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永別嗎?”

    無憂將視線從冥王消失的地方挪向天空,十八年的情份,就這麽到了頭。

    “永別就永別吧,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望向前方,眼前景致漸蒙,仿佛又看見了許久以前的冷宮一角,那時她還是個孩子。

    風吹紅燭,明明暗暗,不時‘劈啪’一聲炸開幾個火星子,一明即暗。

    秋季將過,天已甚涼,宮中別處已換上保暖的厚床幔,這裏卻還掛著夏季所用的半舊煙紗薄帳。

    帳角鼓了風,翻翻卷卷,更讓這寢宮清冷得尋不到一點暖意。

    無憂窩在子言的懷裏,白白嫩嫩的手臂摟著他的脖子,昏昏欲睡,“子言哥哥,為什麽隻有到了晚上,你才肯抱著我,不對我冷冰冰的?”

    子言垂眸看著懷裏粉妝玉琢般的小人兒,極低的歎了口氣,隻有在夜晚,看不見外麵的世界,對皇家的恨,才會略為淡去,“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哥哥。”

    不管他告訴她多少次,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喚他哥哥。

    小人兒笑了笑,全不在意他無奈的糾正,卻將他的脖子摟得更緊些,小臉蹭著他的肩窩,“為什麽隻有姨娘會來看我,而我母皇卻從來不來看我?”

    子言暗裏冷笑,皇家的人豈能理會不能用作棋子的兒女。

    然對上無憂可憐巴巴等著他給她解惑的大眼睛,心裏一軟,柔聲哄著,“或許是皇上太忙,沒有時間來。”抬手拂開她粘在額上柔軟的長發,“還冷嗎?”

    小人兒點了點頭,又懂事的搖了搖頭,“別的小公主也是這樣嗎?”

    子言心裏微酸,“或許吧。”

    小人兒滿足的閉上了眼,過了一會兒又睜了開來,“姨娘說她有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兒,也有我這麽大,真想看看。”

    說完竟歎了口氣,“可惜我是出不去的了,子言哥哥如果有機會,代我去看看她。姨娘說也沒有人陪她玩,好可憐。如果子言哥哥見了她,就代我陪她玩吧。”

    這麽小的孩子已經知道世間蒼涼,禁不住叫人心酸。

    “好。”子言將手臂收緊,將軟唿唿的小身子抱得更緊,下顎緊貼著她的額頭。

    這麽貼著她,鼻息間除了她身上未去盡的奶味,還有一股淡淡的冷香,象梅……

    沒一會兒功夫,無憂已然發出均勻平緩的唿吸聲。

    他低頭看著她粉嘟嘟的小臉蛋,又歎了口氣,心裏止不住的焦慮。

    平陽公主出使齊國,這末央宮便無人理會,現在還是夏季的薄被,他到是不怕冷,可是無憂年紀太小,卻哪裏抵得,任他每夜抱了她睡,仍是受了涼。

    今天禦醫來開了些藥,叫給她捂些汗水出來,可是這麽薄的被子如何捂得出汗來。

    這會兒,又有些發燒,叫他好不擔心。

    她明明是不舒服的,卻咬著牙懂事的一聲不哼,叫他更是心疼。

    按理他不該可憐她,不該管她,由著她自生自滅。

    下巴輕磨著她滾燙的額頭,她和自己一樣是被皇家拋棄的孩子。

    看見她,便象看見當年的自己,叫他如何忍得下心……

    深吸了口氣,將她發燙的小身子抱得更緊,下巴緊緊抵了她的頭頂。

    無憂,別怕,無論如何有我陪著你,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一陣冷風吹來,驀然迴神,就算照著冥王所說的年份,事隔八年,不知他到底是生是死,而自己雖然迴來,卻還算不上是一個活人。

    如果他還活著,自己與他算不算是陰陽相隔?

    她唇色勾起一道陽光般的笑,眸色裏卻沒有一絲暖意,來來去去都經曆著個‘離’字,也不知自己‘無憂’這個名字是從何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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