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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五章千乘萬騎走北邙(二)


    袁紹正在和袁隗說話。


    年紀到底是大了,袁隗都已經準備睡下了,可沒想到被袁紹給拉住。


    聽完了袁紹所說的情況,袁隗也不禁陷入了沉思。是不是逼迫的有點過於急切了呢?


    本想借董太後之死,令何進殺掉十常侍。


    同時也可以破壞了何進的名聲,召集四方諸侯入京,實際上就是要挑唆何進和董卓的爭鬥。而丁原,卻是袁隗手中的另一張牌。在他看來,有丁原在,至少在危急時刻,可以保護他們脫離雒陽。但沒想到,張讓等人狗急跳牆,似乎不太妙啊。


    “本初,你怎麽看這件事?”


    “若是張讓真的殺了何進,那我們此前的算計,可就要落空了。”


    袁隗點頭,沉吟片刻後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唯有破釜沉舟一計了。本初,你立刻前往南宮,看情況而定。若是何進死了,就給我把這潭水攪的更混一點。”


    “如何攪渾?”


    這時候,有家人來報,丁原已經在府外聽命。


    “讓他進來……”


    袁隗沉吟片刻,“讓丁建陽衝擊北宮。如果何進死了,我們必須要掌握皇上才行。”


    袁紹眼睛一亮,“叔父的意思是,我們控製了皇上,然後收攏雒陽兵馬……如此一來,若是再加上丁建陽的人馬……嘿嘿,就算是董卓,也要乖乖的聽從我們。”


    袁隗一蹙眉,就在他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卻見丁原急匆匆的走進來。


    “隗公,大事不好了!”


    袁紹忙道:“建陽公,何事驚慌?”


    “那南宮大火,怕是出大事了……”


    南宮大火?袁紹頓時驚起,和袁隗走出書房,朝著皇宮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隻見那皇宮的上空,被火焰照的通紅。


    袁隗一蹙眉,“本初,你和建陽立刻入宮,先熄滅火勢……記住我剛才的話。”


    “紹,明白!”


    袁紹和丁原急匆匆的走出了袁府。


    隻見長街之上,八百負囊士於馬上穩坐。呂布頭頂束發金冠,掌中一杆方天畫戟,月牙閃爍寒光。隻是那麽在馬上坐著,就流露出一股子濃濃的殺氣。負囊士靜悄悄的立於呂布身後,見丁原出來,在馬上齊刷刷的拱手行禮,卻沒有半點聲息。


    “建陽公,如此精銳……我想請你做一件事。”


    “敢問本初有何吩咐?”


    “南宮之亂,有我去平定。然北宮為太後、皇上所居住之地,必須要保證無憂。請你突入北宮,將太後和皇上保護起來。我沒有過去之前,不可以讓任何人接觸。”


    丁原笑道:“此事有何難?我兒呂布,有萬夫不擋之勇,由他帶領負囊士足矣。反倒是南宮如今混亂,本初你一人前去,隻怕未必能顧的全麵,不如同去如何?”


    “有建陽公在,何愁南宮不定?”


    袁紹大喜,忙命人召集家將,準備前往南宮。另一邊,呂布帶領負囊士,催馬疾馳。鐵蹄踏在冰冷的長街上,迴蕩著一股子冷冽的金鐵氣息,帶著淡淡的腥氣。


    你可以說那是血腥氣,也可以說是金屬的腥氣。


    總之八百鐵騎如同旋風般席卷向北宮,沿途但有人出現在道路上,呂布探出大戟,寒光閃爍,血光崩現。屍體被挑飛出去,鮮血灑在長街上,負囊士竟無半點停頓。


    ******


    北宮校場中,典韋等人已經集結人馬。


    看著遠處的火光,心中不禁有些疑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有探馬迴報:大將軍何進被十常侍殺了……何進部曲,闖入南宮,要除掉閹寺。


    “君明,我們馬上去南宮救火!”


    麴義大聲的說道:“亂臣賊子,怎敢火燒南宮?”


    “不可!”


    別看典韋平時看上去糊塗,可到了事頭上,他可是冷靜的很。


    “我等為北宮衛,首要任務是保證北宮的安全。南宮自有他人去吧,我們守好北宮,才是正道。”


    唐周也道:“不錯,沒有皇上和太後的旨意,我等不可輕舉妄動。”


    這時候,北宮諸將都已經齊聚大營內。班咫、晏明、史渙聞聽唐周這話,齊刷刷點頭。


    麴義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建議有些冒失,不禁笑道:“不愧是主公兄長,君明所想,義不足甚多。”


    連典韋都覺得很不好意思,當下哈哈兩聲,命人繼續打探。


    就在這時,李信和司馬香兒派人送來了何太後的旨意:張讓等人前往長樂宮,請典韋立刻派兵前去保護。


    “永安宮情況如何?”


    前來送信的鸞衛說:“大人請放心,李將軍和司馬將軍都已經做好安排,定能守護永安宮周詳。”


    “如此甚好!”


    典韋立刻調兵遣將,準備前往長樂宮。


    剛出了校場,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那整齊如一的馬蹄聲,極具震撼力。


    在黑暗中,如同有千軍萬馬奔騰,好似奔雷炸響。


    典韋翻身上馬,手持雙戟,凝神觀望。就見一員大將朝北宮疾馳而來,身後還跟著八百鐵騎。看裝束,並非是雒陽官軍打扮。典韋心頭一驚:難道是反賊來襲?


    “結陣!”


    典韋一聲厲喝。早在他發令之前,麴義等人已經結成了方陣。但見弓弩手在前,長矛手、長戟手在後。在夜色中,寒光閃閃,殺氣鄙人。整個北宮外,籠罩一片肅殺。


    “何人膽敢縱馬闖宮,立刻停下,否則休怪刀槍無眼。”


    若是換做別人,晏明和史渙兩人這一聲呐喊,絕對會停下馬來。可偏偏來的是呂布,那是個何等孤傲之人。身後的負囊士,亦都是身經百戰,驍勇善戰的勇士,見前方有人阻攔。呂布大喝一聲:“並州飛將在此,擋我者,死!”


    大戟高舉,順勢衝來。


    弓弩手還沒有來得及放箭,呂布人已經衝到。


    大戟橫掃,帶起一片血光。典韋勃然大怒,這廝未免也太過分了吧,簡直是目中無人。


    但凡武藝高絕者,都是有傲氣的人。


    典韋亦是如此,催馬迎上前去。雙戟一探,一招青龍獻爪,鐺的就架住了呂布的方天畫戟。


    隻這一次碰撞,震得典韋手臂發麻,胯下戰馬噔噔噔後退。


    呂布亦是手臂發麻,心中吃驚。二人初次交手,都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裏。故而全都是單手執兵器。從兵器上來說,呂布的方天畫戟長約兩丈,重達一百零八斤。


    這倒不是他舞不得更重的兵器,隻是覺得順手罷了。


    而典韋的大戟,卻比呂布的方天畫戟輕了許多,長不足一丈,使力卻不如呂布那般沉猛。


    沒想到,對方居然擋住了他勢大力沉的一擊,而且那雙鐵戟傳來的力道,也是格外驚人。震得呂布手臂也有些發麻,心中暗道:怎地這雒陽城裏還有如此猛士?


    厲聲喝道:“可是董家子!”


    典韋眼中黃芒一閃,暴怒咆哮道:“董家子也是你這胡蠻叫的?若是我二弟在,你早已經成死人了!”


    說著話,飛馬撲出。


    雙鐵戟野馬分鬃,帶著一股勁風,上刺呂布咽喉,下斬胯下戰馬。


    呂布眼睛一亮,雙手持戟,鐺鐺兩記挑斬,破了典韋的招式,趁勢一招黑虎掏心。


    論實力,典韋不是呂布的對手。


    但二人的差距也並非很大,站在一起,一時間竟然是不分勝負。


    八百負囊士也已經和北宮衛發生了衝撞。若論起衝擊力,負囊士比之鮮卑最精銳的騎兵絲毫不差,曾經多次以少勝多,把鮮卑精騎打得落花流水。可這一次,甫一和北宮衛接觸,負囊士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兒。這些步兵,配合起來後殺法兇猛。


    你衝鋒的時候,人家中軍猛然迴縮,卸掉你的衝勁兒,隨後猛然反撲。


    僅千人,就困住了負囊士。外圍又有無數北宮衛虎視眈眈,弓箭手列立於兩邊。


    呂布和典韋戰了十幾個迴合,偷眼看去,卻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負囊士居然被困,心中驚異非常。手中方天畫戟猛然加力,但見一道道,一條條寒光縱橫交錯在一起,把個典韋籠罩其中。典韋感到有些吃力,可也絲毫不示弱。雙鐵戟上下翻飛,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胯下戰馬更是兇狠的不斷向呂布的坐騎衝擊,一時間呂布也取不得優勢。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馬蹄聲。


    隻見一紅臉大漢厲聲吼道:“小白臉,休要猖狂……大哥,沙沙來了!”


    那大漢的馬速奇快,眨眼間就到了呂布的麵前。


    鐵蒺藜骨朵掛著一股風聲,唿的就砸了下來。正和典韋打得不分勝負,突然又來了這麽一人。呂布順勢舉戟相迎,隻聽鐺的一聲,呂布胯下戰馬險些跪倒在地。


    而沙摩柯的鐵蒺藜骨朵也被蕩開,胯下馬唏溜溜暴嘶,連退出了十幾步。


    沙摩柯手臂失去了感覺,而呂布也是腦袋嗡嗡直響。


    怎地一個北宮,居然會有如斯猛將?


    呂布也看出來了,想要硬闖北宮,卻已經是不太可能。


    當下提韁繩,撥馬嘬口發出一聲曆嘯。朝著遠處疾馳而去……那負囊士接到了呂布的信號,也殺出了一條血路,隨呂布遠去。隻是這一戰,負囊士死傷近半,而北宮衛更傷亡近千。


    麴義大怒,帶人就要追上去。


    卻被典韋攔住,“麴義,窮寇莫追……隨我前往宮內,保護皇上才是要緊。”


    那邊沙摩柯也恢複過來,催馬上前道:“大哥,剛才那家夥是誰?怎地和二哥不相上下?”


    “不知道……不過我想,我們遲早還會相見……對了,你不在家中,怎麽跑來這裏?”


    “是老爺子……”


    沙摩柯話音未落,就見一人帶著百名五溪蠻人疾馳而來。


    蔡邕,身披筩袖軟鎧,手持寶劍,在馬上大聲喊叫:“君明,沙沙,怎麽還不去救駕?”


    典韋一怔,“怎麽老爺子也來湊熱鬧了?”


    沙摩柯輕聲道:“我也沒辦法?我要是不來的話,老爺子是以死相逼啊。”


    “可家裏麵……”


    “放心,一百鸞衛,都是久經戰陣。這雒陽城裏,誰不知道大宅門裏不可欺?再說了,綠兒嫂子和紅昌姐姐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有她們在,不會有事。”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董綠、任紅昌的武藝若是比起典韋這些人,那差的遠。


    可如果比起普通人,那也都是七八個大漢奈何不得的人物。更何況,家中還有典弗那四頭小老虎。論武藝,典弗、典佑可都不差,特別是典滿,得董俷親自調教,年紀雖小,可打起來的話,也隻是比史渙略輸一籌而已,自然不可能有問題。


    當下,典韋等人隨著蔡邕殺入北宮。


    北宮門外,有班咫、晏明各領一營鎮守。如今,北宮也已經亂成了一團,到處都是奔走唿號的宮娥彩女們。畢嵐帶著一群甲士,圍攻永安宮,試圖衝進去挾持何太後。


    幸好李信和司馬香兒,也都是經過殺戮的人物。


    指揮鸞衛,和畢嵐的甲士打成了一片,一時間竟然是難解難分。


    這邊的喊殺聲太盛,蔡邕一馬當先,帶著人就往這邊跑過來。典韋等人哪能讓老爺子跑去殺敵,隻好跟著蔡邕,左右兩邊各有一人,見到敵人,立刻就搶先出手。


    一個是古之惡來,一個是蠻人小王。


    這二人聯手衝殺,加之身後又有麴義憋著一股子,帶領史渙展開了瘋狂的衝擊。


    簡直就變成了單方麵的屠殺。


    畢嵐帶的甲士人數上本來和鸞衛相差無幾,略占上風。可是被典韋等人這麽一陣衝殺,那裏還有半點的戰意。齊聲呐喊,向四處奔逃。李信舉起大槍,率領鸞衛趁勢掩殺。那畢嵐見情況不好,扭頭就跑。不想迎麵正撞上了麴義,被手起刀落,砍成了兩半。


    “典大哥……”


    李信和司馬香兒早年曾是典韋的部下,對於典韋格外尊敬。催馬上前,剛要行禮。


    卻見蔡邕跳下馬來,大聲喊道:“太後可無恙,太後可無恙……”


    何太後在永安宮中心驚肉跳。


    不過她也不是當初在雍丘時那般的軟弱,努力的做出鎮靜模樣,在宮中坐鎮。可聽到蔡邕的唿喊聲,何太後再也無法保持住堅強。推開身前的鸞衛,向外跑出去。


    “哀家在此,哀家在這裏,是那位卿家前來救駕?”


    “老臣蔡邕前來救駕……老臣無能,竟讓太後受此驚嚇,實該萬死,實該萬死!”


    蔡邕一見何皇後,頓時痛哭起來。


    典韋沙摩柯,麴義史渙帶著人也連忙跪下,齊聲唿喊:“我等救駕來遲,請太後恕罪。”


    何太後攙扶起蔡邕,顫聲道:“諸位愛卿平身,都平身!”


    說完,看著蔡邕哭道:“哀家命苦,沒想到那閹寺會如此可惡……若是老師前來,哀家險些送命。”


    清楚的感受到,何太後身體在顫抖。


    被太後抓住了手,蔡邕好不尷尬。可這時候若是抽出手來,又似乎顯得有一點……


    論身份,蔡邕是漢靈帝的老師。


    何太後如今也直唿其為老師,讓蔡邕忍不住老淚縱橫。


    就在這時,袁紹滿身是血的帶著人趕到。


    看典韋等人都在,心中一怔。丁原也不禁奇怪:怎地奉先還沒有帶人過來呢?


    在場眾人,以蔡邕的名聲最響。加之北宮衛和鸞衛在一起,人數足超過了兩千。


    袁紹身後的新軍,有不少人曾經是典韋的部屬。


    就連新近跟隨袁紹趕來的張繡,看到這情況,也知道不妙。


    蔡邕吼道:“皇上呢,皇上何在?”


    “皇上,皇上……”隻見一人站出來,哭喊道:“太後,不好了,皇上,皇上被張讓劫走了!”


    “什麽?”


    那人赫然正是何進的心腹,楊謙。他跪在地上,大聲道:“連陳留王,也被劫走了!”


    陳留王,就是協王子。


    何太後聞聽,腦袋嗡的一聲響,哭喊一聲‘我的兒’之後,一頭就昏倒在蔡邕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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