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她的小臉垮了下去,仿佛看到自己黯淡的未來。蓬拜說,龍屬不是單個人類可以對付的,可她在天坑明明收看了雲崕單槍匹馬獨鬥鰲魚的直播全過程!


    被鏈子鎖住的鰲魚,戰力可能稍有下降,也不是上千歲的大妖怪。但無論如何,它是龍屬!這說明什麽?雲崕的戰力指數爆表,安夏王後留給她的力量,也根本抗衡不得。他若想一指摁死她,就絕對不需要伸出兩根手指!


    她原本還想著,如果雲崕的本事和蓬拜相差無幾,她就不必擔驚受怕了。現在看來,果然還是她太天真了。


    無知者才無畏,現在她能吃飽穿暖,就開始為未來的自由發愁。


    唉,為什麽她一過來就能招惹上這種妖孽?


    她可不會傻乎乎地以為,和這種牛人生死相連是好事。假設雲崕發現真相,固然不會要了她的命,卻可能將她束之高閣,哪裏也不許去,令她和自己都活得長長久久——被鎖在深潭裏的鰲魚就是她的前車之鑑。


    這還是最好的預測。倘若他的心腸再狠一些,將她弄成植物人也不是沒可能呀,那時她可真像植物那樣隻能栽在一個地方,倒是方便他管理。


    越想越覺不寒而慄。


    她隻能祈禱這位大咖永遠不要發現有另一人和他命運相連,同生共死。這樣,他過他的恣意人生,她享她的太平日子,就像兩根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蓬拜感受到小主人身畔出現的低迷氣壓,一臉莫名地退下了。


    好在馮妙君的低落來得快,去得也不慢,第二天清早就將這份擔憂暫時拋到腦後。她喚來廚娘,細談了一小會兒。


    馮家平時不住這裏,現在又是農忙時節,莊子上除了帳房和後廚,就隻有兩三個短工。馮妙君的身份很敏%~感,為避風險,她在城裏用的是養母最忠心的侍女,帶到莊子上的反而隻有蓬拜一人,平日又不喜到處走動,因此這麽多天過去,居然沒有多少人知道她消失又出現。


    ……


    接下來兩天風平浪靜,徐氏心悸於馮妙君的遭遇,有心補償她,因此拋下亟待打理的事務,住在莊上專心陪了她兩天。


    出過這場意外,養女好像在短短幾天內突然開竅了,談吐有條有理,人也變得聰明機巧,又和養母親昵了許多,這讓徐氏喜出望外。


    對馮妙君來說,這是她前世成年之後就不再享受到的親情,因此倍加珍惜,不過這兩天眼皮直跳,總覺得眼前的日子不會一直這樣順遂下去。


    ¥¥¥¥¥


    傍晚,赤霞漫天。淄縣的官道上,有十餘騎簇擁著一輛馬車緩緩前進。


    這是輛黑檀木大車,外飾平凡無奇,連響鑾也不綴一個,不過是略顯寬敞,外人怎知裏邊別有洞天?


    車廂四壁包以軟皮,地麵鋪著大塊雲絲絨毯。這是域外特供的珍品,取自雪羊在春季頭二十天換上的細絨毛,每根毫毛僅有人發的十分之一粗細,毫尖隱現金光,仿佛陽光照在白雲上,謂之「雲絲」,往哪裏一鋪都是倍顯奢華。普通勛貴家裏的擺件上最多嵌個一、二平尺見方,在這車上卻當作普通氈墊,踏上去的每一腳都像踩在雲端。


    除此之外,這車上還有博古架、五鬥櫃和小小的酒架,住、行、用具一應俱全。車內置軟榻,上覆矮幾,幾上擺著一隻貔貅香爐、一副玉石棋盤,正有兩人執子手談。


    其中一名青衣文士麵貌俊雅,雙目精光四射,這時盯著棋盤左右為難。對方信手拈來,他卻愁眉苦臉,越下越慢,最後將棋子丟迴缽中,長嘆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他對麵那人低低一笑:「你不應在此,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聲音如玉石棋子相擊,清亮悠長,說不出的悅耳,仿佛能在這侷促的車廂中裊裊迴蕩。


    「那可未必。」青衣文士抱臂往後一靠,「我來此接你,乃是得了父王的恩準。」


    「哦?他讓你來?」這人似乎有些驚奇,「這可是個稀罕事。」


    青衣文士笑了,正要再說什麽,外頭忽然傳來「咚」地一聲,緊接著馬匹希聿聿長嘯,連帶整架馬車都一個急剎,停了下來。


    震盪劇烈,他對麵那人忍不住輕咳一聲,青衣文士已經怒聲道:「駕車不長眼了?」


    卻聽外頭似有人唿號,而後又有自己護衛的斥罵聲,長隨靠到外頭窗邊,快速道:「公子,前頭有人攔車喊冤,稱安夏國餘孽殺人。」


    安夏國餘孽?青衣文士目光微亮,瞥了對麵人一眼卻斥聲道:「有冤就去找縣裏報案,敢在這裏衝撞貴人,定不能饒!」


    他對麵那人卻抬手虛虛一按:「無妨,我也想在淄縣多盤桓幾天。」


    他居然要管這閑事?青衣文士看過來的眼神頓時充滿了不可思議,仿佛見到有人舉著大錘砸螞蟻。不過他立刻迴過神來,高聲道:「召。」


    不一會兒外頭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有人撲通一下跪在車前,顫聲道:「小人趙大召,老母被安夏國餘孽害死,小人申訴無門,隻得攔車喊冤,求好心的貴人給我家討迴公道!」


    青衣文士哼了一聲:「何謂申訴無門?」


    「害我母親那一家子是聚萍鄉的富紳,鄉官都與他家交好,不肯給我公道!」


    青衣文士看對麵那人點頭,這才輕嗤一聲:「那就送縣裏審罷,你這案子我接了。不過你敢攔車告狀,衝撞了我的貴客……」


    話未說完,他的「貴客」就替他接了下去:「按律該受十刀剮刑。」


    外頭那鄉民「啊」了一聲,大驚,顯然不知道攔車告狀還要承擔這等後果。不過大魏國確有律令,敢私攔王親申冤者,要先受嚴刑。


    「……」青衣文士厲聲道,「你還想告嗎?」


    鄉民期期艾艾,打起了退堂鼓:「那、那小人就不……」


    「想告就告,想撤就撤,哪有這樣的美事?」青衣文士對麵那人不急不徐,卻偏偏能打斷他的話,「這案子已接,刑罰不可免。念你快要上堂,改作二十鞭吧。」聲音慵懶,卻帶著不可抗瀆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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