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寫一篇驚天地泣鬼神,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語言優美、言辭文雅。讀完讓人欲罷不能感動不已的文章,越想越覺得我需要迴去練簽名了。”

    “你夠了!”許芬見怪不怪的打斷葉涵:“三分鍾憋不出兩個字的你能寫出什麽玩意兒?晚自習之後就要交了,麻利點!”

    “你在打斷一個未來作家的夢想,嘖嘖,會天打雷劈的。”葉涵痛心疾首,糾結凝結在眉頭。

    “作家小姐。我和辣姐都寫完了,就你磨磨唧唧,一個作文至於嗎?寫完趕緊寫理綜,拖到最後沒人等你。”

    “叫我作家黃花大閨女。”葉涵咬筆思考半命題作文:“感謝…”,她要感謝的太多,仔細一想又覺得沒什麽可感謝的。

    “芬呐!你喜歡看什麽類型的?”

    “霸道學霸愛上我,最好先虐女主再虐男主的。”許芬笑的雲淡風輕,眼裏的花癡不減。

    葉涵迴頭:“葉澍,你喜歡什麽類型的文章?”

    “正常的,就好!”少年輕輕開口,聲音慵懶。

    葉涵白了一眼:“我寫的哪迴不正常?”

    葉澍停筆,漫不經心道:“上迴你寫的文言文,林雷都翻譯不出來。”

    “那是他文學功夫不到家。”

    “上上迴你寫的穿越故事嚴重違背了科學發展觀。”

    “你知道顧漫嗎?退一百步明曉溪的《泡沫之夏》總看過吧?”

    葉澍迴頭淡笑,仿佛沙漠裏增添的笑靨:“顧漫和明曉溪能解放全中國嗎?我建議你看看《春秋戰國》淡化一下你的瑪麗蘇情節再說。”

    “懶得和你說話。”葉涵氣勢洶洶的哼了聲,迴頭對許芬說:“芬呐!我決定寫瑪麗蘇情節,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男女主角的名字,你幫我想想?”

    許芬興致勃勃,她最喜歡的就是取名字,拿出手機任意的按了按幾個鍵:“有了,叫晴明怎麽樣?”

    “文雅的不夠響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清明節呢?”

    “歐若呢?”

    葉涵故作深沉的搖頭:“太瑪麗蘇了,我們需要接地氣。”

    許芬看了葉涵一眼:“幹脆一個叫哈利,一個叫路亞算了。多國際化多高端大氣。”

    “沒有既高深又文藝,既淡雅又朗朗上口的名字嗎?”

    “請勿打擾一個人才的成才之道。”許芬豎起書,

    將兩個人隔開成兩個世界。

    其實女生叫路雅不錯,接下來就是男生了,她一時腦子短路,想不到別的。不明白為什麽偶像劇的男女主名字好聽的不似一般人,可是大家明明都是普通人啊。

    她在紙上認真的寫下:男主:胡曉明。女主:路雅。

    許芬起身看到,笑的人仰馬翻:“哈哈,逗死我了。相信我,曉明隻要不姓黃,他絕對是一個路人甲,而不是男主角。”

    “名字不是重點,重點是劇情。你幫忙想一下,我的提綱確定為霸道總裁愛上我。”她偏偏要寫瑪麗蘇劇情,隻要不是高考,她就不用在乎作文的條條框框,寫自己所想,天馬行空、無拘無束。

    “無非就是學霸瞧不起女主,而後女主發奮圖強,考上大學之類的,或者學霸瞧不上女主,一個意外,學霸遇到了壞人女主救了他,自己卻身負重傷之類的。”而後,許芬版《霸道學霸愛上我》出爐:他沉默寡言,成績名列前茅。他是名牌大學的人民幣,老師眼裏的香饃饃。一次無意邂逅,她對他付出真心,非他不可。他躲,她上前。他轉身,她唿喚。他語氣冰冷,黑眸犀利:“我不喜歡長得醜的笨蛋。”她黯然,獨自離去,在他的世界消失。時間越久,感情越真。頭一迴他覺得煩躁到無法自拔,他發現自己中了傻瓜的毒。他看到她和別的男生談笑風生,生氣的一把拉住她離開,她躲開,哭成一個淚人:“胡曉明,你不是說你不喜歡長的醜的傻瓜嗎?”他抱她在懷,聲音嘶啞:“作業借你抄,辣條我買,開水我打,所以要不要在一起?我的路雅!”

    噗!葉涵笑噴:“劇情不符合科學發展觀,而且有早戀的嫌疑。林雷看到了,我絕對橫著死,豎著死。”

    “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麽死法,距離交作文還有一個多小時,你確定你來得及嗎?”許芬感慨:“涵呐!隻是一次作文而已,你沒必要將自己生平所學的所有題材寫個遍,像我這樣簡單粗暴點,開頭來幾個比如,再不濟將材料抄一遍,中間胡謅一同,最後來幾個排比,文章over了。”

    “我不是為了分數。”葉涵輕聲道:“我總覺得寫作這迴事兒不是你想的那迴事兒。它是有靈魂的,你用什麽心情去寫,它就會塑造什麽樣的感情。而我,寧缺毋濫。要麽不寫,要麽就去嚐試。”

    許芬清晰的聽到葉涵說的每一個字,那時,她在葉涵眼裏看到了跳躍的火苗,閃動著,不息著:“你要是這迴被評為高分作文,我請你吃東西,隨便挑。”

    “這麽大方?”

    “瑪麗蘇劇情定在這裏,我覺得你不會贏。”許芬笑的和煦。

    “好啊,要是我贏了並且作文被林雷當堂讀了,畢業之後我就著手將我們的故事寫成小說送給你。”

    “哈?這麽有宏圖大誌?話說我是女主嗎?”許芬笑成花,神秘兮兮的問道。

    “有我在,你肯定是女二,再說我敢打賭我—絕—對—贏—不—了,瑪麗蘇劇情放在那兒呢。”她聳肩,兩個人相視而笑,葉涵趕緊抓緊時間擬大綱,話雖這麽說,她還是希翼贏的。想了良久,糾結的喝了喝水,又糾結的上了廁所接著喝水。許芬催促的問道:“你動筆了嗎?”

    “還沒,在此之前我在想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什麽問題?”

    “作文題目叫什麽?”

    “不是《感謝霸道總裁愛上我》嗎?”

    葉涵用一往情深的目光看向許芬:“你還想不想我見到明天的太陽?”

    “最近幾天都在下雨。”

    唉!和文學素養不高的人溝通起來無比的艱難。

    “你剛想劇情的時候,我腦子裏一直都在唱一首歌,你聽過的,歌詞是這樣的:冷落我的人,謝謝你們曾經看輕我,讓我不低頭,更勇敢的活。”許芬輕輕哼了出來,她的嗓音輕快、歡脫,在窗台上跳躍,在眼睛裏靈動。歌聲很遠,六月仿佛很近。

    冷落我的人,謝謝你們曾經看輕我,不知為何,她被這句話戳中心弦。

    “那就叫《感謝冷落我的人》,芬呐!有時候我覺得你還是很有文學修養的。”葉涵大筆一揮在紙上快速的寫下名字。

    “啊?”許芬疑惑:“我想的名字是《感謝冷落我的學霸》。”

    葉涵白眼,頭上烏鴉陣陣飛過…

    一篇好的文章,還是如此狗血的劇情,要想取勝,形式和文筆都要有特色,說白了就是用各種華麗的辭藻堆砌而成。葉涵躁動的心靈渴望著肆意,眉眼閃爍著光芒。她看了看電子表,還有一個小時,足矣。

    不知為什麽,她想到的胡曉明五官沉浸在朦朧的曦光中,而後雪花肆意飄灑,他竟變成了葉澍。

    畫麵一幀一幀播放,如花如歌,一陣風吹過,隨風而逝。冬天,滴下,漸開成花瓣。少年坐在她前麵,不遠不近。隔著一個桌子,隔著一個高四。她的心情變得輕快,時間在筆下變得慵懶,一個個字變成

    音符唱著歌。

    半響,看時間。她終於完成了一篇狗血到優美的文章。

    作文交上去,葉涵忘記這件事,過了幾天,作文批閱好發下來。葉涵的心砰砰跳個不停。她的文章寫的不算中規中矩,但也不是安分守己的類型,總之在那個條條框框的邊緣騷動,要麽高分,要麽不及格。

    “發完了嗎?我的呢?”

    小眼鏡搖頭:“已經發完了。”

    許芬得了“43分”,很普通的分數,她的分數一直波動不大,每迴寫的內容和套路基本一致。

    “你的沒有發?”許芬問道。

    “你說是不是被沒收了?或者說丟了?”葉涵大膽的推測著。這個時候她多希望作文丟了,但她從不後悔寫這種類型。

    “恩,應該被沒收了。下節課語文課,林雷該找你麻煩了。”

    許芬說的葉涵心驚肉跳,從來語文課期待的她頭一迴想請假去校醫院。偏偏她活蹦亂跳、虎背熊腰,哪裏都看不出來生病。

    “真的被沒收了?我也沒寫什麽呀!高傲如曉明是不會告白的。”

    許芬聳肩,笑吟吟的:“自求多福,唉!我還想請客來著,奈何沒機會。”

    鈴聲響,林雷風塵仆仆而來,看不出情緒。啪啪說了十分鍾關於如何審題、如何了解命題老師立意。若是能了解命題老師立意,還迴來複讀什麽!直接迴家自學成才。

    他轉身一個粉筆砸下來,方運睡得朦朧,後知後覺站起來。

    林雷冷言:“方運你和大家談談如何在課堂上睡好一個覺?”

    大家目光齊刷刷的聚到方運身上,他神色緊張:“我也沒睡好,書太硬,不適合做枕頭。”下麵哄堂大笑。

    “這麽冷,你還能睡著?冬天又不會中暑,凍凍還精神點,趁著精神多讀書,梅花香自苦寒來。你再不覺悟,複讀一百遍又有什麽用?”

    葉涵記得林雷九月的時候說:“夏天又不冷,太陽又好,一寸光陰一寸金,這個時間不看書,冬天凍死人你更不會看書。”

    方運眨著無辜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無辜的撲閃著:“老師,我眼睛太小,所以…你以為我睡著了,其實我在認真聽課。”

    呸!睜著眼睛說瞎話,他的大眼睛可堪比牛眼。

    氣氛一打斷,葉涵也忘記那茬兒,笑的很大聲,嘲笑方運是她的快樂。

    林雷

    也不想上課氣氛死氣沉沉,說說笑笑間索性讓方運坐下,接著上課。

    “這次我們班有兩個同學寫的作文很好,一個是安瀾,我給了55分,一個是葉涵,我給了滿分,這是我教學20載頭一迴給滿分。老實說她寫的文章劇情一般,我卻被路雅的精神所打動。女孩當是如此,活出自己喜歡的樣子。”

    葉涵被劈的一個裏嫩外焦?神轉折啊!根本抓不準林雷的審美,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有著一顆少女之心?她其實也沒寫什麽,大抵就是被嘲笑的醜小鴨奮鬥成白天鵝。安瀾遠遠的看向葉涵,點了點頭,沒什麽表情,大約是因為作文的緣分吧。

    大家不約而同的鼓掌。方運鼓的最帶勁,手都拍紅了。葉涵覺得他應該喜歡安瀾。女神為什麽那麽容易征服一個二愣子的心呢?

    葉涵挺直了腰,雙目含情的注視著林雷手中的作文。那一刻,有些後悔自己沒有練簽名。

    “阿少,要不要葉大作家的簽名?”她壓低聲音,語氣微揚。

    他往後靠了靠:“行書、楷書各一份,謝謝。”

    葉涵訕訕的紅了臉,沒在說話,專心的聽課。林雷用他獨特的嗓音閱讀她的文章,不知為何,老覺得毛骨悚然。

    許芬踢了踢葉涵,刻意的抖了抖:“天啊!林雷的感情太豐富了,尤其是念到胡曉明這三個字,我真惡心的不能自已。”

    “我也是!”葉涵也誇張的抖了抖:“幸好,這種文章我也隻寫這一次。哈哈,我賺了,別忘了請我吃東西。”

    “我才賺了。”許芬小聲道:“記著你的話,我是你故事的重要女二,到時候別說自己沒時間寫,現在,我已經在期待了。”每個人的劇本中,女二瞬息萬變,高中是許芬,大學可能就換了。

    “期待什麽?”

    “期待人見人愛的女二號和她的霸道男二號糾纏不清的曖昧故事。”

    那一刻,冬天染了春天,連塵埃都帶著綠。期待如約發芽,葉涵要做的就是對她的女二號守約。飛機飛過的天空留下輕輕的尾巴,葉涵逗留的2011年又會在誰的記憶裏留下掌紋?會不會模糊成虛無的空白似飛機的尾巴?幸好她記得,那個承諾,那個2011。

    葉涵興奮的看著紅筆勾勒出來的滿分,趁著空隙發了信息給老姐葉漾:我的語文作文滿分,老林說他教書二十載頭一迴給人滿分,神啊!告訴我,葉涵大仙女為什麽會寫出這麽完美的文章?

    半響,葉漾迴信息:狗屁,當年他教我的時候也給我一個滿分,還說是教書十七載頭一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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