免。


    雲崕這個魂淡,她遇著他,好像都得來一次亡命天涯,上一迴崖山地底火海也是。


    她這裏前腳剛離開,不過五息之後,火戎就帶著追兵趕了過來。它湊近大樹嗅了幾下,又轉了幾個圈子,才晃了晃腦袋道:「氣味到此中斷!」


    它是循血腥味兒一路追來的,苗奉先指著樹幹沉聲道:「這裏還有一點血漬。」


    莫提準皺眉:「中斷了?」


    火戎確定道:「忽然消失,附近不再出現。」


    「難道有人接應?」莫提準想都不曾多想,「這裏可還有別人的氣息?」


    「沒有。」火戎甕聲甕氣,「什麽也嗅不到。」


    那妖孽就這樣逃走了?苗奉先凝聲道:「不若用他血液追蹤?」


    兩人貴為國師,手段自然是層出不窮。苗奉先取出一個水晶皿,將雲崕的血液滴入其中,合上蓋子,再念幾句口訣。依託法器之能,這滴血液將滾向雲崕所在的方位。


    可是無論他怎樣催動口訣,血液也是靜止不動。


    連這一招也失效了,那廝算是心細,提防得緊。苗奉先和莫提準互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目光裏濃濃的不甘。


    ¥¥¥¥¥


    馮妙君收起方寸瓶,左顧右盼,一貓腰從林子裏鑽了出去,很快混進了往來隊伍之中。


    她這身裝束,誰也沒有起疑,禦花園裏軍隊調動又很頻繁,她先後換過幾支隊伍,很快就接近了映月潭。


    潭邊有密林,有精舍。


    此地原就幽僻,又遇上非常時期,精舍裏多半沒有人。


    她瞅了個無人留意的空檔,悄然離隊,在林木的掩護下悄悄打開一座精舍大門,溜了進去。


    小樓不大,她上下轉了兩圈,又放開神念掃視。


    果然,這裏空無一人。


    馮妙君隨手先施放一個結界,隔絕聲音與氣息,才重返閣樓,取出方寸瓶,拿在手裏掂了兩下,嗯,看其中的縮微景物,似乎與她離開時並沒有什麽不同。


    這個時候,她反倒猶豫了。


    雲崕太能惹事,要不幹脆將他困在瓶子裏帶出印茲城得了?這樣一來,大家的小命都能保全無虞。


    可是她這麽做,算不算是「幫助嶢國」?從實際後果推演來說,她將雲崕拖離戰場,很可能導致戰爭結果改寫,如果魏國因此挫敗,天道會不會判定是她幫助了魏國的對頭,從而降下雷罰?


    上一次天道降罰砸在白板身上了,那種可怖的威力她見識過了,還隻是「念在初犯、小懲薄戒」,這一次正兒八經地砸雷下來,她是十死無生吧?


    她可不想以身試法,好糾結啊。


    她想來想去,都沒有更好的辦法。


    就在她望著方寸瓶發呆時,雲崕走出瓶中小屋,衝著她揮了揮手。


    馮妙君嘆氣,再嘆了口氣,隻得將他放了出來。


    她渾身無傷,進入禦花園後就封住自己氣息不致外露,因此其他妖怪嗅覺再靈敏,也是聞不著她的味道,斷不可能跟來此地。


    暫時,他們是安全的。


    雲崕已經封閉了幾處重要穴竅,以減緩鮮血流出。馮妙君祛了自己偽裝露出本來麵目,一轉頭看他俊臉發青,不免驚疑:「服藥了?」


    「服了。」他進入方寸瓶之後,就連服數枚丹藥,生肌補血祛毒益氣一起來。


    馮妙君也知自己問得傻氣,這人身上的藥物比她還多,輪得到她操這份心?既然他看起來沒有生命危險,馮妙君就想起他此行目的,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放著,我來。」她奪過他手上紗布,隻說了一個字,「脫!」


    雲崕定定地瞧她一眼,見她臉色難看,乖乖將上衣脫了,露出結實而勻稱的上半身。「每迴見了你,我都得脫衣。」


    馮妙君抿了抿唇,利落地處理起來。他身上血漬斑斑,看起來有些嚇人,但她實際檢查後發現,多數還是皮肉傷。這人想方設法避過了要害,可見在方才那樣的混戰中猶有餘力。


    她對雲崕實力的認識,又有了微妙的增進。


    不過他身上依舊有兩道重要傷口,一在左胸,由莫提準重錘擊中,一在後腰,苗奉先狹刀所刺。這兩處卻相當嚴重了,雲崕自出方寸瓶以來,咳了不下兩次,都見了血,顯然內傷很重。


    「傷到心脈?」


    他點了點頭:「還斷了兩根肋骨。」


    難怪他後麵力量不濟了。馮妙君咬著下唇,忽略心底突然湧上來的刺痛感:「被兩大國師外加七八個修行者圍毆,沒死算你命大。」


    「死不了。」他嘴角剛剛勾起,轉眼又咳上了,好半晌才勉強止住。


    馮妙君按著他的肩膀將人往下壓,去處理後腰的傷口。這一下牽動胸前斷骨,雲崕痛得低吟一聲。


    那聲音隱忍而銷##魂,能讓一般姑娘家酥到骨子裏去。馮妙君卻充耳未聞,隻道:「別動。」纖指按在傷口附近,一點靈力遊進去,細細打探。


    這姿勢壓迫胸口,讓本就有傷的雲崕更是難受。他低聲問:「生氣了?」


    馮妙君不語。


    果然。再看不出來,他未免太沒有眼力價了。「哪裏惹到我家安安了?說出來,我一定改。」


    馮妙君手上忙活,頭也不抬:「雲大國師智計百出、從不犯錯,哪裏用得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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