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南山山麓之上。


    亮紅的日頭從山腳下緩緩升起。蒼鬆之下,久久站立著一個人。


    林皓青手握著清鬆,眺望著遠山的朦朧於滄桑,心裏惦念如果能在這裏建一座小小茅舍,和心中所念的人長久廝守在這裏,那會是怎樣一副情景。


    想到這裏,林皓青卻笑了。他抬頭仰望那依然升起來的日頭,心裏百感交集。她不來了麽?


    難道真的不來了,是真的難以接受他曾經有了這麽多的女人,那些女人中還有自家的姐妹,還是她對他的愛沒有如他對她一般的深沉。林皓青搖著頭,他根本不願意相信。


    忽而,身後傳來奔馳的車嘯聲。那個聲音也隻有那種車才能釋放出來。


    林皓青猛然迴頭,看著停在麵前的車子走下來一個人。頃刻,山霧彌漫,晨曦朦朧。


    那一刻,初日成形,揮灑下來的金黃讓一切變得旖旎而美好。


    林皓青深吸口氣,空氣中的寒意似乎能夠紮透他的肺部,幾天來積蓄的思念現在似乎想找也找不到了。


    他沒有迴頭,卻感覺自己看到了季若璿臉上的表情,如同這山風一般的冷。


    “你來了!”


    “你還有什麽事麽?”語調出奇的冷淡,一如初見時候的不近人情,俏臉蒙上一層寒意,季若璿現在根本不想聽林皓青解釋更多,要不是父親請求自己來,她不再想見到這個人。


    “若璿。”林皓青迴過頭來,眼眸中的喜色卻完全退卻,剩下的隻有思念。季若璿下意識地別過這道目光,裝作看別處的樣子道:“別叫的那麽親密,說吧,你有沒有事,我很忙。”


    林皓青走上前,筆直地站在季若璿麵前,感受著從季若璿身上傳來的香味和冷意,林皓青語氣溫柔地道:“若璿,我愛你,不管你如何不信,但是我真的愛你,請你不要走,請你……原諒我。”


    “笑話,就憑你也配說這句話?用你親吻別的女人的嘴來說愛我,林皓青,林先生!你不覺得可笑麽?”季若璿一陣冷笑,那言語如同一柄尖刀般狠狠地刺進林皓青的心中。


    林皓青無言以對,季若璿說得對,他沒有資格。


    季若璿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耽誤時間,問道:“卑鄙小人,你是怎麽從我爸爸那裏騙到這輛車的。”


    林皓青略帶自嘲地笑了一聲道:“我在你眼中就那麽不堪麽?這輛車和季老爺子沒有任何關係,是屬於我的,現在它屬於你了。”


    沒有理會季若璿懷疑有帶著驚詫的目光,林皓青繼續說道:“若璿,你需要時間,我也是,這輛車是我當初答應你的,現在我實現諾言了,如同我說過我愛你,會給你幸福,我就一定會做到。”


    一邊說著,林皓青的雙眸竟是泛出水光,現在他說的又何嚐不是心裏話呢,季若璿抬起頭,正好看到林皓青眼中的淚花。


    他,居然哭了?


    在季若璿的認識中,林皓青一直都是帶著一臉壞笑,平時人畜無害的樣子,也就是那種不羈和灑脫,卻讓自己從反感,到不討厭,再到逐漸喜歡上他,可是從自己和他相處以來,卻從未見過他像眼前這般模樣。


    他也會哭嗎?他會很傷心嗎?


    季若璿心軟了,一輛中國紅的價值她不是不知道,但這價值卻讓季若璿放在一旁,看著手中的鑰匙,她知道,林皓青一直記著這個諾言,盡管自己當初對他一笑置之,沒想到他卻始終想著。


    打動一個女人在什麽,細節。任何女人都承受不了細節的感動,季若璿也是如此。


    “你……你別這樣。”季若璿有些尷尬,想要上前安慰這個傷心的人,然而她卻感覺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


    此時的季若璿心亂如麻,並沒有注意到,林皓青看似傷心欲絕的表情下,嘴角的那一抹得意的笑容一閃而過。


    林皓青抬起頭,拭著眼角的淚花哽咽地道:“若璿,答應我,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季若璿雖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不代表她不介懷林皓青之前的行為,收拾心情,季若仙重新擺出一副冷淡的樣子,但是林皓青感覺得出來,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已經消弭無形了。


    “不可能,我一定要離開。”雖然說這話的時候,季若璿的態度很堅決,但是林皓青內心中卻稍稍安心了幾分。


    季若璿深吸口氣道:“我要去興港,接受組織上的任務,我想你之後肯定也會從爸爸那裏聽到的。我也不妨告訴你,我不會原諒你的,你自己在這裏好好反省吧。”


    說完,季若璿轉頭就走,林皓青注意到,季若璿離開時,轉頭間眼角的淚水。他笑了,很開心,他知道季若璿心裏還有自己,至於去興港,既然是組織調派,那也是沒辦法的的事。


    “一年是麽?”林皓青心裏暗念,轉而大聲地衝著季若璿離去的方向喊道:“我會等你的!”季若璿的肩膀稍微聳動了一下,便又立刻離開了,她害怕自己忍不住心中的情感,會讓自己更加折磨。


    引擎聲響起,帶著林皓青的思念和季若璿的身影絕塵而去。林皓青深吸口氣,漫步下山,雖然隻有短短幾分鍾,但是林皓青卻感覺輕鬆了許多。


    送走季若璿,林皓青重新整理心情,自己不隻有季若璿,還有季家其他姐妹,還有那麽多好兄弟等著自己,我可不能隻為了若璿而沉迷下去。振奮精神,林皓青走下山,迴到季家大宅。


    一進門,正看見老爺子坐在上座喝茶,似乎是知道林皓青的到來,季正業一擺手招唿林皓青:“來,小林,陪老頭子我坐會。”


    林皓青有些忐忑地走到切近,畢竟自己剛把人家女兒氣走,雖說季若璿是去興港做什麽駐港副警司,但是怎麽說也和自己脫不了幹係。


    季正業也抬頭看了林皓青一眼,樂嗬嗬地笑道:“小林放寬心,我這一把老骨頭了還能拆了你不成?哈哈,四丫頭的脾氣我知道,她認死理,死隨我,勸是沒有用。”


    林皓青坐在下垂手,此時他哪還有心情喝茶,簡單地把事情經過和季老說了說,說了幾句客氣話,季正業也不多說,隻是不慌不忙地品著茶。


    “季老,我接個電話。”林皓青拿起手機,發現居然是季若瑾打來的,略一思索,他還是決定接這個電話。


    季正業嗬嗬一笑道:“年輕人啊,衝勁大,真性情是好事,不過四丫頭走了,你也好好梳理下自己,就像這茶,總得洗過一次才能喝得下去呀。”


    林皓青心下一凜,急忙道:“謝謝季老指點,那我先去接電話了。”


    ……


    出了正廳,林皓青急忙接了電話,電話那頭正是季若瑾。


    “若瑾,出什麽事了?”


    季若瑾的聲音很低沉,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快速道:“一句兩句說不清,你過來一下吧。”


    “好的,我一會就到。”林皓青放下電話,不假思索地驅車直奔季若瑾那裏。按說季若瑾是極為大度,見世麵極廣之人,還沒見過她因為什麽事搞得那麽神神秘秘的,一邊想著,林皓青急忙趕到了季若瑾家。


    鍾青陽的車停在門口,想想當初第一次來季若瑾這裏,見到鍾青陽和季若瑾那不和諧的一幕,才逐漸有了今天,真是造化弄人。拋開思緒,林皓青徑直進了季若瑾的公寓。


    一進門,林皓青可巧瞧見季若瑾和鍾青陽拿著許多文件在說著什麽,雖然對季若瑾熟悉到連她身上哪裏有顆痣都了如指掌,但是人家夫妻倆在家,出於禮貌,林皓青還是敲了敲房門。


    “皓青來了,來,過來。”季若瑾也沒多說別的,便招唿林皓青過來,林皓青衝鍾青陽點了點頭,算是見禮了,眼前這位鍾副市長的能量可一點不小,自己和他的關係越好,對自己越有利。


    鍾青陽也多多少少知道季若瑾和林皓青的關係,加上林皓青在季家敏感的身份,鍾青陽也不好說什麽,站起身來道:“我還有事,先迴單位了,若瑾,好好招唿小林。”


    說完衝林皓青一點頭,便拿起桌子上的車鑰匙,開門出去了。


    季若瑾見門關上,首先開口道:“今天叫你過來是我的意思,是上麵下來新批號的文件,最近要有點動靜了。”


    “動靜?你是指?”


    季若瑾拿起兩份文件遞給林皓青,一邊說道:“我也是從老鍾那裏得到的信兒,特意留下來的,你自己看吧,都在上麵了。”


    林皓青接過文件,題目醒目到他看見以後即刻屏住了唿吸,文件名是《望海市社會治安整治行動工作方案》,這是什麽林皓青再清楚不過了,說白了就是打黑令,上麵寫著:


    “為了認真貫徹落實分局管理重要指示,努力營造和諧的社會環境,按照分局的統一部署,我所決定在我轄區開展社會治安整治行動,為確保專項行動順利開展和取得實效,特製定本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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