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王妃哭的肝腸寸斷,「不行,我要去找王爺,他是咱們北涼的戰神,無人能匹敵的……」


    說完她竟要去皇宮找北涼王去。


    連朔一下子將她拉住,跪在地上,懇求道,「蘭姨,還是帶著那些殘兵快逃罷,要是咱們都死在了這裏,你讓桁兒怎麽辦?以後咱們的北涼的江山,要落到他的身上了。」


    北涼王妃終究不是尋常的婦人,隻得收起眼淚,隻想著以大局為重,這才拉過一匹馬趕緊爬了上去。


    連枝兒還傻傻的站在原地,忘記了悲傷,忘記了哭,好似一根木樁一樣。


    連朔趕緊上了馬,然後將她攔腰提起,放在馬背上,然後用自己的魁梧的身子護住她。


    他不知從哪裏找到一個帶著北涼圖騰的號角,一邊「嗚嗚」的吹著,一邊舉著手裏血淋淋的刀,厲聲喊道,「北涼的將士們聽令,即刻去北城門,咱們衝出去,手裏所有的東西都放下。」


    北涼府邸的滿院子金銀成堆成山,如何能捨得,還是有人瘋了似得往自己的懷裏塞著金葉子。


    竟都是捨命不舍財。


    連朔眼睛通紅,拿著砍刀便將身旁一個裝著金銀的士兵腦袋砍了下來,然後將血淋淋的頭往金銀堆裏一扔,剎那間所有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違令者,殺無赦。」連朔的喊聲驚天動地。


    很快那些將士這羅列成隊伍,或騎上找來的駿馬,隻奔著北邊的城門而攻去。


    遙遙的,竟看見皇宮中有銀甲侍衛提戟奔馳而來,想必北涼王帶去宮中的那些人已經全軍覆沒了。


    連枝兒騎在馬上,即便自己的兄長的手從她的肋下穿過,將她緊緊的護在懷裏,她卻依舊被絕望給吞沒。


    北涼的那些將士們在京城的街上狂奔著,連朔卻一邊疾馳,一邊吹著號角聲。旋即四周跑來無數丟盔棄甲的將士,想必那些去各處搬運金銀的士兵們皆遭了暗算和埋伏了。


    當所有人都衝到北門的時候,昔日的十萬鐵騎竟不過剩了兩萬左右,而北邊的城門卻打開著,似乎也中原人也不敢將他們留在城中誅殺。


    直到了北城門處,那些將士們已經護送著北涼王妃先衝出去了。連枝兒和自己的兄長共乘一騎,那馬又受了傷,兩個人幾乎走到了最後麵。


    北城門處,厚重的城牆很高,幾乎要遮天蔽日一般,明明是盛夏,那陰冷的風順著甬道吹來,幾乎所有人都是從死地裏爬出來的,隻感受到陰森森的寒氣。


    幾乎戰無不勝的北涼鐵騎,終究在這以這樣狼狽屈辱的方式逃離京城。


    連朔從馬上跳了下來,而他的幾個親信也勒緊了韁繩,伴隨著馬兒的嘶鳴聲,幾個人停了下來。


    「妹妹,迴北涼罷,以後沒有了父親和兄長,你亦要無憂無慮的活著。」明明說著訣別的話。他的聲音依舊透著剛毅。


    「哥哥不跟我們一起走嗎?」連枝兒的手緊緊的攥著韁繩,連指尖都在顫抖著,「我已經沒有父王了,難道哥哥也不要我了嗎?咱們一起迴北涼,好不好?」


    連朔不忍再說溫情的話,「這些中原忘恩負義之徒不會放哥哥平安的離開這裏的,而且隻有哥哥留在這裏,才能守著城門,為你們的離開拖住時間。」


    連枝兒心似乎都碎了,卻見兄長那渾厚的手拍在了那馬的屁股上,那受驚的馬如利劍一樣疾馳而去。


    而與連朔一起留下的還有十三鐵騎,皆是抱著赴死的決心,要替那些逃離之人爭取時間,否則北涼之人皆要全軍覆沒走在異國他鄉。


    這馬兒一陣疾馳,連枝兒整個人撲到了馬背上,,卻隻覺胸口處有什麽個東西硌了一下,她這才想起來,那是那塊玉佩,施染要在那菩提樹下等她的。


    她勒緊韁繩,疾奔的馬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但她雪白的手心已經被累的密密麻麻的全是傷口。


    連枝兒抬起頭,遙遙的看見了那高出城牆的樹杈子,她知道巳時很快就到了,而他說要跟她一起迴北涼的,她怎能失約?!


    她瞧著遠處的北涼的軍馬已經越來越遠了,卻還是咬了咬牙,勒馬折返而去。


    等她折迴去的時候,卻見自己的兄長連朔與北涼的十三個勇士早已橫刀立馬擋在城門處,偶爾有零落的追兵,皆被斬殺,青磚的縫隙被鮮紅的血給填滿了。


    聽到身後的馬蹄聲。連朔猛地迴過頭來,見是連枝兒,頓時怒吼道,「還不快走?你迴來幹什麽?」


    連枝兒身上的馬受了傷,又疾馳這樣的久,早已支撐不住,發出最後的一聲嘶鳴之後,竟猛地倒了下去。


    她尚在馬上來不及跳下,那腿卻被馬給砸住了,半晌也爬不出來。


    連朔嘶吼著將對麵侍衛的腦袋砍了下來,這才匆忙過來,一把將她從馬肚子底下薅了出來。然後用力的掐著她的肩膀,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你迴來做什麽?還不快走?」


    看著滿身是血的連朔,她含在眼眶裏的被不斷的滾落著,「施染……他還在等我一起迴北涼,我不能丟下他。」


    連朔也知曉了她與施染之約,在這萬分焦急,事關生死的時候,他依舊知道,今日一別,便是生死難再見了,即便她來日迴到了北涼,亦是寂寥孤苦一生了。


    「好,哥哥就在這裏等著你迴來。」他死死的咬著牙,卻見又不知從哪條巷子裏鑽出來一些追兵,便拎著手裏的砍刀而殺去了,然後扭頭衝著連枝兒喊道,「還不快去,愣著做什麽?」


    連枝兒轉身便忙那幾乎連天的菩提樹下跑去。


    不過一炷香的工夫,她便已經跑到了。卻見那高大的樹下竟是空蕩蕩的,隻有幾片飄落的樹葉,孤零零的躺在那裏。


    他還是失約了,連枝兒不由得將懷裏的那塊玉掏了出來,死死的攥在了手裏,一滴滴滾燙的淚珠從她的眼眶中滑落,滾向那滿是汙穢的臉頰上。


    而就在這時,卻見遙遙的傳來一陣的馬蹄聲,卻見遠處行來幾百鐵騎,為首之人提著長劍,身穿銀色鎧甲,威風凜凜的往北城門處趕。


    竟是阮祿從這裏經過。


    她想要躲藏,但已經來不及了,而她卻穿著北涼的衣衫,想要不引人注目都難。


    她轉身便跑,然而還沒有跑幾步,卻聽身後傳來「嗚嗚」的風聲,還未來得及迴頭,一個繩索卻死死的套出了她的脖頸。


    連枝兒惶恐的轉過頭去,卻見阮祿的臉上露出殘忍的笑,而套住她脖頸繩索的另一頭卻被他攥在手裏,「本世子說過的,你跑不出我的手掌的。」


    「放開我,讓我走。」連枝兒渾身都在顫慄著。阮祿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他真的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但很快阮祿和眾人便驅馬往城門處走,她如同牲畜一般被拖著走,走到一半的時候卻不小心摔倒了,因為身上穿的很厚,並沒有受傷,但被馬兒拖著,卻掀起了漫天的塵土,嗆在喉嚨裏,如同死了一般的難受。


    她終於被拖到了北城門,卻一眼看見了自己的兄長,而其他十三個人已經戰死了,而周圍更多的卻是卻是堆積如山的屍體,血流成河。


    而連朔手裏提著刀,身上已經被鮮血染透了,除了他那雙漆黑的眼珠,其他的全是鮮紅。


    「來,誰還來?!」遠遠的圍一群士兵,手裏舉著刀劍,卻再無一個人再敢上前。


    連枝兒拚命的掙紮著,用手撕扯著套在自己脖頸上的繩索,用牙咬著,即便牙齒上全是血,卻還是無濟於事。


    此時已經越來越所的人趕了過來,遙遙的拉動手裏的弓箭,隻等著阮祿一聲令下,這個北涼第一勇士,將會萬箭穿心而死。


    「不要。」連枝兒也不掙紮了,一下子跑到阮祿的馬前,跪在地上,一下下的磕著頭,直到額頭上全是血,「以前都是我得罪了你,與我哥哥無關,你放我們走罷,我們這一生再也不來中原一步了。」


    阮祿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寒的透徹,「你現在還不明白嗎?是你們一生也不能迴到北涼去了!」


    他說完便擺了擺手,後麵的士兵將手裏的弓慢慢的放下。


    「既是北涼第一勇士,那便瞧一瞧他究竟能殺多少人,才能倒下。」阮祿冷笑著,然後大喝一聲,「誰將連朔的腦袋砍下來。賞金千兩,加俸三年。」


    那些怯懦的不敢上前的人聽了這話,皆咬著牙沖了上去。


    連朔大叫一聲,然後一刀一刀的砍去,直到連殺二十人,他再也無法站起來,隻跌了下去,即便再如何掙紮,也無濟於事了。


    即便現在走過去的是一個孩提,也能了結他的性命。


    連枝兒哭的喉嚨都沙啞了,他的哥哥酒量如滄海,力能拔山,氣蓋世,便是一百斤的刀在他的麵前如同一羽。他是北涼的戰神,從未輸過任何的人。


    如今他撐得夠久了,足可以讓北涼的人平安的離開這裏了。


    連枝兒這才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的往連朔那裏跑去,而阮祿卻放開了手裏的繩子,好似應允了她去跟連朔訣別,但眼中帶著玩味的冷漠,卻足以說明他不過是在欣賞著這場慘絕人寰的大戲。


    連枝兒連滾帶爬的到了連朔的跟前,卻見自己的兄長還睜著眼睛,見到了她,這個身高八尺的身材魁梧的男人,卻還是眼眶裏有了眼淚。


    他掙紮著半坐起來,往四周打量了一番,果然沒有施染的身影,便用嘶啞的聲音慢慢的道,「早該料到那個男人不會赴約的,他們中原的人都不過是些忘恩負義之徒。」


    見他一邊說話,一邊大口大口的吐著血,連枝兒哭道,「別說了,哥哥。」


    連朔想用自己的手去擦拭她臉上滾滾的淚珠,卻見自己手上盡是發黑的血,卻終究慢慢的收了迴來,「枝兒,別怕,哥哥隻能替你做最後一件事了,別怕……。」


    明明是在安慰著他,可他的手卻在不斷的顫抖著。


    連枝兒正欲要問,卻見連朔將她脖頸上的繩套一把扯下,然後他的手死死的掐住她纖細的喉嚨。


    窒息的感覺席捲而來,她卻並沒有掙紮,隻是平靜的看著他的兄長,卻見連朔的眼角分明有一滴淚滑落,但很快便融入了黑血中,再也沒有半點的痕跡。


    她明白自己的兄長要做什麽。今日她也活不成了,與其被那些中原人作賤死了,反倒不如今日死在自己的哥哥手裏。


    她是北涼最高貴的郡主,北涼王的掌上明珠,她此時死了,卻是為北涼留下了最後的體統和顏麵。


    連朔的手筋暴突,手指也越發的用力起來,此時的連枝兒已經閉上了眼睛,很快便要離魂歸陰司地府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支利箭從連枝兒的腦後射來,幾乎是貼著她的耳垂而過,然後直直的插入了連朔的喉嚨裏。


    就在最後一刻,連枝兒感覺哥哥的手放開了,空氣再次灌進來,她一邊咳嗽著,一邊睜開了眸子。


    而當她看見兄長脖頸上的箭的時候,忙晃動著他的肩膀,卻還是沒有半點的動靜,最後還是跌入了遍地的死屍中。


    連枝兒轉過頭去,卻見阮祿手裏的弓尚未來得及收迴來,剛才那一箭竟是他射的。


    她腦中「嗡嗡」的響,眼中金星亂蹦,她隨便抓起身邊的一把劍,然後衝著阮祿便殺了過去。


    是他殺了自己的哥哥,她要他給哥哥陪葬,她心中隻有這一個念頭。


    此時阮祿已經從駿馬上下來了,將手裏的弓箭扔給了身邊的侍衛,見她殺了過來,隻不緊不慢的將自己懷裏的佩劍拔出,隻輕輕一挑,她手裏的劍便從手裏脫落,虎口處卻早已震的麻木了。


    她卻依舊咬牙跑過去將那劍給撿起來,然後衝到他的麵前去,一番幾次,都是被他漫不經心的挑開。


    他不過在戲耍她而已,在他的麵前,她如同一個嬰兒而已,便是再費盡全力,也傷及不了他半分。


    她終於明白了,自己不過是蚍蜉撼樹而已,絕望之下,她將刀橫在自己的脖頸上,或許還能在黃泉路上追上自己的阿爹和兄長。


    終於阮祿漸漸的失去了耐心,隻一把挑出她手裏的劍,然後拽過她來,另一隻手往她的脖頸去一削,她便徹徹底底的昏死過去了。


    而此時集結的士兵也越來越多,北涼的城門幾乎要堵上了。已有將軍上前來,跪地迴稟道,「世子殿下,可要追?」


    阮祿的目光裏帶著冰冷,隻遙遙的瞧著遠處連朔的屍體,勾了勾唇角,「不必了,北涼再也不是咱們的威脅了,何必殺戮殆盡呢?」


    ***********


    連枝兒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她又迴到了離開北涼的那天。


    那天父王派遣自己的親信來北涼接她,說他的父親誅殺了作亂的藩王,已經是人人稱讚的英雄人物了,隻說讓她也去見識見識京城的繁華。


    連枝兒向來是哪裏熱鬧便往哪裏湊,隻匆匆忙忙的收拾了自己的一些東西便要走。


    她沒有什麽,不過是些小孩子戲耍玩的東西而已,還有喜歡吃的奶糕子,竟一個褡褳包袱便好了。


    然後又吩咐侍婢們照顧她撿來的雪兔,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魚蟲,囉囉嗦嗦的交代了都有半個時辰。


    北涼王妃親自送她上了馬,她的弟弟連桁依依不捨的沖她伸著手,非要鬧著跟姐姐一起走,見眾人不許隻管「哇哇」的啼哭著。


    北涼王妃依舊不放心,這是連枝兒第一次出了北涼。


    連枝兒說,她很快便迴來的,便是京城再繁華,北涼依舊是她的家。


    她這才知道,原來去京城竟是這般的路遠山高,路上她見過了很多從未見過的新奇玩意兒,直到來到了繁華的京城。


    隻是如此繁華的京城,卻成了人間的煉獄。


    無論如何她都要迴北涼去,哪怕死了,屍骨也要葬在北涼去。


    連枝兒醒來的時候。臉上的淚痕如同蜘蛛絲一樣的遍布。


    當她睜開眸子,看見的卻是蟬翼紗的帷幔,屋內焚著極清淡的香,一時間她竟不知身在何處,隻是身上衣衫上的血跡,清清楚楚的讓她明白,那場殺戮不是她的一場噩夢,她已經沒有了父親,沒有了哥哥。


    她想掙紮著起來,卻發覺自己的手腳皆被束縛著,半點也動彈不得了。


    連枝兒惶恐的往四周去瞧,卻見屋內擱置的東西皆是罕見之物,想必這間屋子的主子自是身份不凡的人,而隱隱的她瞧見了屋內桌上的筆墨紙硯,不由得心底一喜,難道這是施染的屋子,他救下了她不成?


    而就在這時,卻聽房門被人「吱呀」的一聲推開了,似乎有人進來了。


    她一邊掙紮著抬頭瞧,一邊已經不由自主的喚了出來,「施染……」


    然而在這時,她卻已經對上了進來人的雙眼,在他聽見她唿喚出來的名字時,眼中的厲色更甚。


    連枝兒的心猛地一下涼透了,卻見來人換下了那身鎧甲,卻是一身玄色的衣衫,唇角勾起卻是一陣冷笑,卻愈發顯得稜角分明,滿身的戾氣逼人。


    竟是她恨之入骨的阮祿。


    「很失望?」


    一滴滴的淚順著她的眼眶落了下來,她像是一隻被困住的小獸,嘶吼著,「快放開我。」


    阮祿卻慢慢的踱步走了過來,坐到她的旁邊,冰冷的手指慢慢的扼住她的下巴,然後俯身在她的耳邊道,「你知道嗎,你絕望的樣子本世子很喜歡。」


    他滾燙的唿吸拂在她的耳畔,然後慢慢的吻上她的耳垂。


    連枝兒拚命的往後退了,直到離著他有一寸的距離,一抬眼卻看見了他陰森的目光,隻覺渾身都在發顫,「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的,我心裏隻有施染,你別癡心妄想了。」


    她的話尚未說完,一個耳光「啪」的一聲甩在了她的臉頰上,慘白如紙的臉頰上頓時一片的嫣紅,而她的唇角也隱隱有一絲的血跡。


    「賤人。」他聲音極其陰寒,「本世子不要你那廉價的情愛。隻要你這個人便足夠本世子解悶玩樂的了!」


    連枝兒還從惶恐中迴過神來,卻見他的手已經蠻橫的扯住她的脖頸,伴隨著窒息的感覺,裂帛聲傳來,她身上的衣扣「劈劈啪啪」的落在地上了幾顆,露出胸口雪砌般的肌膚來。


    她羞憤至極,薄唇也退了血色,因為雙手被捆綁著,她半點也動彈不得,隻如同砧板上的肉而已。


    「我的阿爹個哥哥會殺了你的,將你大卸八塊……」她嘶吼著,似乎已經忘記了那些痛苦的記憶了。


    阮祿聽到這話,慢慢的坐起來,聲音陰寒,「好,那我便帶你去見見你的親人。」


    連枝兒被他拖拽出了屋子。她這才發現自己在一處偏僻的院落裏,雖也是京中,但十分的安靜。


    她的胳膊似要被他扯斷了一般,她死命的掙紮著,甚至用牙齒撕扯著他的繡袍,卻還是無濟於事,他的力氣太大,在他的麵前,她不過如孩童一般。


    她被他蠻橫的扯上馬車,腦袋磕在車壁上,揪心的疼痛傳到四肢百骸,半晌竟爬不起來,隻像是柳絮一樣浮蕩在馬車上。


    不知走了多久,她又被阮祿從馬車上扯了下來,待抬眼去看時,卻正是她最熟悉的。北涼王府。


    卻見那牌匾已經被人砸爛了,而有人正將一箱箱的珍寶抬上馬車,直奔著宮中而去。


    而此時她卻看見了自己做夢都想要見到的人,卻見施染從府內出來,身後跟著一個頭戴烏紗帽的文官,那人手裏抱著厚厚的一摞單子,想必施染是奉命來清點北涼王府的財物的。


    卻見施染眉目間卻依舊是冰雪孤潔,奪去世間的風華。


    「施染,救我……」連枝兒喚著他,這是她最後的一絲希望。


    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施染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了她的身上,而漆黑的瞳仁中依舊是那樣的淡漠和薄涼,好似隻瞧她一眼,便玷汙了他一般。


    她不由得想到了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亦是如此的清高自詡,目無下塵,便是生的再好,亦是冷心的人。


    「施染,救救我,阮祿是個瘋子,他會殺了我的。」她哭喊著,什麽臉麵也不顧了,幾乎跌倒塵埃之中,「你帶我走,好不好?」


    阮祿停下了腳步,直勾勾的看著施染,聲音低沉,「這北涼的郡主對施大人卻是一往情深,若是您想要的話,這就將他給您,如何?以後她在你身邊為妻為妾,或是為奴為婢,便與任何人都無幹係了!」


    連枝兒隻聽了這話隻覺得萬般的歡喜,隻以為自己撿了一條命。


    「不必。」施染的聲音很淡,說完便轉身就走,沒有半點的留戀。


    「為什麽?為什麽?」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明明說過要娶她的,甚至那天晚上已有夫妻之實,他曾寫信給她,要放棄一切榮華,隻願跟她一起迴北涼的。


    阮祿笑著掐著她的喉嚨,「看啊,人家不要你,今日隻得死在我手裏了。嘖嘖嘖……真是可憐。」


    他說完便拖拽著她往院內走,他走的跟快,她跟不上他的步伐,又因為手上還被捆著,一下子摔在地上,而他卻根本不理會,隻拖著她往前走,任由她的膝蓋被石子刮的鮮血淋淋。


    守在門外的侍衛見了連枝兒,將怪異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處,她這才發覺適才被她撕扯壞了的領口敞開著,隱隱的瞧見雪色的肌膚。


    一股羞恥席捲而來,如今的她在眾人眼中不過是牲畜一般,任由人踩踏,又何談那卑微的自尊呢?


    「世子殿下,您這是……」


    阮祿的目光略在他們身上,「一會子屋裏發生什麽,你們也不必進去。」


    那些士兵露出瞭然的神色,忙賠笑道,「是,屬下們都記下了。」


    直到進到正屋內,阮祿卻撒開了她的手。聲音依舊寒徹,「快看看你心心念念的父親和兄長,看能不能救你。」


    連枝兒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抬眼望去,卻見屋內正中有兩個棺槨。


    她走過去,卻見那棺的蓋子未蓋,裏麵躺著她的父親和兄長,而他的父親胸口處卻插著一把斷箭,定是父親在宮中被算計了,想她父親名震天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父王,哥哥……」她跪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隻恨不得即刻去死。


    絕望之下,她便要往棺槨上撞。


    然而阮祿卻一把扯住了她,然後猛地往後一扯,她便狠狠的摔在地上。她頓時隻覺四肢百骸都斷裂了一般,半晌竟不能再爬起來了。


    而他卻上來一把扯碎她的衣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然後慢慢的將手放在自己的腰帶上。


    她自然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麽,她從地上爬起來,身上冷的直哆嗦。


    連枝兒不斷的磕著頭,不一會便已經是頭破血流,「別在這裏,我父親和兄長還在這裏,我什麽都答應你,你帶我離開這裏好不好?」


    阮祿的臉上帶著殘忍的笑,「晚了。」


    當他覆上來的時候,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她的眼前漆黑一片,或許此生她一生也沒有光澤了。


    不知過了多久,連枝兒慢慢的睜開了眸子,卻見他已經穿好了衣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臉上依舊是令人戰慄的笑容。


    他將她零碎的衣衫撿起來,扔在了她的身上。


    偏巧在這時,施染給她的那封信和玉佩掉了出來,原本如木偶般麻木的她,好似挨了一針一樣,抓起那玉佩和信封死死的護在懷裏,好似是她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


    他的目光越發的冷,然後他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把匕首來,扔在了她的麵前,聲音依舊殘忍可怖,「現在你可以去死了。」


    連枝兒眼前一片的朦朧,她拔出鋒利的匕首,抬眼看了一眼父王和兄長的棺槨,將刀刃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而這時,阮祿的聲音再次傳來,「等你死後,我會將你的屍體拿去餵狗,令尊曾在朝堂上放言說人肉的酸的,你的肉隻怕連狗也不會吃罷。」


    連枝兒抬起頭來,眼中卻是無盡的恨意,「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的對我?」


    「這世上無論我想要什麽,都會輕而易舉的得到,而你卻偏生的不願嫁給我,倒讓我費了心。如今得到了,反倒沒有意趣了。」他笑著,眼中卻是冰冷的一片,「真是可惜,你這一死,便再也迴不得北涼了。」


    連枝兒卻慢慢的放開了手裏的刀,她抬眼看著屋內的兩句棺槨,「不,終有一日我一定要帶著父兄的屍骨迴到北涼去。」


    「看來是怕死了。」他嗤笑著,然後用帶著譏諷的聲音道,「本世子看你還有些意思,不如你留在本世子身邊,若是本世子高興了,便會賞你一口飯吃,如何?」


    連枝兒的手指緊緊的攥著罷信封和玉佩,聲音堅定,「不。」


    「果然不識抬舉。」阮祿惡狠狠的道,「放心,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北涼的郡主還在京城中的,以後你便要活在爛泥中,看看你能不能活到迴到北涼的那天。」


    …………


    北涼王父子殞命的事情很快便已經傳遍了天下。


    眾人這才知道,北涼王帶兵進宮,欲要行刺太後,被當場誅殺。


    而北涼的十萬鐵騎到處搶掠,已殺了八萬,剩下逃走了。皇帝仁慈,已經赦免了北涼的叛軍,隻說北涼王父子已經伏誅了,不會在追究北涼人了。


    但北涼人亦是有骨血的,如今北涼的兩位戰神皆被殺戮,隻留下一個五六歲的幼子,但卻徹徹底底的跟中原斷了往來,邊境之地更是屯兵兩萬,便是連貿易也斷了。


    北涼幾年之內再不成氣候了,但瞧著那架勢竟似要捲土重來一般,這讓中原的人越發的擔憂。


    滿身血性的北涼人總會替他們的兩位戰神,還有屍骨無存的郡主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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