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夏從小到大上過很多次桌子吃飯,有同學聚會,有家宴喜宴,可是她覺得,從來沒有哪一次的宴,吃的這麽的……這麽的難忘今宵!

    鍾家的教職工公寓裏麵,鍾爺爺從儲物間搬出了一個很大的圓桌蓋子,蓋在了四四方方的桌子上,大大的圓桌上擺滿了鍾爺爺的看家本領,菜一道比一道硬,最中間的大鍋子滿滿一鍋的菜芋兒雞,香的不行。

    哪怕是炎熱的七月,黎永新還是穿了很正式的西裝,阮君氣質好,穿什麽都顯得得體,反觀鍾家,因為打著家常宴的名頭,鍾元山和鍾爺爺就沒有黎永新這麽正式了,這麽一桌子坐下來,黎初夏隱隱感覺到了一絲絲不對勁的氣息。

    因為食物過敏,所以黎初夏出院之後,鍾揚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到了現在人都活蹦亂跳了,疹子紅腫也已經消退了,他的照料卻成了習慣一般,落座的時候好像沒有看到黎永新使眼色使得都快飛出來的眼珠子,將黎初夏拉到了自己身邊坐著,一如既往的給她分菜夾菜。

    “都是些家常小菜,沒什麽時間準備,別嫌棄。”鍾爺爺一邊不斷地往桌上端菜一邊不住的說著,黎初夏謔的一下站起來,還沒跑就被鍾揚抓了迴來:“你老實點坐好行不行?”

    黎初夏橫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要學會來事兒!

    今天多正式的日子啊,兩方家長見麵啊!她當然要幫忙端個菜打個下手什麽的啊!

    鍾揚看了她一眼,選擇無視。

    這段日子,黎永新對鍾揚雖然談不上什麽青眼有加,但是鍾揚陪在她身邊的時候,幾個做家長的還是懂得給他們空間,所以這麽一來,也算是默認了,不過用黎永新的話來說,叫“考察期”。

    鍾元山是個很安靜的男人,一頓飯吃下來,黎永新什麽話茬,都是鍾揚接過去,黎永新現在已經漸漸看出這個年輕人的本事,無論是他的專業出身還是這些年的打拚努力,都已經在他的身上有了沉澱,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

    黎初夏在這邊住院,自然而然是耽誤了期末考試,堂堂的小霸王學習機長這麽大第一次錯過自己的考試,最後黎永新出麵溝通了一番,黎初夏所有的考試都放在假期後補考。這期間,鍾爺爺每天都送了吃的過來,不僅有黎初夏的,還有黎永新兩口子的,從醫院出來,一家人非但沒有因為這次的事情消瘦多少,反倒胖了。

    一頓飯吃完了,黎永新準備帶著老婆孩子迴h市,黎初夏聽到這番話,第一

    時間就有些抗拒,可是她現在也知道,鍾揚不僅僅隻是一個學生,他比她想象的還要優秀,這個暑假她很閑,可是他會很忙,不僅有公司的事情,還有專業的學習,社會實踐的各項事宜,填充的滿滿的。

    迴去之前,黎初夏想要和鍾揚出去走走,權當飯後消食。

    黎永新哼了句:“外麵這麽熱,你也不怕熱死!”

    黎初夏學著他的樣子哼哼:“這個天氣出去的都是真愛!”

    黎初夏和鍾揚出門,黎永新也和阮君迴酒店收拾東西。

    黎初夏的話說的勇敢,可真的出來了,就被那一陣陣的熱潮給逼了迴去。

    鍾揚什麽也不說,就是含笑看著她,眼神裏傳達著一個明確的意思——“真愛?”

    黎初夏衝他呸了一下,挽著他的胳膊四處晃悠。

    黎永新他們住的酒店就在醫院附近,離這邊也不遠,兩個人晃悠了一陣子,一不留神就看到了一個緊跟著他們出了門的人。

    鍾元山穿著寬大的白短袖襯衫,黑色的西褲紮著襯衫,鍾揚說過,他教書這麽多年,一直都是這身行頭,從來沒改變過。

    黎初夏從飯桌子上就發現的那一絲不對勁終於有了一個突破口,而當她看見鍾元山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就到了一個小公園裏的涼亭裏坐著,沒過多久阮君救過來了的時候,她生生的震驚了。

    一旁的鍾揚似乎十分平靜,他扯了扯黎初夏的手臂,示意她看一邊。

    另一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跟過來的黎永新正站在一叢青竹後麵,悄悄的看著遠處的兩個人。

    黎初夏實在是太了解她爹了,依照這段時間的情景來看,黎初夏覺得出現這樣的場景,她親愛的爹爹肯定該刀槍劍棍的衝上去一通大鬧,然後把阮君拉走。

    可是看這個情景,黎初夏忽然覺得自己的爸爸好可憐。

    因為站得遠,黎初夏聽不清阮君和鍾元山說了些什麽,但是她看的很清楚,兩個人雖然是私下的約在這裏,卻一直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兩個人好像隻是閑聊,並沒有什麽越矩的動作,就這麽聊了差不多十幾分鍾,鍾元山忽然站起身來,垂在身側的手換換抬起來,在阮君的肩膀上拍了拍。

    聊到這裏,似乎是結束了。

    兩人分別從亭子的兩邊離開,誰也沒有迴頭,明豔的陽光將阮君臉上的笑意照的格外的清晰,等到阮君走到青竹邊的石板路上時,黎永新已經

    灰溜溜的躲到了另一側。

    黎初夏笑了一聲,拿出手機來劈裏啪啦的發出一個信息。

    不遠處的阮君手機響了,她打開信息一看,下意識的就開始四處張望。黎初夏趕緊拉著鍾揚躲起來,在一邊偷偷去看放棄尋找的阮君走到了青竹的另一側,抱著手臂居高臨下的看著被抓包的黎永新。

    黎初夏捂著嘴直笑,那一頭,阮君還抬腳踹了一腳黎永新,可黎永新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摟著老婆繼續往酒店走,一路賠笑。

    看完了熱鬧,黎初夏和鍾揚繼續遛彎兒。

    “鍾揚,我媽媽和你爸爸……真的……”

    鍾揚沉默片刻,道:“我爸小時候就住在這裏,和你媽媽一樣。”

    這是要開始講故事了!?黎初夏瞪大了眼睛看著鍾揚,一臉期待。

    其實這件事情,鍾揚也是在接觸了阮君之後才知道的。

    鍾元山和阮君小時候都住在這裏,兩個人都算是留守兒童,從小就認識。可是後來陰錯陽差,並沒有在一起。鍾揚的父親最終經人介紹,和一個女人結婚生子,生下鍾揚。阮君則和黎永新結婚生下了黎初夏。

    阮君自然不會事無巨細的將所有的侍寢告訴鍾揚。如今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就不該讓過去糾纏著自己的心。鍾揚甚至覺得,也許今天之後,係在鍾元山心上的心結,才算是真正解開了。

    黎初夏似乎對自己媽媽的故事很好奇,可是鍾揚三言兩語說的幹巴巴的,生生的就讓她的好奇一掃而光,將興致重新落在遛彎兒上。

    這是黎初夏第一次和鍾揚手牽手走在紅陽縣的街道上,誠如黎永新所言,這個天氣可真特麽熱,但是她覺得真愛是不怕熱噠!

    “鍾揚,你以前……都怎麽偷看我來著!?”自從聽完鍾爺爺的爆料,黎初夏一陣無措似一陣,等到過了最初的震驚,她對鍾揚簡直充滿了疑問!

    鍾爺爺說鍾揚一早就喜歡她,可是她怎麽沒感覺出來!?再次重遇,他甚至都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愛意啊!加上她以前根本就怕他怕得要死,一點也不唯美好嘛!

    想著那個遊戲套盒,那張卡片,那些兩個人相處過的點點滴滴,黎初夏終於忍不住了,決定一定要把鍾揚這顆少男之心趴開來看個清楚!

    鍾揚牽著她,斜睨了她一眼:“這個氣溫已經把你的腦子燒壞了吧?”

    不承認!?黎初夏一鼓作氣,跨了一步攔在他前麵

    :“你怎麽就不敢正視自己呢!這份愛意本宮已經感受到了,可是感受的不夠深刻呀,就想……就想你再跟我深刻深刻嘛!”

    鍾揚嗤笑一聲,直接攬著她的肩膀就往前走。

    黎初夏這下子不幹了,在床上躺了這麽多天,她的力氣可就蓄著用在這一天,她手舞足蹈的去攔鍾揚,把大拇指和是指捏在一起:“說嘛說嘛!就說一點點!”

    鍾揚簡直哭笑不得:“黎初夏,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我跟你說和我爺爺跟你說有差別嗎?”

    黎初夏一跺腳:“你說不說說不說不說我就不走啦!”

    鍾揚不忍直視的扭過臉去,忽然鬆開她直接往前走。

    就走了!?

    不要了!?

    還是……生氣啦!?

    “鍾揚!你女朋友掉啦!”

    鍾揚的步子一頓,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終於緩緩道:“你要是再站一會兒,就真該暈了,前麵有個甜品站,你是要站在這兒繼續跟自己較勁呢,還是跟我去吃甜品吹冷氣?”

    好卑鄙!可是……真的好熱啊……

    黎初夏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虎著一張臉,故意跺著步子走到鍾揚身邊,素手一伸:“我要吃甜筒!”

    鍾揚伸手握住她,含著笑意往前走。

    “鍾揚,你怎麽能隨便把我鬆開呢!”

    鍾揚目不斜視:“黎初夏,你什麽時候也學著別人那套不作不死了?”

    黎初夏頓時有些惱火:“你……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她存心鬧一鬧,作勢就要鬆開手給自己一個更大的鬧騰空間,哪曉得被鍾揚牽著的手忽然就怎麽都甩不開了,整個人被他往前一帶。

    “別鬧,好好走路!”

    道路兩旁的大梧桐被烈日從樹葉縫中穿透,在人行道上打下了斑駁的樹影,高大清俊的男人牽著還在腦著小脾氣的女孩子沿著筆直的路一直往前麵走,十指交握,隨著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走姿時不時的晃悠一下。

    “真的不說嗎!?真的真的不要告訴我嗎?我在給你機會表白啊!”

    “黎初夏……”

    “嗯!?”

    “黎初夏……”

    “在啊!你想說什麽就快說!快說快說!”

    “黎初夏……”

    “嗯?!”

    “

    黎初夏……我說完了。”

    “你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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