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殘局吧。鄭司楚暗暗苦笑。申士圖一直對自己有點迷信,但上一迴因為自己堅持不該過於急躁地奪取東陽城,又反對將傅雁容當人質的事,申士圖對自己亦不太信任了。不過現在餘成功遭擒,申士圖方寸大亂,對自己的迷信比以前反而更多。他自己知道這樣的殘局自己多半亦是無能為力,可現在不是說實話的時候,如果申士圖再失去信心,那再造共和一方將徹底失敗。他道:“申公,小將都已知曉。好在三軍用命,小將已有了破敵之計。”

    一聽他有破敵之計,申士圖臉上一下露出喜色,急道:“好,我就知鄭將軍不凡。來,裏麵去說。”邊上那些守兵也聽得鄭司楚的話,見他胸有成竹,一個個臉上都露出霽色。這一場大敗實在太大了,人人自危,鄭司楚這一句話讓他們不禁信心大生,隻覺雖敗亦不足為慮。鄭司楚眼中餘光也看到了周圍守兵的臉色,心道果然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奪氣,無論如何,這一句先聲奪人,傳出去後士氣多少能迴複一些。但馬上又想起這個先聲奪人的辦法是鄭昭教自己的,雖然鄭昭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可自己身上實已有了太多鄭昭的影子,生父卻僅僅是個名字而已。他心裏這樣想,臉上仍是不動聲色,隻是行了一禮道:“是,請申公移玉。”

    一走進內室,申士圖便道:“司楚,鳴雷,你們都坐下。司楚,你有什麽破敵妙計?”

    按理以申士圖的身份,鄭司楚和宣鳴雷既是下屬,又是晚輩,都該侍立才行,不過現在鄭宣兩人已是申士圖最後的依靠,也顧不得這些禮節了。鄭司楚心裏雖然有點影子,但要他說破敵之計,卻也難以詳說。他道:“以小將之計,如今北軍聲勢大振,我軍想要卷土重來,已是孤掌難鳴,此時唯有借助外力。”

    一聽他這話,申士圖雙手一合,叫道:“不錯不錯!司楚,你爹也是這個意思!虎父無犬子,看來你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聽他說起鄭昭,鄭司楚隻覺如此不悅,但在申士圖麵前也不好表現出來。他道:“申公,引外兵相見,實是一把雙刃之劍,因為無利不起早,不給他們好處,他們也不肯襄助我軍,因此還要請申公定奪該如何方是。”

    申士圖又是一拍手道:“正是!重賞之下,方有勇夫。放心吧,下本雖重,隻要有厚利,還是值得的。我本來還有點拿不定主意,但司楚你也這麽說,那我就拿定主意了。楚都城雖是前朝殘軍,但與我們同是一族,允他們自治,也未嚐不可。”

    鄭司楚想說的,卻並不是楚都城,而是句羅。句羅一直是中原藩屬,現在中原雖然已無帝製,句羅仍是謹守藩屬之禮。但由於句羅也在北方,要說動句羅王相助,必須下重本,而且鄭司楚也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把握,隻不過先說出來而已。沒想到申士圖說的卻是楚都城,他略略一怔,臉上仍是不露聲色。與接觸不多的句羅相比,他和楚都城的五德營曾有過兩番交鋒,對這支戰力驚人的殘軍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好感,一直希望能夠讓他們迴歸中原,等知道自己竟是五德營首任大帥楚休紅之子,心裏實已隱隱將五德營看成自己一方。聽申士圖要聯合楚都城,實是更得他心中之意。隻是楚都城畢竟僻處西原,要殺迴中原,路途遙遠,以他們的實力恐怕十分艱難。他道:“申公,隻是有一事還須從長計議,楚都城離中原太遠了,中間又有流沙阻隔,他們就算能殺迴來,又能有多少實力?”

    申士圖現在已是憂色大去,笑道:“司楚,這個事你大概尚有不知,令尊建議與五德營結盟,狄複組已與楚都城取得聯係,現在楚都城大帥薛庭軒今非昔比,已將仆固部納入麾下,阿史那部的實權也拿到了手中,現在他手上足有十萬之眾,非同小可,而且都是騎兵。從後方殺來,定讓南武後院失火,再不能顧及此處了。”

    鄭司楚這些日子一直在五羊城,還不知道這些事,聽得薛庭軒在西原竟造就了這等事業,也不由暗暗吃驚。隻是聽得是鄭昭提議,他道:“隻是,他這十萬人恐怕絕大多數乃是異族,在當地肯聽他號令,但隨他遠征,會有多少人聽從?”

    申士圖道:“雖然尚無確切消息,但狄複組說西原人最崇尚英雄,薛庭軒已將他們打服了。就算十萬兵不會盡數前來,五萬之數肯定會有。司楚,你也歸隊了,現在重振旗鼓,現舉義旗,定無差錯!”

    申士圖本來已是忐忑不安,但現在卻意氣風發,躊躇滿誌。鄭司楚見他如此興奮,心想此事若能成倒也很好,更多一分勝算,但在他看來,楚都城仍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何況那是鄭昭提出來的。他現在對鄭昭恨之入骨,又恪守母命不能向他尋仇,隻想事事與他拗一拗,便道:“申公,還有一路人馬也可利用,不可錯過了。”

    申士圖一怔道:“還有?”有楚都城能聯合,他覺得已是僥天之幸,沒想到鄭司楚說還有一路,心想這小子果然不凡,我本來一籌莫展,他一來馬上說出兩路援軍,便問道:“還有一路?狄人可沒什麽兵,難道是島夷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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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司楚搖了搖頭:“島夷狼子野心,無信無義,不可用之。小將說的另一路,乃是句羅。”

    申士圖又是一呆,問道:“句羅?聽說前一陣南武還曾讓句羅獻戰船,他們會幫我們?”

    鄭司楚道:“表麵上看來是不會。但句羅人曾經與中原屢戰,他們一直在說邊境白蟒山一帶都是他們的祖傳之地,當初共和國底定中原,句羅王派人前來慶祝,也曾提出此事,但被大統製一口迴絕。以此為餌,句羅便有可能幫助我們。”

    白蟒山乃是句羅與中原接近的一片山脈,據說很久以前,句羅尚不是島,曾與中原相連,他們的祖先便起於白蟒山。但現在句羅已經和中原分離,當中有海峽相隔,怎麽也不可能將白蟒山割給他們,因此當時大統製一口迴絕,鄭司楚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鄭昭迴來說過這事。現在重提舊事,實是他也想不到別個辦法,哪知剛一出口,申士圖搖了搖頭道:“割地求援,將為後人不恥,而且句羅一旦在中原有了立足之地,便難以節製,這事不好。”

    鄭司楚也不過是順口一說,心想割地求援,確是會遭人唾罵。他道:“談判之時,自然也不必應承割地,可以允諾租借句羅數十年,如此便不會遺人口實。”

    一聽鄭司楚說要租地,申士圖眼裏卻是一亮。租地和割地不同,所有權未變,何況白蟒山一帶四季積雪,人煙稀少,這一帶本來等若棄地,句羅人不過因為此處乃是祖先初起之地,一直想去那兒祭祖,如此也未嚐不可。他想了想道:“這樣啊……倒也未必不可能。不過,這終是下策,還有什麽辦法麽?”

    鄭司楚心想我又不是神仙,除非是去西南一帶的香虎國去。但香虎國與中原有崇山峻嶺阻隔,千裏之地荒無人煙,向不與中原交通,去那兒更無可能。他道:“別處更是下策了。申公,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重建軍隊,加緊訓練,以期盡快恢複元氣。”

    申士圖道:“是啊,所以也一定要把你叫迴來了。司楚,那位鄧小姐你也帶來了吧?”

    鄭司楚聽他說起傅雁容,心裏便是一沉。他一直盼著申士圖不要說起她,但最怕的還是來了,又不能不說,便道:“是,她也到了東平城。”

    申士圖歎了口氣道:“那就好。鄧滄瀾前些天下書,說要以餘成功換迴他這個女兒,這樣就可以又拖一陣了。就這樣吧,先在這兒拖著,等楚都城的消息,另外,也準備與句羅王聯係。”

    餘成功指揮失利,遭到這場大敗,申士圖對他實是心灰意冷,死活也根本不在心上了。但鄧滄瀾既然要談判換人,他想的便是借此拖延時機,隻消還在談著,鄧滄瀾便不會趁機發動總攻,這樣就有時間去確認與楚都城的聯盟。這才是申士圖的真正居心,至少,就算火燒眉毛了,但至少還不至於有焚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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