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司楚想的完全沒錯,這些人確是狄複組之人。狄複組雖然被大統製連番打擊,但現在大統製的首要目標是五羊城,狄複組也不想讓大統製對狄複組過於看重,因此此番行事,務必要機密,隻要讓鄧滄瀾覺得那是南軍所為。但這個林宅仆役突然半道裏殺出,本領異乎尋常的高明,甚至還會斬鐵拳,一眼看破了他們的真正身份。這消息傳到大統製耳中,狄複組的處境將要更加艱難,他們驚心之下,隻覺不殺了這少年仆役,就算能把鄧小姐順利劫走,此行亦是徹底失敗,因此再不顧一切,便準備合力將鄭司楚殺了再說。鄭司楚對付這一人已覺吃力,見另一人也衝上來,心頭更是一慌,正待說明,卻聽後麵有人喝道:“站住!”

    那是陸明夷追到了。

    陸明夷的小巧功夫遠不及他們,可他畢竟精熟武藝,就算在屋頂,走得也不慢。那三人見陸明夷也已追到,知道這手使雙槍的小軍官本領非凡,再想帶著鄧小姐逃走已無可能,如果不能在轉瞬間收拾了鄭司楚,他們三個人都逃不掉,那第三個人歎了口氣,將鄧小姐放在屋頂,也從懷中摸出了一柄短劍。

    鄭司楚見這三人齊齊衝來,雖然不怕,卻也暗自苦笑。這些人本來應該是自己一方,可陰差陽錯之下,自己與他三人反而火並起來。若落到那軍官手裏,誰都沒有好處,他不想再戰,向後一閃,低聲道:“快走!”

    那三人都是一怔,卻仍是不約而同地衝了過來。鄭司楚生怕還要不明不白地與他們交手,索性扭頭便走。他們四個人身法比陸明夷高明得太多,待陸明夷追到,四人都已逃出了偏院,跳下屋頂。陸明夷見鄧小姐安然無恙,暗暗鬆了口氣,忙解開鄧小姐身上的黑索道:“鄧小姐,您沒事吧?”

    陸明夷本以為鄧小姐定會嚇得魂不附體,隻怕已昏過去了,誰知鄧小姐雙眼明亮,臉上毫無懼色,看見陸明夷,隻是低聲道:“陸將軍,多謝你相救,把我送下去吧。”

    這些刺客來得突然,而這個突然殺出,助了自己一臂之力之人更讓陸明夷生疑,他本來還有追擊之意,但鄧小姐畢竟更加重要。他道:“鄧小姐,請放心,現在已經沒事了。”

    陸明夷帶來的衝鋒弓隊士兵已有幾個也爬上了屋,偏院裏的人聽得屋頂突然有異聲傳來,一個個全都莫名其妙,有兩個跑出偏院後門查看,一時間偏院後院裏擠出了好幾個人來。陸明夷喝道:“快閃開了!”說著,扶著鄧小姐走到屋頂邊緣,攬住她的腰肢向下一躍。幸好偏院沒有正廳那麽高,他跳下去還沒什麽難。他一跳下地,齊亮已擠了過來道:“明夷!你把鄧小姐救迴來了!”

    鄧小姐如果出事,陸明夷就算不被治罪,下半輩子在軍中亦無前途可言,齊亮到這時才鬆了口氣。陸明夷掃視了周圍人一眼,喝道:“阿亮,那個活口呢?”

    齊亮黯然道:“明夷,那家夥自殺了。”

    “自殺了?”

    陸明夷驚得叫了起來,齊亮點點頭道:“是,此人領角暗藏劇毒,方才我們縛住他的手腳,但不曾防備這一點。”

    陸明夷心急如焚,沉聲道:“快過去看看!”

    他們護送鄧小姐迴到正廳,正廳裏仍是亂作一團。吃乳豬吃出這等禍事來,林先生亦是嚇得不住發抖,見陸明夷護送鄧小姐迴來,他直如平地裏撿到了一個無價之寶,急急衝過來道:“鄧小姐,您不要緊吧?”心裏隻是道:“鄧小姐來了兩迴,兩迴都出了事,幸好都有驚無險,不然我這份家當隻怕要守不住了。”

    他急急過來問候,程迪文卻也更急,搶到鄧小姐邊上道:“鄧小姐,您受了傷沒有?”

    程迪文方才曾舍命相救,鄧小姐亦看在眼裏。雖然她對程迪文觀感不好,心中還是有些感激,微微一笑道:“我沒事了。”

    程迪文鬆了口氣,正要再說什麽,陸明夷道:“林公,你即刻下令,讓府中所有仆役下人傳來此處,一個都不能少!”

    林先生不知他突然要這麽做有什麽用意,怔道:“怎麽?”

    陸明夷喝道:“此事定有內奸!快去,遲了便要毀滅證據了!”

    攔住那幾個刺客的,是個身穿仆役衣服的人。雖然天色已晚,陸明夷根本沒看出他的相貌,但那人身上的衣著卻看得清楚。陸明夷能夠過目不忘,心知此人可能還不曾迴到林宅,現在查點人數,馬上就能看出這人到底是誰。這人剛才固然是助了自己一臂之力,可這個人的身份實在也可疑之極,一定要查個清楚。林先生見他說得急切,不敢再說,馬上喚過施國強,要他立刻召集府中仆役過來。

    林宅的仆役有二十七人,因為召集得太急了,所以過了好一陣才到齊。最先過來的是偏院那些,陸明夷隻是掃了一眼,便讓他們站到了一邊。林先生見他沒說什麽,還有點忐忑,小聲道:“陸將軍,這裏沒有可疑之人麽?”

    陸明夷道:“方才我看到他們都在偏院,這些人不會有可疑的,最先出來的是這兩位,邊上那個跟著兩個樂師出來,他們不會是內奸。”

    方才在偏院裏雜役有三個人,林先生見他掃過一眼便全都記得,有點不相信,問道:“剛才你們是最先出來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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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人剛才都在偏院吃酒席,聽得異聲,最先出來,本來還在後悔,覺得不該好奇趟這渾水,隻怕要說不清楚,聽得陸明夷記得清清楚,全都又驚又喜道:“陸將軍說得正是!”

    林先生暗自咋舌,心道:“鄧帥怪不得派這陸將軍前來,有他保護,鄧小姐難怪不曾出事。”

    雜役陸陸續續進來,站立在一邊,每進來一個,陸明夷便掃一眼,看到方才在偏院裏見過的,讓他們站在一邊。但偏院未見過的人,陸明夷卻上前,與這人握握手,又細細打量了一下。他查得極快,有些人站在一邊,但有些人卻讓他站到另一邊,林先生更是莫名其妙,不知陸明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陸明夷在正廳裏盤查,鄭司楚卻剛迴到房中。

    他在屋頂逃走時,很快就跳下屋頂,並沒有出林宅。那三個狄複組之人急著落荒而逃,並沒有為難他,他暗叫僥幸。一迴房中,卻見嚴四保和嚴青柳都在屋中,嚴青柳已將樂師外套脫了,兩人眼中都有焦急之色。一見他迴來,嚴四保急道:“青楊,你跑哪裏去了,快換上!”

    林先生下令全體仆役都要去正廳,嚴四保最為焦急。讓嚴青柳換上鄭司楚的衣服去吃酒席,在嚴四保是舐犢之情,但被林先生發覺卻隻怕要有後患,他急著要讓嚴青柳把衣服換迴來,可一迴房,卻見鄭司楚沒在。鄭司楚怔了怔,脫下衣服,嚴四保連忙道:“青柳,快換上!”

    隻是一件外套,換上倒也容易。嚴青柳急急穿上了,跟著嚴四保兩人趕去正廳,鄭司楚穿上樂師衣服,心裏卻不禁有些猶豫。

    看來,那小軍官是發現了自己身上的仆役衣服了,隻是林宅仆役這麽多,諒他也查不出來。隻是這人既然已經生疑,林宅自己是不能久呆了。鄭司楚換上了樂師衣服,隻覺腳上生寒,卻是剛才在雪地裏踏了一陣,鞋麵已被雪水打濕,便換了雙鞋,將濕鞋放到火爐邊。

    出了這麽件意外,接下來該怎麽辦?至少可以肯定一點,裘一鳴今天是不會來和自己接頭了,希望明天能順利接上,便事不宜遲立刻渡江迴去。鄭司楚本來覺得對這一趟行程已經考慮得滴水不漏,隻是真正的情形卻往往會越出自己的想法。

    這個意外會有什麽後果?他想著。鄧小姐應該沒有發現自己,方才他見那兩人挾著鄧小姐,鄧小姐已是昏了過來,隻怕發生了什麽都不曾發覺。一想到這個第二次見到的少女,鄭司楚心裏就是一動。第一次見她,自己是以施正的身份,第二次又是以嚴青楊的身份,什麽時候能用本來麵目見她呢?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鄧小姐是鄧帥的女兒,現在南北交鋒,兩軍勢成水火,她雖然不是軍人,也是自己的敵人,可是對這個少女,他總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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