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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傷,絕望,憎恨。


    羅夏所提到的三種情緒,分別代表著三位最為強大死亡騎士的悲劇人生。


    “悲傷”———懷著光複祖國拯救人民的崇高理想,為淨化亡靈孜孜不倦一生,卻被發誓要守護的摯愛親子從背後匕首重傷、最後在部下的背叛圍攻中身亡的“天啟騎士長莫格萊尼”;“絕望”,則是指經曆家園覆滅,昔日璀璨的千年文明毀於一旦,族人流離失所,最後好不容易遇到終生相愛的伴侶,卻深陷亡靈陣中,隻能帶著腐爛發臭的醜陋身軀,流著血淚死在丈夫麵前,從而憎恨整個世界而重生的“血精靈公爵勞繆克絲”;以及……眼前這個失去一切摯愛之後,生無可戀,選擇墮落的“絕望之王子阿爾薩斯”。


    不過認真說起來,相較其他兩位著名死亡騎士那種父子相殘人倫崩毀,或種族覆滅、相愛相殺百般掙紮卻不得解脫的黑暗命運,阿爾薩斯的“絕望”反倒顯得有些單薄無力。那份支撐他投入黑暗的理由,也並不是什麽家破人亡的慘劇,促使他墮落的所謂“絕望”,也參雜了太多自以為是的東西,與其說是人生悲慘境遇的衍生,倒更像是被從小寵壞了的孩子在第一次失戀和被責罵後自認為“被一切拋棄”的幼稚偏激。若非他因為洛丹倫王儲的重要政治身份而被安排拔出霜之哀傷,獲得神兵力量的加持,後來又通過殺父殺師這種暴行來彌補了不足,補全了絕望的真意,恐怕真正的實力反而會是最弱的一位。


    黑化的王子殿下自然不知道羅夏心裏的腹誹,他聽了羅夏的迴答之後,沉默片刻,才蔚然歎道:“這下我真的覺得你可能是傳說中的‘先知’了。雖然有些偏差,但事情確實如此,唯有扭曲瘋狂的心靈,才能誕生出承受死亡的意誌,‘暴躁嗜殺’的人死後獲得偏向於鮮血的死亡力量、‘冷漠無情’的靈魂會更接近冰雪霜凍,而卑鄙邪惡的性格會引來邪祟汙染的增幅。若是擁有真正純潔善良的品質,就連霜之哀傷也隻能將其身軀殺死摧毀,卻無法征服他們無暇的靈魂。”


    “這樣一來,我是否可以反過來理解為,臨死之前負麵情緒積累的越強烈,複活後繼承的力量就越龐大?啊,原來如此,難怪你對付我兩個仆從都那麽吃力,和我印象裏那個神擋殺神的大魔王完全不同,原來你的力量也不完全啊!”羅夏恍然笑道。


    “哼,那是因為……你也不必知道那麽多,”阿爾薩斯正待述說,卻忽然住口,麵色一滯,似乎變得頗為惱怒,陰狠說道:“你隻要明白,我會讓你這兩位忠誠的仆從親手殺死你,來用那種‘弑主’的絕望來激發她們的龐大潛力。而你死後,我會抽取你的靈魂,來獲得你所知的一切,在那之後,你將被封入我的劍中,享受永生的冰寒折磨。”


    在他欲言又止的那一刻,羅夏明顯見到這位王子手中持握的霜之哀傷,忽的微微亮起一縷藍色的光華,再對比他前後不一的表現,羅夏立馬明白他被劍中的意誌警告,心裏不禁疑竇再起——難道其中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隱秘?


    不過那與自己沒什麽關係了,羅夏搖搖頭,拋開了這些猜測,想要挪動身體換個舒服點的姿勢,卻發現大半個冰涼的軀體依舊動彈不得,才無奈迴答道:“恐怕您要失望了,這兩名女人是我從某個仇人那裏繼承過來,以前並不相識,相處的時間也不到一個月,你就算讓她們把我碎屍萬段,恐怕也激發不出什麽憤怒絕望之類的情緒。”


    “看來你對於施加在這兩名女性身上的咒法並不了解啊,”阿爾薩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抬起寒冰魔劍對空一指,空氣中立刻響起“哢哢”連綿的凍結聲,隨著藍光氤氳,氣霧蒸騰,強烈的寒氣在半空凝結出現兩把豎長的猙獰冰刺,然後一點點融鑄出寬長劍形的輪廓,借著這個閑暇,他略帶嘲諷說道:


    “到了現在,你難道沒感覺到什麽奇怪的地方麽……就沒有發覺,這兩名女孩,與你的聯係?”


    “什麽……咦?這是?”羅夏先是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下一秒臉色驟然一變,禁不住驚訝問道。


    原來當他靜下心來時,不知為何,卻能以一種奇異的方式,溝通到另外兩張猶如一張白紙的心靈。這種感覺,似是如同親緣雙胞胎的心電感應,卻又更近一步,就仿佛水乳交融,好似被分成兩半的整體一般。


    這種聯係,他其實並不陌生,正是冒險者與屍姬既定契約之後,互相之間自然產生的“心靈羈絆”,但此時卻是強化了無數倍之後的變異版本。


    本來這種薄弱的心靈聯係隻能讓羅夏百米內發布模糊簡單的命令,而如今,卻仿佛三人靈魂融為一體,無時不刻彼此感知,讓他甚至有種同時操縱三具身體的錯覺。這種詭異提升,簡直就像是忽然從耗時長久信息粗陋的原始楔形圖文到新時代無線電互聯網時代的飛躍,最後直接達到了“心心相印”用腦電波直接交流的地步。不過如今他用以操縱屍姬的陰符已經自毀,雙方之間的關係已然斷絕,那麽這種情況,又是怎麽迴事?


    “我雖然一時無法悟透那門改造咒法的具體過程,但卻不妨礙理解其中的原理。你與那兩名女孩的關係,本來是以後天人工的‘親緣血脈’,借組親人之間聯係來影響沒有真實靈魂、隻剩本能親近你的活屍。所以在魔法儀式成功的那一刻,你們就已經產生了隱性的奧術契約,這種關係雖然依靠法術道具,但本質上卻類似雛鳥依賴第一眼所見的‘第二父母’,可以說是同生共死的一體兩麵。”阿爾薩斯指了指羅夏小腹泛藍凝固的傷口,繼續說道:


    “這兩名女孩,被我以霜之哀傷賦予新的靈魂,而你之所以沒死,很大程度也是源於這柄魔劍賦予你半亡靈化的臨時狀態遏製傷口,又被我植入了‘冰封王座的碎片’補充生命。這種共同的創傷所帶來的同源魔力,從某種意義而言,代替了那破碎的契約道具,成為融入你們身體更甚百倍的緊密聯係。也就是說,對於她們初生的靈魂而言,你既是她們自身生命力一麵的象征,又是賦予生命的親生父母,也是一生注定永不分離的愛人,所以……”


    “所以,我一旦被她們殺死,就相當於徹底終結了人世間近乎一切的美好,所獲得的龐大負麵情緒,龐大得接近無限?”


    羅夏苦笑著接下了剩下的話語,攤手自嘲道:“真沒想到我這種光棍也能一下子多了兩個新娘和女兒。這些話,恐怕不是你這位隻知道作戰殺人的騎士所能說的吧?我猜,那位整天對著骨頭架子,偏偏又有施法者好奇心和研究精神的耐奧祖先生,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吧?”


    阿爾薩斯言語一窒,冷哼一聲,卻是退後一步,作了個指示的手勢。


    本來再次複生靜立一旁的屍姬身體忽的一顫,美麗的容顏清晰浮現掙紮痛苦的表情,但身體卻不受控製一般步步向前,最後握住凝結在半空中的寒冰刀劍,僵硬地朝著癱在地上的羅夏走了過來。


    四目相對,羅夏心中陡然升起一種奇異的感情。


    似是烈火濃烈,似是如見久別重逢、血脈相連的親人,卻又被莫名的寒意寸寸凍住心靈,被操縱著擎起刀劍,被迫做出無論如何也不肯接受的殺戮,這種炙熱奔放與冰冷如潮混合的糾結,一點點沸騰,最後猛地燃燒作了火焰。


    一種無可奈何、悲傷絕倫的熊熊苦焰。


    仿佛母親不得不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妻子持劍斬向所愛的丈夫,心中最純真的感情被迫扭,靈魂深處的天性人倫慘遭褻瀆,卻又更甚一籌,以至於轉瞬間,對麵那兩位屍姬娟秀的白皙麵容上,不知何時已淌出兩道淚痕,而羅夏,卻恍惚間憶起了這份似曾相識的悲傷。


    那個夕陽下的……


    他搖搖頭,強行中止了那段模糊的迴憶,苦笑著低聲說道:“看來這場冒險……要在這裏結束了啊……”


    下一刻,與他唯一有著肌膚之親的黑發美人搶先一步踏上前來,此時她的眸子裏已不再漆黑,而是充斥著魔性色彩的純粹冰藍,搭配那如精靈般精致的五官,熔化為一種混血兒一般的誘惑魅力。這名新任的死亡騎士少女,猶然帶著淚痕的麵容上,忽然綻放出一縷笑容。


    真正的笑容,不再是以屍體模仿生前迴憶的僵硬圖畫,而是帶著靈韻欣悅真摯情感的絕代芳華。


    而與此同時,羅夏忽然麵色大變,那提升之後猶如一體共生的心靈聯係立刻發揮了作用,讓他刹那間明白了眼前少女接下來的動作,正要開口,卻隻聽得到一句輕柔細膩的低吟。


    “你從未虛假……你是我……唯一的真實。”


    這是這個第一次誕生在世界的少女靈魂的第一句話,亦是最後的遺言。


    “噗”的一聲,晶瑩透徹的純冰長劍穿透心髒,劍身折射的寒光鏡麵,照應出羅夏麵容上那份錯愕和惶恐。


    栽倒在地上的人影,攤開流蘇一般的深紫色長發,透徹的冰麵倒映出冷漠娟秀的五官,赫然是後方同樣化作死亡騎士的前任屍姬少女冴子,


    就在屍姬嫣然冰劍轉刺的那一瞬間,紫色長發的女孩同樣因為心靈連接得知了同伴的背叛,本能想要抵抗,卻又忽然露出掙紮的神色,這短暫的遲疑,讓她在最後一刻鬆開握著修長冰刀的五指,任由前方的同伴刺穿自己的心髒,接著栽倒在地上。


    羅夏怔怔抬頭,卻正好望見黑長發少女將那轉身刺向身後王子那決然的縱身一躍,恰如初見之時,那斬向伐木惡鬼的驚豔一擊。


    隻是下一刻,劍斷、血灑……頭飛。


    清冷娟秀的少女麵容,帶著柔順的長發,滑過一道弧線,“嘭”的一聲,投入羅夏不得動彈的懷裏。


    “啊啊啊啊啊啊——————”


    羅夏忽然慘叫起來,隻覺得仿佛一生所經曆的所有憤怒悲傷還有憎恨都匯聚在一起,無數黑暗的情緒在胸中醞釀激蕩,整個靈魂猶如脫韁的野馬、驟然衝破大壩而失去束縛的怒號巨浪。無窮無盡的疚恨和痛苦徹底支配了心靈,在濃烈到極點的負麵情緒衝擊下,驟然引動了他體內另一股力量。


    “通靈者”的力量。


    本來這份由體質附帶的通靈力量,雖然號稱潛力無窮,到達極致甚至可以融合星球意誌晉升神靈。在羅夏身上卻因為僅僅是黑鐵級的基礎卡片強化,弱的可憐,純以那個世界通靈者之間的通用單位“巫力”來計量,也隻有不到四十的可憐總量,以至於羅夏隻能使用持有靈五感共享的最基礎能力,當做單純的第二視野來使用。


    隻是此刻,這份與心靈精神相同的力量,在強烈絕望的情緒激發之下,從身體各處噴薄而出,化作千百道細小的氣流,將“憤怒”、“悲傷”、“憎恨”以及一切不可名狀的負麵情感消融掃蕩,繼而當做營養吸收殆盡,最後匯聚成一股綿長湧動的河水,暴漲至三四倍的流量,繼而在體內湧動流轉洗滌,自然而然浸透到他小腹部分,觸及到那鑲嵌在他血肉中的冰藍色碎片。


    那塊被阿爾薩斯稱之為“冰封王座碎片”的植入碎片。


    那塊水晶琉璃一般的碎片,如同受到劇烈的刺激,散發出的寒氣不再隻是維持羅夏不死的微弱程度,仿佛一瞬間從泊泊的細流化作鏡湖晚風而起的潮湧,緊接著擴大百倍千倍奔騰而起,在下一刻,終於接觸到了那源自通靈者體質的巫力。


    而是兩種力量卻並未爆發慘烈的血戰,反而同根同源一般,猶如兩條相逢的河川支流,幾乎一接觸就融為一體,匯聚成好像錢塘江大潮的龐大能量,本來透明的顏色漸漸轉為幽冥紫鑽一般,且不再滿足於流轉羅夏的外在血肉身體,而是雪崩一樣倒灌入他的心靈意誌之中。


    隻是一瞬間,羅夏的“巫力”總量就提升了十二倍,潺潺的溪流化作一淌湖泊,從原來的四十攀升到了六百的地步,不過比起另一種提升來,卻顯得微不足道。他的靈魂以及精神的廣度,以那塊小腹的冰晶碎片為中心不斷旋轉而增幅,眨眼間擴張了百倍以上,而且如同滾雪球一般越發龐大,最後羅夏大腦“轟”的一聲,身體終於無法容納急劇攀升的精神力量,整個靈魂猛地脫去了肉體的束縛,扶搖而上,脫體而出。


    他這時,才看到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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