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齊生男頭一低率先沿著階梯走了下去。齊振天扶起祈福緊隨其後,他的心中隱隱猜到了一些事情,但同時還有許許多多的疑問需要解答。

    剛剛鑽進洞中一股潮濕陰冷的氣息迎麵撲到,還有一股淡淡的異味,這種詭異可怖的氛圍不禁讓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好在石階旁的崖壁上差不多每隔二十個台階便設有一盞燈,齊生男取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點燃了油燈,昏黃的燈光接力棒似的一盞接著一盞將亮光向前傳遞,照亮了他們前行的道路。四周的崖壁上爬滿了各種綠色的藤蔓植物,互相縱橫交錯著纏繞在一起,緊緊攀附在每一處石壁的表麵,將裏麵土質的顏色都完完全全掩蓋了起來。一時間,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正在緩緩步入一個綠意盎然的地下王國,隻是不知道前麵等待他們的到底是什麽。

    大約走了幾十級台階後眼前終於出現了一條彎彎扭扭的地道,火光無法照耀處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地道到底通向什麽地方,兩邊崖壁上怪石嶙峋、參差不齊,卻依舊是藤蔓纏繞,青翠欲滴,隻是燈盞全都被幾個空置著的火把所替代,這條路比較狹窄隻有一個肩膀的寬度,所以三個人隻好魚貫而入,好在高度大約有兩米,所以不用彎腰行走那麽辛苦,隻是頂部到處結著巨大的蜘蛛網,坐鎮中央的蜘蛛一個個有拇指般大小,比地麵上的蜘蛛大出好幾倍,由此可以推斷出還是這裏的蜘蛛生活得比較幸福。

    齊生男還是走在第一個,邊走邊點燃崖壁上的火把,明亮的火光照在他臉上,隻見他的表情稀鬆平常,就好像此刻所處的地方是自己的書房一樣,可以推斷他是這個地方的常客。

    在他後麵的是祈福,這個老頭此時此刻內心愛恨兩種感情強烈地交織在一起,好幾次都想出手結果了前麵那個男人,但是又無比期盼著能夠發生奇跡,見到自己十五年未見的兒子,唉,隻能怪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真擔心他的心髒能不能夠承受如此巨大的變故。

    最後的是齊振天,他的驚訝程度遠遠超過前麵的兩個人,從小在蟠龍堡長大的他自認為對蟠龍堡的角角落落都了如指掌,可是對於這個隱秘的所在他卻是聞所未聞,現在他突然意識到也許他所掌握的隻不過隻是冰山一角而已,整個蟠龍堡到底還隱藏著多少秘密估計也隻有現在走在最前麵的男人知道了,而這個男人顯然有很多事情都有意瞞著他,這讓他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很陌生、很可怕。

    齊振天揣摩著此時他們大概已經來到了地下好幾米的地方,隻是地道還是一路向下,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他不由得暗暗擔心,估計再這麽走下去差不多就到地獄了。

    就這樣,三人各自進行著各種思想活動,一路前行,偶爾還要低頭彎腰來躲避無處不在的蜘蛛網,最後地道總算變得與地麵平行起來,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門後傳來怪獸巨大的咆哮聲,三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震顫了一下。鐵門上還掛著一個同樣鏽跡斑斑的大鐵鎖,將門後的“邪惡”牢牢地禁錮在其中。

    然而齊生男卻毫不猶疑地掏出了鑰匙打開了鎖。

    齊振天剛想阻止卻慢了一步,門啟處,不由得驚呆了。你猜門後是什麽?

    門後還是同樣的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還是一扇同樣大小的鐵門,隻不過怪獸的聲音卻變得更加真實清晰起來。

    就這樣,三人一連穿過三道鐵門,當轉動最後一扇鐵門發出沉悶刺耳的聲響時,那陣令人驚悸的怪叫聲突然沉寂下來,門後麵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石洞,火光照耀處出現了一張石桌,表麵光滑平整,正好可以放置東西,其周圍還散布者幾張石凳。桌上一塵不染,顯然這裏經常有人打掃,莫非這裏住的是人而不是什麽怪物。

    齊振天環顧周圍,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問題終於脫口而出:“爹,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我一直都不知道?”

    “這裏是‘絕世好湖’的湖邊密室,你不知道有這麽個地方,是正常的。因為蟠龍堡中也隻有兩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齊振天更加驚訝得合不攏嘴:“誰,什麽秘密?”

    齊生男不再說話,點燃了壁上的火把一步步向著石洞內部走去。

    “爹,求你別再賣關子了好不好啊?”齊振天和祈福緊隨其後。

    突然火光無法照耀的地方傳來一陣野獸低低的吼聲,這種充滿著威脅的聲音正是警告著所有人都不要再靠近。

    齊生男果然停下了腳步,將身邊石壁上的火把點燃。整個石洞一下子就亮堂了起來,隻見靠牆的地方有一張石床,一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人像是一隻野獸一般蹲在石床上,兩隻血紅的眼睛中充滿了警惕,他的上半身裸露著,古銅色的胸膛上布滿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野獸般的低吼聲,正是從他的喉嚨裏發出來的。

    齊振天瞬間反應過來,原來眾人口中的湖怪就是眼前這個怪人。但是又隱隱覺得這個人的身形很熟悉,仿佛以前在哪裏見過,這麽一想所有的關節一瞬間想通了,他隱隱猜到眼前的這個怪人有可能就是父親的結拜兄弟,準確點就是雨狂屠。

    果然隻見祈福的身子一陣顫抖,所有積蓄已久的感情突然爆發出來:“寶寶啊,我的親寶寶,爹爹找你找得好苦啊!”說罷剛想衝上前去和他擁抱。

    突然雨狂屠大吼一聲,向前猛撲了過來,動作就像是一隻正在撲向獵物的獅子,他身子一動立刻聽得一陣“嗆嗆啷啷”的鐵鏈拖動聲,其中居然還夾雜著一陣“叮當叮當”的鈴聲。

    雨狂屠的身子剛撲到半空卻忽然垂直掉了下來,隻見其雙手、雙腳上俱都套著厚厚的鐵圈,鐵圈上連著鐵鏈通向身後的石壁,俱都泛著亮閃閃的清光,看來是純鋼所鑄。其中的一根鐵鏈的上端還連著一根細線,上麵掛滿了無數鈴鐺,隻要鐵鏈一動就發出一陣“叮當叮當”清脆悅耳的聲音。細線穿過厚厚的石壁不知道連向何處。

    雨狂屠四肢著地,睜著兩隻血紅的眼睛,朝著祈福呲牙咧嘴,在石床上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那樣子簡直與一隻拚命捍衛自己領土的野獸無異。他突然發出一陣攝人心魄的吼叫聲,震得每個人的耳膜都快要裂開了,三人連忙用手緊緊地塞住耳朵,才感到略好一些,但仍然感到絲絲疼痛。好在那聲音也是轉瞬即逝,維持不了多久。

    鐵鏈已經被拉得根根繃直。幸虧齊生男及時地拉住了祈福,否則這個老頭估計要屍骨無存了。

    可憐這個老人好不容易見到了愛子,可是兒子卻又像是得了狂犬病一樣,當下悲痛欲絕,泣不成聲。突然轉過身來,猛地揪住齊生男衣領,厲聲道:“你到底對我兒子做了什麽?一定是你害了他,一定是你------”他聲嘶力竭地喊著,可齊生男卻任由他揪住衣領,陷入了一陣沉默當中。

    齊振天正想上前相勸。突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地道中傳來:“他非但沒有害他,反而救了他。”

    齊振天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轉身一瞧隻見“妙手銀針”葉神醫推開鐵門走了進來,手臂處還挎著一個藥箱。她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把藥箱放在石桌上,又從裏麵摸出一些道具、幾味藥材開始一陣鼓搗起來,臉上的表情也很坦然,似乎也是這裏的常客。

    齊振天簡直被這兩個人搞得暈掉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不知道應該先問哪個問題。

    祈福的眼裏噙滿了淚水,啜泣著道:“請你們不要再賣關子了,就把真相告訴我吧。”

    “你自己問他好了。”葉神醫將碗中的藥草用木槌搗成漿糊狀,然後將流出的汁液塗滿十幾根銀針的尖端,邊塗邊瞥了一眼雨狂屠,隻見這隻兇猛的怪獸一瞧見銀針立馬擠在石床的角落裏瑟瑟發抖,看來它也很害怕打針。

    不多久銀針的尖端泛著碧綠的光芒,隱隱散發出一股藥草的清香味。葉神醫捏起銀針慢慢靠近雨狂屠,口中輕輕道:“乖乖,不用怕,快出來,插上幾針就好了。”說著爬上了石床,隻瞬間功夫,便在他全身幾大要穴處插上了銀針,動作嫻熟無比。

    果然,雨狂屠低低哀號一聲,兩眼開始變得迷離,血紅色漸漸消失,露出了黑色的瞳孔、還有帶著幾縷血絲的眼白,不多久就徹底安靜了下來。

    旁邊的三人已經看得呆掉了。

    祈福瞬間醒悟過來,對著葉神醫奇道:“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好端端的怎麽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

    “好端端的?”葉神醫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冷笑著道,“我可是在拯救你兒子,可不是在害他。”

    祈福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講反掉了,道歉道:“不好意思,大夫,我的意思是你給他用的是什麽藥,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啊?”

    突聽一個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道:“不會------的,阿------葉是不會害------我的。”眾人一驚,隻見雨狂屠已經慢慢睜開眼睛,在石床上坐了起來。突然他看到了麵前的祈福,眼角一抽搐驚道:“你------你是------?”

    “我是你爹啊,我的乖寶寶。”祈福啜泣著撲了過去,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放聲痛哭起來。那情景相當感人,齊振天已經開始準備掏手帕了。

    誰知雨狂屠突然一把推開祈福,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道:“爹,你最好還是離我遠一點,這藥效持續不了多長時間,我怕會傷害了你。”

    祈福奇道:“兒子,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快告訴你爹。”

    雨狂屠的鼻息開始漸漸沉重,眼睛裏血色開始一點點彌漫,他吃力地道:“你自己問齊兄吧,這十五年全虧有他照顧。”說罷感激地看了一眼齊生男。

    齊生男笑笑:“自家兄弟,應該的。”

    雨狂屠一眼看到了他身後的齊振天,“咦”了一聲,突然一張臉板了起來,眼中充滿了敵意,恨恨道:“又是你這個少年,這次還打算拿我來練功嗎?”

    齊振天聽得一頭霧水,奇道:“雨叔叔,好久不見了,我是齊振天啊,你難道不認識我了?”說罷向他走近了一些。

    雨狂屠又“咦”了一聲道:“果然不是,不好意思,是我認錯人了。”

    齊生男道:“雨賢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雨狂屠喘了幾口氣道:“前一個月裏,有一個少年突然來到了這裏,看到我後剛開始很驚訝,漸漸地開始用各種法子激怒我,從此之後總是隔三差五地拿些死雞、死鴨來引誘我,還把我當成他練功的道具。”說著,他又端詳起齊振天來,“和振天身高差不多,年紀可能還略小一點,長相倒像是和齊兄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在場的人都想到了這個人,齊生男緊緊捏起了拳頭,咬牙切齒道:“這個小王八蛋。”

    雨狂屠忙道:“原來齊兄認識那個王八蛋,是誰?”

    “可能是小兒齊振威,不過他怎麽會找到這裏來的?”齊生男百思不得其解。

    雨狂屠尷尬地笑笑:“原來是振威賢侄啊,怪不得悟性奇高,他可從我這裏學到了不少武學秘技呢,都是靠他自己悟出來的,還學得有模有樣,額嗬嗬嗬------”笑著笑著,麵目突然變得猙獰,雙手扼住咽喉,轉向葉神醫急促地道,“我快要變身了,阿葉,下次來的時候記得帶一些‘潤喉寶’來,這幾天我練獅吼功,練得嗓子都疼了。”又轉向祈福道:“爹,孩兒對不住你了,對了,雨晴呢,她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祈福突然全身一震想起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頓時急得一句話都講不出來:“她------她-----”

    雨狂屠雙目圓睜,神情甚是駭人,急道:“她怎麽了?她------啊,吼吼吼------”一陣石破天驚的狂嘯聲差點震聾了耳朵,然而葉神醫卻神情自若一點事都沒有。

    沒多久,雨狂屠又變成了一隻狂暴的兇獸。

    葉神醫從耳朵裏取出兩團白白的棉花,笑道:“好在我早就有準備。”

    祈福卻像一塊石頭般呆立在當地,臉上的神情恐懼,突然大喊道:“完了,完了,隻怕已經來不及了!”

    齊生男父子兩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急事。

    祈福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兩人麵前道:“老爺、大少爺,祈福對不起你們齊家。”

    齊生男趕忙伸出雙手將他扶起。緊接著,祈福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明扼要地說了出來,尤其是說到與孫女兩人之間的約定的時候,現場的幾個人臉上都動容了。由於事態緊急、刻不容緩,當下眾人都從密室中退了出來,並且相互約定要繼續保守這個秘密。

    湖麵上凝聚起一層淡淡的水汽,仿佛是為“絕世好湖”遮上了一塊薄薄的麵紗,增添了幾分朦朧美的同時更增添了幾分神秘感。但是佇立在湖邊的四人卻絲毫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迎麵吹來的風帶著湖水特有的涼意讓每個人都感到一陣精神抖擻,疲倦之意一掃而光。

    齊生男望著湖麵上方的那一輪泛著紅光的月亮,麵帶憂慮之色道:“月現兇光,此詭異天象乃是預示著今晚將是一個殺戮之夜,天兒,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齊振天點頭道:“孩兒謹記。”

    祈福連忙道:“大少爺,事情是由小老兒引起的,所以我也有責任陪你走一趟,況且也隻有我知道小女現在在哪裏。”

    齊生男點頭應允:“事不宜遲,你們速去速迴。”

    兩人應聲而去,片刻之後身影便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湖邊剩下來的兩個人依舊呆呆地佇立著。

    齊生男忽然歎了一口氣道:“葉大夫,這十五年來要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真是難為你了。”

    葉神醫深有感觸地道:“是啊,心裏明明知道一件事情卻不能對任何一個人講,這種滋味的確不好受。隻不過秘密也總有被戳穿的一天,這個秘密被藏了十五年,不知道另一個秘密又能藏得了多久?”

    齊生男臉色一變,忽然提高嗓音道:“另一個秘密我齊生男發誓會用一生來保守,希望葉神醫也能夠牢記當初我們的約定,不要食言。”

    葉神醫道:“我的為人你最清楚了,答應別人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齊生男笑道:“所以對你我一直都很放心,也很衷心地感謝你為我們齊家所做的一切。”

    葉神醫忽然看著齊生男,含情脈脈地道:“生男,你知道我之所以會留在齊家堡便是為了能夠一直待在你的身邊。”

    齊生男歎了口氣道:“阿葉你是個好女人,是我齊生男這輩子辜負了你。”

    葉神醫笑笑:“千萬別這麽說,我是心甘情願留下來的。”

    良久兩人都沒有說話,湖邊越來越冷,於是兩人便迴堡中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湖麵上的霧氣漸漸散去了,波光粼粼的湖麵反襯著月亮的光芒,一時間整個湖麵紅光大盛,儼然成了一個有血水凝聚的湖泊。突然,湖邊的密室發出一陣陣轟天巨響,緊接著貔貅石像忽然一陣顫動,幾百斤重的石像被一股蠻力掀翻在了一邊,一陣“嗆嗆啷啷”的聲音中,一條奇怪的身影從密道口躥了出來,身後還拖著四條長長的鐵鏈,在湖邊轉了一陣,隨後向著濃霧深處狂奔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碧玉孿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壺裏糊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壺裏糊塗並收藏碧玉孿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