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有人忍不住道:「他無官無銜,宅子能大過國公府?」


    蔚文喜嘿嘿一聲:「燕王沒吭聲,哪個敢有意見?」


    陽山君若是長年居於魏都,又排場又張揚,不可能不驚動國君。他還能幾十年來我行我素,這就證明燕王默認了他的存在,至少是拿他無可奈何。


    盧傳影卻道:「他不在朝堂?」


    「明麵兒上是不在。」蔚文喜這句話,大家都能理解。暗地裏他和燕國到底是什麽關係,那就隻有陽山君和少數人知道了,否則陽山君為什麽在大戰中要替燕國出手?


    馮妙君更是知道,陽山君甚至可能是殺害魏王的真兇!倘若真如蔚文喜所言,他無官無銜,那憑什麽要為燕國做到這一步?


    他殺魏王,是公仇還是私怨呢?


    或許,這也是燕王對他睜一眼閉一眼的原因?


    這一瞬間,馮妙君心裏湧上來無盡的好奇。不過蔚文喜已經閉上了嘴,因為滿場的嗡嗡議論聲隨著發賣師的落槌三聲而消失不見:


    「八千五百靈石,成交!」


    他用力清了清嗓子:「那麽接下來發賣第二滴金枝玉露,八千五百靈石起價!」


    當然,除了陽山君外不會有人應答。


    每一滴金枝玉露的身價都超過了二百八十萬兩白銀,哪怕在座的大富豪也不是輕易拿得出這筆錢的。


    接下來的程序就有些沉悶而且無趣了,因為金枝玉露一滴滴發賣,陽山君一滴滴購買,全場隻有他和發賣師的聲音交替出現。


    台下觀眾都已麻木。


    對普通人來說,二百八十萬兩和二千八百萬兩並沒有什麽區別,反正都是不可想像的天文數字。


    直到發賣至第七滴,才有某個包廂裏的人物出聲道:「陽山君,我亟需這金枝玉露,一滴足矣。」頓了一頓,看陽山君沒有反應,這才報了價。


    對方先打過招唿,給過麵子,陽山君這迴倒不再出聲了,由他將這一滴金枝玉露拍走。


    想來這兩人是認得的,不知陽山君用了什麽方法辨認對方。


    馮妙君此時心思卻又活絡了。


    景順等人返迴魏國之後,蕭衍和雲崕肯定就會知道這裏發生的事,也清楚陽山君有殺害魏王的重大嫌疑。尤其是蕭衍,會不會為父報仇呢?


    以陽山君的本事,蕭衍想對付他,必須請動雲崕才有一試之力吧?


    換句話說,如果二虎相爭,她是不是就有機會從漁利,弄到金枝玉露呢?


    這念頭剛萌生出來就像野草,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她該用什麽方式才能實時追蹤到這場絕頂高手之間的戰鬥呢?這又不是幾千幾萬人的兩軍對壘那麽聲勢浩大,無論陽山君還是雲崕都是行蹤飄忽的傢夥,她怎知這兩人什麽時候會正麵剛?


    難道,她還得迴到雲崕身邊去,實時盯住他?


    馮妙君一把捂住了臉。


    不要啊!她好不容易才瞅準機會逃離雲崕,也不知這廝準備了多少陰狠伎倆等著收拾她。如果她現在迴去自投羅網,嘖嘖嘖……


    有那麽幾秒,她打退堂鼓,想著幹脆放棄金枝玉露、安心前往桃源境經商,以後一切隨緣得了。


    就那麽幾秒。


    然後她就想到雲崕病懨懨的模樣,想到他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想到他會得罪的無數權貴。嗬嗬,這種為禍人間的妖怪,老天遲早會收了他吧?她可不要被連累。


    有沒有別的辦法呢?比如,接近陽山君?


    這麽想著,她心裏那一團糾結才舒展開來。


    不過有心和這位大佬套近乎的人不計其數,她得用什麽法子才能和這人混個臉熟?她想了想,對盧傳影道:「盧叔,這裏也沒甚好看的,我要換場子了。」


    盧傳影站了起來:「去哪?」


    她沒說話,眼神卻往上頭飄去。


    包廂一律都在上方。


    盧傳影隱約明白了,一邊跟著她往外走,一邊皺眉道:「你想去……這不太安全。」


    馮妙君笑道:「我不偷不搶,他還能逮著我不放?」


    她的笑容狡黠,盧傳影無奈一嘆。這丫頭生性堅韌,方才金枝玉露被拍走,他還以為她死心了,哪曾想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現在又想出什麽花招。


    馮妙君又道:「麻煩盧叔迴客棧去照看我娘,今晚我心裏總是不安,似乎有大事要發生。」


    盧傳影想了想,也不堅持,叮囑她一句「多加小心」就轉身走了。


    馮妙君走向側門,一閃身就溜了出去。


    ¥¥¥¥¥


    烽火連三月,戰報雪片飛。


    好不容易捱到廷議結束,蕭衍揉著太陽穴迴府,聽下人來報:「國師大人到。」


    「請。」


    雲崕走進書房,見他一臉苦相,不由得好笑:「又打輸了?」


    烏鴉嘴!「什麽叫『又』?!」好吧,其實雙方交戰初期,王廷的反應不如蕭靖,前者是個龐然大物,七嘴八舌的意見太多,蕭衍又不以軍武見長,帶兵的將軍之間常有分歧,比不上東北軍隻聽蕭靖的命令行事。


    但是隨著戰爭進程的推進,蕭衍對大局的掌控越來越精準,漸得王廷信任;以國師為首的修行者,對他的支持不遺餘力;另一邊,蕭靖弒君父的罪名卻已傳開,失道寡助的危害開始顯現出來。


    他自立為王了,但刮進地盤裏的軍隊和百姓不從他。


    蕭靖自然不想被千夫所指,也發布多道「詔文」痛斥蕭衍弒父栽贓,可惜證據不力,天下人不信。


    蕭衍蹺著腿,不無得意道:「從明塹關之後,又打了一次勝仗。」明塹關大捷就是戰爭的轉折點,蕭靖大軍隻要越過這裏,後頭就是大片肥美的河穀地區。可惜,它偏偏止步於此。


    侍從剛剛給雲崕斟好了茶水,蕭衍就揮揮手把人都趕出去,書房裏隻留下他們兩個。


    雲崕輕啜一口,悠閑的模樣與代政的二王子恰成反比。


    蕭衍幽怨地看著他。最近戰事都沒輪到國師大人出手,雲崕休養了幾個月,臉色漸漸紅潤,顯然最近心疾都未再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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