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屋子,收拾得倒是挺幹淨。一個小門,分成了內外兩間,外麵放了張破舊的八仙桌。武元懿四處打量著,雖然屋子小些,但好在能遮風避雨。


    薑姨娘的模樣雖然消瘦,但是精神尚好。她激動地拉著武元懿的手,半天講不出話來。杏花在一旁,看著兩個主子,悅心的一笑說:“五小姐,你先坐著,奴婢去給您沏茶。”


    “元元,你怎麽來了?老夫人那邊……”薑姨娘知道,一旦自己答應來寺廟,老夫人必然是不會讓她和一雙兒女見麵的。


    武元懿寬慰薑姨娘說道:“姨娘,你莫要擔心,我能來,自然會瞞過老夫人的耳目。”其實她才不管,就算老夫人知道又如何?情況也不會變得更差了!


    她又接著說:“這些都是哥哥給你準備的東西,一些布匹,藥材之類。”


    “我這兒什麽都不缺,你歇手,一會讓杏花來整理就好。姨娘看你怎麽瘦了?臉色也不大好,是不是病著了?”薑姨娘上下打量,憂心的問道。


    武元懿隱去了最近的事情,連說沒事。


    “你怎麽穿成這樣?像個……”薑姨娘嚴重有些責怪的神色。實在怪不得她,從小接受的就是傳統的思想,階級分明。


    “姨娘,如果不穿成這樣,元元怎麽混出來見你?”武元懿調皮的解釋道。


    “好好!你受委屈了。來讓姨娘好好看看。”薑姨娘眼含熱淚,上上下下把武元懿打量了又打量,怎麽看都看不夠,隻是看著元元,又想起了還在府裏苦苦掙紮的榮兒。


    “姨娘,你身子可好?”武元懿可受不了薑姨娘這般打量。


    “好!這兒清淨,沒有那些糟心的事。我倒是真正喜歡上這兒了。以後,你還是莫要來看我。這樣多不方便啊!”薑姨娘笑容很純淨,沒有府裏的憂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淡了,眉宇間竟然隱隱有了菩薩看淡一切的神色。


    武元懿心下一驚,這個薑姨娘,不會真的要出家了吧?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啊?她倒是沒感覺自己穿這樣有什麽不好的。


    後來,杏花沏好茶,也加入談話中,三個人促膝長談,不覺時間已過去良久。武元懿看看時間趕緊說道:“姨娘,我要趕緊走了。”


    薑姨娘幫著武元懿整理衣服,又掛心的問道:“你是怎麽來的?”


    “姨娘放心,自然有人跟著,隻是不能讓人等太久,免得起疑。”武元懿隱去了跟蘇老頭學醫的事情,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至少現在還不是聲張的時候。


    薑姨娘不能走出院子,就讓杏花送到了寺廟門,看著是府裏的蘇老頭來接人,杏花才安心的迴去稟報薑姨娘。


    “怎麽那麽久?”蘇老頭駕著車,問道。


    “咱們現在要去哪兒?”武元懿不答話,故意扯其他的來問。


    “跟著走就對了!”蘇老頭把車子駕到一塊寬敞的空地,腳一撩就下來,背起背簍說道:“走吧!”


    武元懿也把自己的背簍背上,剛才已經把東西都放在薑姨娘那兒,此時也隻是個空背簍。


    西山北風,雲霧繚繞,采藥人最喜歡這些人跡罕至的地方,最能發現罕見的草藥。武元懿是什麽都不懂的,跟著蘇老頭,好像踏青一般,這兒看看,那兒看看。隻有蘇老頭是認真的一株一株的尋找。


    而在蘇老頭的指導下,武元懿也放棄了玩心,開始了認真找草藥的狀態,漸漸的,還真讓她找到幾株普通的雷公根。對此,她學習的勁頭是越來越足了!


    不覺已快到下午,蘇老頭趕緊招唿著武元懿,架著牛車往城裏趕。如果他們被關在城門外過夜,那麻煩才是真的大了!


    走在半路上的時候,忽然見前麵一輛馬車停在路中間,好似有人要尋救。武元懿看了看,跟蘇老頭說道:“蘇爺爺,前麵的馬車是不是有麻煩了?那些人神情緊張的再等人嗎?”


    “出門在外,能幫上一把是一把!”蘇老頭倒是一改之前在府裏的不管世事。


    到了跟前,蘇老頭一撩腳就下車,上前就對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問道:“敢問管家可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哎呀,老人家,你來的正好!我家馬車被陷進這個泥潭,車軸子都壞了!家丁騎馬迴城找人了,卻到現在都還未迴來。我們正急著要送我家小姐進城,這天色晚了可就……”這個管家模樣的人,撐著圓圓的肚皮,還不停的抹著汗,也不知道是天熱呢,還是著急呢?


    “這好辦,車上是我的孫女,我們也是要進城去。你家小姐若不嫌棄,和我家孫女一起,迴頭再來把車帶走,可好?”蘇老頭給出主意道。


    “多謝老人家!多謝老人家!”管家又摸摸汗,趕緊迴頭跟車裏的人說了什麽。車裏的人好一會才出來,隻是用紗巾蒙著臉,還不放心,還用著蒲扇遮擋,感覺一切萬無一失了,才下車。


    武元懿一看這個架勢,本來還想好好跟人聊會的心已經消失殆盡。她還是老老實實的把頭低下,遮擋住自己的容顏,她有天然的劉海!不用紗巾和蒲扇!


    管家還想讓武元懿也下牛車,好讓他家小姐獨占牛車,這下蘇老頭不幹了,武元懿的身子哪裏是能走那麽多路的人?剛才上山估計已經把體力消磨殆盡了,再走,這麻煩不就大了嗎?就算不說身體,就光說身份,他家是小姐,武元懿也是小姐啊!


    沒有辦法,最後隻能是這家的小姐和武元懿一起坐在牛車上,其他的仆人就跟在後麵走。


    快走到城門口,前麵騎來兩匹快馬,一紅一白,像箭一般穿過,隻留下一絲幻影。武元懿掃了一眼,繼續把頭低下,如果自己還堅持騎馬,估計也能成為那樣的。


    片刻,傳來馬兒的驚唿聲,騎著馬的人,又轉迴來了!


    “表妹!”這個聲音怎麽那麽熟悉?武元懿抬頭一看,這不是席薇薇嗎!此時的席薇薇一身紅衣,猶如一團炙熱的火一般,眉毛上揚,眼睛迷離出點點星光。


    “表姐!”而車上的女子也興奮起來,哪裏還顧得上用蒲扇遮麵,一陣掙紮就想從牛車上做起來。


    武元懿臉上一鬆,原來是席薇薇啊,上次的救命之恩,也隻是由祖母送了禮物拜謝,自己卻未登門造訪。但是等她再一細看,那白衣騎馬人居然是蔡子堯,讓她驚嚇得趕緊低頭。


    隻是輕掃一眼,蔡子堯的容貌卻印在她的腦海裏,臉上的神色越發的淡漠了,那雙平靜的眼睛已經染上了寒霜,微微抿著的嘴唇,雖然陪同一起來,可是看見席薇薇和其表妹相認,卻表現出淡然的神情。她趕緊用手摁住狂跳的心髒,那不受控製的情感讓她幾乎不能承受。


    席薇薇和蔡子堯怎麽會在一起?武元懿忽然想起武尚榮跟自己說過的話,席家和蔡王府準備聯姻,所以他們才在一起培養感情吧。果然是門當戶對的人兒,看起來都那麽高貴。為了避免別人發現異樣,她鬆開了摁住胸口的小手,緊緊扒在車板邊。


    蔡子堯瞟到過坐在車上的人兒,心中一震,失口喊道:“元元?”那瘦小的身子,愛用長長的劉海遮擋住容貌,一切都跟記憶中的武元懿那麽符合。


    武元懿身體一震,這就被認出來了?該怎麽麵對?她不禁渾身發抖,怎麽辦!


    蘇老頭怎麽也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還有人能認出武元懿,他趕緊上前作揖:“這位少爺,這是我孫女,不是什麽元元。”


    蔡子堯擰著眉,眼神中透出自嘲,車上的人兒穿著粗布的衣服她身上穿著粗布的衣服,武元懿再怎麽不濟,都是武府的小姐,淪落不到這個地步。而且,她的病一直未好,估計還在床上躺著。他嘲笑自己,怎麽就不能把武元懿給忘掉呢?隻要看到一消瘦、齊劉海,他腦子裏就出現武元懿!


    蘇老頭為免節外生枝,趕緊跟管家告辭,駕車迴去。管家感謝,還要給上一些銀錢,卻被拒絕了。


    席薇薇看著蔡子堯望著遠去的牛車,奇怪的問道:“世子,你可認識車上的人?”元元?這應該是個女子的名字吧?她若有所思的看著遠去的牛車。


    “不認識,隻是想起一個故人而已。”蔡子堯如實說道,神情又恢複了淡然,連語氣上都帶著淡淡的疏離。


    故人?席薇薇看了看那人,到底是誰能讓世子如此望著,眼神說不清也道不明,想來必然是不簡單。她的眼神一暗,難道說世子心中一有人了?


    “咱們先送你表妹迴去吧!”蔡子堯收迴了視線,微微笑著對席薇薇說道。


    “好!”席薇薇是沒想到蔡子堯會對自己笑,心髒都不受控製的狂跳,讓她一向以膽大著稱了,都忍不住別開了眼,露出女兒家的姿態。她還記得當母親說要給她找婆家時,她心裏是非常抵觸的,甚至還一度想直接跟著父親上陣殺敵。可是一聽到說是蔡子堯,她的心就猛地跳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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