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那天早上格外的冷。

    就是洗漱的水倒在外麵一會就結成了堅實的冰。尤其隱晦的天空還不斷刮著犀利的風,打在身上如同刀割一樣。遠處的地平線上,飛塵被西風卷成一溜斜斜的塵柱,在蒼穹的戈壁上肆意的打滾。風高夜靜,隻有明亮的啟明星在眨著閃閃的眼睛。

    因為今天是考核,黎明不敢大意,他四點多就起來了,不敢開燈,就摸著很仔細的擦拭著自己的ak-47,直到自己覺得槍的準確度達到了自己的滿意才把槍放下,然後就把自己越野訓練時多出的10公斤負重卸下。

    富貴被他拉槍拴的聲音驚醒了,看了看表,小聲說:“哎,你幹嗎啊?”

    黎明悄聲說:“沒怎麽,就是調試了槍。”

    富貴點了一支煙,猛抽了幾口:“黎明,你說今天要是不能及格怎麽辦?”

    黎明笑了:“怎麽會啊,你的槍法是咱們隊優秀的,就是淘汰誰也不會淘汰你啊。”

    富貴仰自己著頭躺在床上:“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農村兵,還等著在這裏提幹呢。你說我要是被淘汰迴原部隊去,唉,也就再穿上兩年軍裝,就得迴老家種地。”

    黎明在床上坐下來,沉思了一下,仰著頭安慰他:“富貴,要對自己有信心。你看,你的越野成績現在基本上算優秀,主要你的槍法是誰都不敢和你比的,你和我一樣,也就在散打成績上吃點虧,散打成績好的,不一定越野散和射擊成績好。總的來說咱們還是二比一,所以說還是比較優秀的。就是有一百個被淘汰的,一定不會有咱們!”

    鄰鋪上的金輝也醒了,接過話:“你們搗鼓什麽啊?哎,黎明,不知道別的分隊現在成績怎麽樣?”

    黎明有點自信:“和咱們比還差一點,我昨天看了四分隊的射擊成績,平均也就是七,八環。中隊長還批評他們了。”看了看表,開始叫大家:“大家現在起床,準備裝備。注意,要小聲點,不要驚醒其他的分隊。”

    等大家準備好裝備,黎明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小聲說:“大家都知道,今天大隊開始考核,早上越野,迴來後就開始考核射擊,然後就是散打,成績不及格的就要退迴原部隊。咱們十二人是一個整體,我希望我們分隊沒有一個被淘汰的,平時成績不好的,今天就是拿出吃奶的勁也要頂住,就是跑的累倒下,也不能拉了成績。還有,大家射擊時一定要冷靜,三點一線,瞄準了再扳扣機。今天有風,大家一定要注意風向。還有散打時,大家要卯足勁,即使是被打倒在訓練場,也比被淘汰光榮,沒說的,咱們就和他們拚了。大家明白了?”

    張成亮站起來:“黎明,今天還要考地圖科目嗎?要是考就慘了,那些什麽坐標啊,還有圈圈點點的,還要測算距離,我就弄不明白。”

    金輝接過話:“我也不明白那些,看著那些東西就頭疼,它們認識我,我可不認識它們。”

    他的話引來大家的大笑。黎明看了看表:“好了,別笑了。那些科目現在還不考核,今天主要是考核平時訓練的三項。大家準備,起床號要響了。”

    39

    考核成績是下午出來的,全大隊一共有73人被淘汰,其中就有張立紅!而黎明的分隊被淘汰了三名隊員。

    張立紅是下午坐車走的,黎明專程去送了他。

    看上去張立紅很失落,看到黎明,眼圈就紅了。黎明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漢,有什麽哭的?軍人到那裏都是軍人。你就是迴了坦克營,我真的能相信你也能出人頭地。”

    張立紅躲開黎明的眼光,轉頭看著遠處蒼茫的戈壁,神情黯然:“咱們來的時候六個人,現在就剩你們兩個了。黎明,說真的,我以前有點不服你,今天看了你的考核成績,越野第八,射擊第三,散打第十二,這樣的成績真的很優秀,我真的很佩服你,從心裏佩服。你說我比你強壯,比你身體素質好,可我就不能相信這個結果,我身上到底缺少什麽啊??”

    黎明看他難過的樣子,也有些難受,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他想告訴他,他身上缺少的是一種血性,一種不服輸的桀驁性格,可這些話在心裏轉了幾轉,最終也沒有說出口。他相信,每一個人的性格不一樣,所以走的路就不一樣。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成績裏流下了多少辛勤的汗水啊!他怎麽會知道,在他最弱的散打考核中,自己是怎麽一次次的被打倒,又一次次的爬起來啊!直到現在,自己胸部被多次擊中的地方,還在作疼,自己的小腿,現在走路還不敢用力。這些,誰能知道??

    他目送著送張立紅他們的軍車漸漸消失在大漠的遠方,忽然有一種強烈的失落,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見麵,也不知道,他以後的生活會怎麽樣,但,他會一直默默的祝福他,因為,那是一種戰友最真誠的祝福!

    他沒有迴營地,而是往營地後麵的山坡上漫無目的的轉悠。從來到這裏,已經有一個多月了,讓人窒息的訓練,沒有絲毫的時間讓他走出營地一步。即是元旦那天,也隻是早上多加了幾個菜,然後就又投入到艱苦的訓練。他沒有怨言,因為是自己的選擇,對自己的選擇,他從來不會後悔,既然選擇了一個目標,他就要為這個目標而奮鬥,那怕為了自己的選擇的路充滿了荊棘,他也會用自己無所畏懼的堅持麵對,那怕流血,流汗,但絕對不會流淚!

    太陽已經接近地平線了,把紅彤彤的餘光鋪滿了大地,戈壁上的土丘在光的照射下,斜拉著長長的影子,很蒼茫,很雄渾。他就那麽走著,孤獨嗎?他問自己。眼前出現了一個紅柳林,滄桑的軀幹落滿了歲月的痕跡,可還是不屈的挺立在風沙中!遠處還有一排黃黃的胡楊林,無情的寒風掃落了它的葉子,可他們還是根緊緊的連在一起,一起抵禦著季節的殘酷!

    他看了看隱晦的天空,要下雪了,如果,大雪能把這裏的一切冷酷的掩埋,他不知道該是怎樣的悲壯。快過春節了,他忽然很思念遙遠的家,往年的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和堂弟一起幫三嬸打掃家了吧?三嬸一定早給他們買好了過年的新衣,準備過年的好吃的了。

    40

    後麵的山坡上出現了四個身影,他凝目望去,原來是富貴,劉龍和金輝,還有一個是湖南兵,四分隊的,叫辛一。

    他知道今天考核了,中隊長特意給大家放了兩個小時的假,這幾個小子一定在營地憋不住,跑出來遊玩的。

    不過,他挺佩服富貴的,平時不怎麽用功訓練,可今天的射擊得了全隊最高分,而且越野成績也和他相差無幾。

    他們四個看到他就跑過來,金輝看了看四周:“來這裏喝風來了?我還以為你被那個漂亮的美女給乖跑了呢。”

    黎明笑了笑:“當然了,象我這麽優秀的,哪個美女看不上啊?唉,我正要和她約會呢,你們就來了,她一看來了四個歪瓜裂棗的東西,把人家給嚇跑了。”

    辛一哈哈大笑:“你小子,一句話出來就能樂死人。我們隊都說我能煽乎,嘿,碰到了你,我就整個一啞巴。”

    劉龍拉著富貴說:“哎,你說這是什麽部隊啊,整天都看不到一同誌,就是隊員不要女同誌,最起碼也得來一女護士吧,操,那天我說感冒了,滿指望能看到女同誌,到醫療隊一看,嗬,那裏的男人比我還難看!”

    辛一神秘的說:“哈哈,你小子安的什麽心啊?不過,我聽說軍區醫院的女護士啊,一個比一個漂亮,等哪天咱們也負傷了,咱就到醫院去住下,打死都不迴來,非把那裏的護士看個夠。”

    黎明瞥了他一眼:“就你?嗤,整個一營養不良的產物,到那裏都影響市容。哎,你相信嗎,要是咱們兩個到醫院去住,就憑我的光輝形象,那裏的女護士也得圍著我轉,到時候你也是幹瞪眼。”

    辛一白了黎明一眼:“別那麽傷人好不好?”然後神秘的說:“說起來你們不信,我在老家就有一女同學,那叫一個漂亮啊,要身段有身段,要臉蛋有臉蛋!也不知道怎麽迴事,硬是看上我了,對我是死追不放,哈哈,咱還得考慮考慮呢。”

    富貴不相信:“你胡說吧?就你那樣,漂亮的女同學能看上你?”

    辛一一本正經的說:“哎,你別不相信,我還有她的照片呢。”裝模做樣的摸了摸口袋:“唉,今天換衣服了,沒有帶來,等那天到我宿舍讓你看,一看得把你嚇死。”

    黎明哈哈大笑:“得了吧,就你的話,說十句,誰要相信一句就犯錯誤了。要說我上學那時侯啊,整個就是女同學的偶像!知道我為什麽沒有考上大學嗎?”

    金輝疑惑的問:“為什麽?”

    黎明把頭一揚:“你怎麽那麽笨?我每天都要給她們處理糾紛,因為她們都為我尋死覓活的吃醋啊。你想我還能安心學習嗎?你說人要是魅力大了也是一種苦惱。”

    劉龍上來在黎明的肩膀上擂了一拳:“你小子,就能吹!把我都說蒙了。咱們就是老鄉,我也不知道你的魅力在那裏。”

    他這一拳正好打在黎明的傷處,黎明疼的汗都出來了。

    富貴關心的問:“怎麽了?”

    黎明疵著牙,揉了揉肩膀:“他媽的今天和我對練散打的那小子真狠,他誰啊?”

    劉龍說:“我認識他,他就是五中隊四分隊的楊愛國,他在五中隊是散打第一。平時特橫,到部隊都受五次處分了。”

    黎明有點不相信:“那麽多?嗬嗬,比我還多一次。等下迴散打,再遇到我手上,我要他爬都爬不起來!”

    辛一一臉不屑:“吹吧?就你那兩下,我都能打爬你。”

    黎明想了想,也是,那個楊愛國身強體壯,自己就是再練一年也趕不上人家,就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下雪了。”金輝看了看天上說。

    黎明看了看遠處,灰茫茫的,大片大片的雪花不時的落在他們身上,一會工夫,地上就薄薄的一層,雪越來越大了。

    41

    第二天早上,黎明他們和往常一樣,聽到哨響就到操場集合了,到操場一看,雪已經有一尺半厚了,踩在雪地上,發著“咯吱咯吱”的聲音,就連腳步都不能邁開了。

    他們就開始議論今天可能要取消越野訓練,就用渴望的眼神看著中隊長。誰知中隊長依然冷酷的發出命令:“作為特種兵,就要適應任何惡劣的天氣,因為你們將來執行任務時。不一定是晴朗的天氣。今天別說下雪,就是下刀子,你們一樣的訓練!”黎明感覺到腳癢,是在訓練射擊的時候。

    雪很厚,黎明他們臥在雪地上,人都陷在了雪裏,雖然穿著防水迷彩服,戴著皮手套,可從身上散發的熱量還是消化了地上的積雪,一會身邊的雪就開始融化了,再被冷風一吹,把衣服都和地上的雪凍在了一起,雪還在下著,一會工夫就把隊員的身軀遮住了。

    黎明很希望楊教官能發出命令,能讓隊員們實彈射擊,要是那樣,就是靠槍管發出的熱量也能讓他暖和一會。可楊教官還是慢慢的校正隊員握槍的姿勢,或者校正槍的角度。

    黎明一會就感覺雙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陣鑽心的疼。他裸露的臉上,也開始感到麻木。就是戴著手套的雙手,握著冰冷的槍體也開始麻疼,他知道,今天畢竟是零下30多度!

    等到楊教官命令開始射擊時,黎明的雙手已經沒有知覺了!他的手已經凍得麻木的沒有感覺再扣動扳機了。

    吃過早飯,黎明就開始在宿舍的暖氣片上暖自己的雙手,可雙手還是麻癢的沒有知覺,就是說話,也已經發著顫抖的聲音。

    隊員們到宿舍發著嘮叨,漫罵著這樣的鬼天氣。黎明已經被凍的臉上做不出任何表情,他隻有看著隊友神情惱恨的表情。

    尤其江蘇的李燦,由於不習慣北方的寒冷,手上和臉上已經暴裂,流著殷紅的血!

    黎明知道,要是再這樣下去,隊員的訓練肯定要受影響,可他沒有辦法,因為隻有天知道將來執行任務時會遇到什麽樣的鬼天氣!隻有現在快速適應這樣的氣候,才是最重要的。可怎麽才能適應呢?生在北方的他也沒有辦法!

    到了晚上,黎明洗腳時才發現,自己的腳已經被凍得腫了,被熱水一泡,麻癢麻癢的。他知道,自己的凍瘡又要反複了,因為在他小時侯,家裏條件不好,沒有錢燒煤,把自己的腳被凍傷過,那時都潰爛了,爺爺就用冰塊冷敷,才慢慢好的。

    他沒有吱聲,怕影響隊員的情緒,隻是一味的寬慰他們。

    他第二天就到醫療室問了,可沒有特效藥,隻有一種藥膏,可效果還是不大。他就強忍著訓練,其實他知道,好多戰友和他一樣,都是強忍著的,因為看他們散打訓練時,看到木樁和沙袋上的血跡就能知道。

    42

    臘月二十六那天,大雪還是紛紛的飄落,還刮起了大風。黎明他們越野時幾乎腳步都站不穩,被刮的趔趔趄趄的,就是射擊時,因為能見度特低,也不得不終止了。他們不得不到訓練室練習散打。

    黎明這些天腳都被凍的潰爛了,他沒有再到醫療室要藥,隻好自己用一些消炎的藥研成沫敷在傷口上。可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疼!

    現在經過努力,隊員們已經能和牛教官對打幾十個迴合了。

    訓練後,陳教官開始教隊員開車的常識和開車的技能,黎明因為在河南開過車,所以對車的要領和性能很了解。但他還是不敢大意,因為還要學習坦克和裝甲車的駕駛,盡管他腳已經疼的汗都流下來了,可還是堅持認真的聽陳教官的講解。

    中午飯時,杜勝利悄悄坐到他身邊:“哎,黎明,天氣這樣冷,你們隊員怎麽樣?能受的了嗎?”

    黎明歎了口氣:“受什麽啊,我的腳都凍的化膿了,還有些南方兵,根本受不了這樣的氣候。大家就是硬撐著上唄。你們分隊怎麽樣?”

    杜勝利也是一聲歎息:“能怎麽樣,這樣的天氣,咱北方人都受不了。黎明,你聽說了嗎,咱們軍區文藝隊明天要來慰問演出。”

    黎明根本沒有聽說過:“真的?你聽誰說的?”

    杜勝利得意的說:“當然真的,我們隊今天上午沒有參加訓練,就是布置禮堂了。聽說,來的演員裏麵還有不少是明星呢。”

    黎明有點不相信:“不會吧?人家明星能來這裏?”

    富貴也在黎明身邊坐下:“真的?有人唱十五的月亮嗎?我最喜歡那首歌了!”

    金輝語氣裏有點嘲諷:“切,知道現在流行什麽嗎?跟著感覺走,會唱嗎?”

    劉龍也坐過來:“我聽說十五的月亮出了姊妹篇,好象叫什麽望星空來著,也是董文華唱的。”

    黎明感歎的說:“就這地方,外麵出了什麽事到咱們這裏都是新聞。”

    這時,一個人正在門口吵鬧。杜勝利瞄了一眼:“又是楊愛國,這小子,忒猖狂了。仗憑這次考核得了優秀,誰都不放在眼裏。”

    富貴有點不服氣:“那算什麽,有本事就全隊優秀啊,我就看不慣,有一天我就和他比比。誰輸誰贏,天說了算!”

    黎明也有些氣惱,把飯盆摔在桌上:“純粹的莽夫,有機會讓他見識見識一中隊三分隊的黎明。”

    43

    文藝演出的很精彩,尤其那個女演員,一首《信天遊》和《軍魂》把黎明的情緒感染了。

    他沒有等晚會結束就出來了。他不想讓任何事物打擾自己的情緒,因為快過年了,正是他最想家的時候。

    雪沒有停,一直飄飄灑灑的下著,雖然是夜晚了,可在白雪的映射下,夜是朦朧的,也是寂靜的,隻從禮堂裏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他摸了摸布滿凍瘡的臉,猶豫了一下,從地上抓了一把雪,用雙手搓了搓,就在臉上擦了擦,一陣鑽心的疼,他吸了口涼氣。

    他沒有迴宿舍,而是向訓練室走去。訓練室很安靜,空蕩蕩的,他脫下衣服,手套都沒有戴,就照著一個吊著的沙袋狠狠的擊打起來。沙袋在他憤怒的拳頭下,開始大幅度的搖晃,他沒有停,一直到身上的汗水把衣服都打濕了才氣籲籲的停下來,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想迴去換衣服,可走到門口時改變了主意,他想起來了,今天是他們分隊站崗,他返迴去,快到大門口是就看到兩個影子在雪中筆直的站著,他過去接過張成亮的槍:“你們去看節目吧,我替你們站崗。”

    張成亮有點秀氣的臉都被凍的通紅,他搓搓手:“那不好吧,今天輪到我們值班了。再說這樣冷的天,你身上還有凍傷。”

    黎明有點不耐煩:“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讓你們去就去。一會就要散了。”

    劉龍倒是不客氣:“那謝謝隊長了。晚會散了我們再來換你。”

    黎明看他們興高采烈的走了,就把衣服往緊裏裹了裹。這裏的燈光很亮,燈光下,大片大片的雪飛舞著,打著旋毫無聲息的落下來,一會他的身上就都是雪片。

    他歎了口氣,無奈的看著地上的積雪。

    天太冷了,雖然他穿著訓練靴,可腳還是凍的生疼,腳上的凍瘡更癢了,他不得不跺著麻木的雙腳。

    從他記事起,在家鄉就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雪!

    記得小時侯,最喜歡下雪的時候了,他和夥伴在雪地裏堆雪人,打雪仗,到處都充滿了他們無憂無慮的歡笑。他想起了爺爺,按照他們那裏的鄉俗,春節前要到先輩們的墳上燒紙的,還要把先輩們的牌位接迴家供奉起來過年,當兵出來兩年了,不知道爺爺的靈魂要是迴家了,看不到自己,他老人家該怎麽傷心呢。

    有時他想起來人生挺無奈的,一家人就這樣分散在各地,自己在西北,父母在雲南,而最敬愛的爺爺卻永遠的留在了老家!他小時侯就和爺爺一起生活,受爺爺的影響最大,家裏的叔伯們都說他的個性象爺爺。因為和爺爺生活的時間長了,反而對父親很陌生,算起來,和父親一起生活的日子還不到五年。可有的時候很牽掛父親,雖然現在前線平靜了很多,可在報紙上看,那裏正在掃雷,他沒有辦法聯係父親,他隻有在心裏默默的祝願遠方的父母和妹妹一切安好!

    禮堂那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他看了看表,文藝晚會可能結束了,他挪動了一下疼痛的雙腳,潮濕的衣服把他冰的生冷,他把為了取暖,就開始反複的拉動槍栓,冷鐵的嘩嘩聲在空曠的夜裏顯得很刺耳。

    44

    等到換崗,他才迴到宿舍,還沒有開門,就能聽到富貴大聲的辯解:“……那有什麽啊,就算不是董文華,那女歌星唱的也不錯吧?你們簡直就是嫉妒。”

    黎明開門進來,金輝就和他說:“嘿,你怎麽沒有看完就走了?哈哈,你不知道,富貴今天可出名了,那個小不點女演員唱了首《十五的月亮》和《望星空》,差點把富貴給激動死,人家剛下台,富貴就坐不住了,跑上去就要人家給他簽名留念,你說一三流演員,至於嗎?還讓戰友們一頓搶白。”

    富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懂什麽叫藝術嗎?就那首歌,不管誰唱都能出名。我喜歡的是歌,不是演唱的人。”

    黎明笑了:“那有什麽啊,人都有偶像的,再說我也喜歡那首歌,唱的真的很好。”

    張成亮給黎明在臉盆上倒了點熱水:“黎明,謝謝你,今天讓你受苦了,先燙燙腳吧。”

    黎明隻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劉龍鑽在被窩裏,看著黎明:“哎,黎明,你也有偶像嗎?”

    黎明想了想:“我沒有偶像,因為我從來不崇拜任何人,我隻相信我自己。”

    金輝也說:“我也沒有偶像,但我就是喜歡毛阿敏,她的歌才叫好聽呢。”看到黎明拿上毛巾出去,就問:“你幹嗎啊?”

    黎明看了看他:“我去洗澡,哎,還有熱水嗎?”

    張成亮說:“有呢,我剛洗了迴來。”

    黎明走進洗澡間,正要脫衣服,就聽裏麵有人小聲唱歌,他停下仔細聽了聽,是楊愛國!

    他沒有進去,輕手輕腳的返出來就把熱水的閥門關了,然後就在門外等,不一會就聽到裏麵傳來殺豬似的叫聲。

    他笑著跑迴宿舍,剛關上門,張亮就問他:“哎,你怎麽這麽快啊?沒有熱水了?”

    他笑著把剛才的事和大家說了,大家一陣好笑!

    劉龍忍著笑:“黎明,你小子啊,真損。這麽冷的天,你讓人家洗冷水澡,哈哈,肯定很舒服。”

    金輝也笑了:“那小子,也該治治他的,太猖狂了。”

    羅輝問黎明:“黎明,你們兩個的個性差不多,你怎麽就看不上他啊?”

    黎明嗬嗬一笑:“他能和我一樣啊?他那是小人得誌,到處為所欲為,蠻不講理,橫行霸道,那樣的人誰能看慣?”

    金輝哈哈大笑:“哈哈,看把你說的,好象是正人君子,其實你也不是什麽善茬!”

    黎明拿出日記本:“不和你抬杠,我要寫日記了。你們也早休息,明天還要訓練呢。”

    45

    春節那天,大隊長特意給大家放了天假,還給大家加餐慶祝了一番。

    黎明沒有喝酒,盡管今天春節,隊長允許喝點啤酒的或者紅酒的。他隻是靜靜的坐在角落裏看戰友們推杯把盞,這些天他的心情特不好,也許是真的想家了吧。

    吃過早飯,他就替戰友站了兩個小時的崗,今天春節,他希望戰友能快樂的過個春節。

    雪已經停了,可風很大,幹巴巴的冷,人站在空曠的地方,就象沒有穿衣服一樣,冷風順著褲腿往裏灌。遠處的樹木發著尖利的嘯叫,隨著狂風劇烈的搖曳著軀幹。風把地上的雪卷起來,形成一道雪牆,狠狠的砸在黎明的身上。散落的雪末也塞進黎明的衣領,他縮了縮脖子,猛的打了個冷戰。

    宿舍樓上遠遠的傳來一陣笑聲,他知道那時戰友們開心的笑,有時他真的很感謝命運,盡管他一無所有,可畢竟認識了那麽多的好戰友,好兄弟。和他們在一起很開心,他一直希望自己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充滿了挑戰,充滿了一種溫暖的情誼。可以一起悲傷,一起快樂,一起生活。

    他是嚴重的雙重性格,有時喜歡安靜,不願意有人打攪,就那麽縮在一個沒有人的角落,靜靜的想自己的心事,可有時很喜歡和戰友一起聊天打鬧,一起快樂的大笑。

    一會換崗了,他沒有迴宿舍,他一個人漫無目的的閑逛,皮靴踩在雪地上,發著咯吱咯吱的聲音。

    有人喊他,他扭頭看,原來是大隊長。

    他跑過去,敬了個軍禮。大隊長嚴肅的臉上,今天居然也有了笑容。

    “怎麽沒有去和戰友一起玩?”隊長笑咪咪問。

    黎明說:“報告隊長,我剛換下崗。”

    隊長點了點頭:“不用那麽嚴肅。今天是替戰友站崗?”

    黎明還是嚴肅的迴答:“是,我看他們玩的很好,反正我也沒有什麽玩的,就替戰友站崗了。”

    隊長看他嚴肅的樣子笑了:“難得啊,一向調皮的黎明,居然也會那麽嚴肅的說話,嗬嗬。”拍了拍他肩膀:“現在好多隊員不適應這樣的寒冷,都被凍傷了,你能習慣嗎?”

    黎明苦笑了:“還可以,就是腳上嚴重,都化膿了,可惜沒有治療的藥物。”

    隊長看了看遠方:“恩,這裏條件太惡劣了。不過,也隻有這樣的條件,才能訓練出真正的特戰隊戰士。我們作為特戰隊員,就要能適應任何惡劣的環境,能在任何條件下執行任務,這就是咱們訓練的目的!知道嗎?上次淘汰考核,你的考核科目能全部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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