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市的大風不禁吹走了漫天的星辰,吹走了餘熱和霧霾,也順利的吹走了兩個人之間的那層隔膜和擾亂人心的曖昧。

    黎初夏覺得,除了那顆砰砰砰亂跳的小心髒,好像就再也感知不到別的了。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確定了戀愛關係,有些事情,好像就能做了呢!

    宿舍幾個大概早就已經跑掉了,鍾揚給黎初夏重新圍好了圍巾,垂下手看了她一會兒。黎初夏也站著不動的看著他。

    安靜的走道裏,鍾揚緩緩彎身去找她的手。

    溫熱幹燥的大手牽住那雙因為太過緊張,手心已經汗噠噠的手時,兩個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對方。

    鍾揚無奈的笑了一下,再也不猶豫,伸手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握。可是在握住的那一刻,已經在掌控中的小手忽然掙紮了一下。

    明明是很小幅度的掙紮,都被鍾揚敏感的捕捉。好像是生怕她有什麽不願意,鍾揚幾乎是立刻停止了動作,耐心的望向她。

    黎初夏吞了吞口水:“手上有汗……”手上有汗牽著都不舒服。

    然而,她的話音未落,鍾揚已經毫不猶豫的按照剛才的手法牽住了她的手,用一種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語氣說:“沒關係,正好在我手上蹭幹淨。”

    真是……好正當的牽手理由。

    黎初夏長這麽大,大概隻有小時候才被人牽著手走過。現在忽然有一個男人站在身邊,緊緊的牽著她的手,還是她喜歡的男人,讓她覺得繃緊的不僅僅是那隻手上的每一條神經,還有她的心弦。

    出了校醫院,果然迎麵就是一陣狂風,鋪在門口的一片花壇頓時亂七八糟的叫囂起來,配上暗暗地天色和校醫院附近稀少的人煙,無端端的生出幾分詭異來。

    可是黎初夏一點不覺得害怕。她甚至在心裏猜測,鍾揚現在會帶他做什麽呢?真是想一想就有點小激動啊!好像學校的小情侶都愛去操場上走一走。

    忽然就想到了剛才在病床上的那個親親,黎初夏的臉刷的一下又紅了!

    鍾揚再親她怎麽辦?可是她感冒了啊!把病氣過給他就不好了!

    這麽一路心猿意馬的,等走到路燈亮堂的地方,黎初夏才幡然迴神,前麵往右拐就到操場了——啊啊啊,鍾揚果然是要和她去操場約會嗎!?

    黎初夏低下頭,無意識的抬手摸了一下嘴巴。

    然而,就在她直

    挺挺的要右拐的時候,身邊的人明顯的反方向把她拽迴來了。

    “你要去哪兒?”鍾揚皺著眉頭,有些不解。

    黎初夏有點無措的指著操場的方向:“不、不去那邊嗎?”

    鍾揚輕笑一聲:“你宿舍是那個方向嗎?”

    然後,黎初夏用了一個疑問語氣十分明顯的句子:“迴、迴宿舍啊?”難道不該去一個幽美的地方走一走,然後兩個人聊一聊感情,相互吐訴一下剛才那一瞬間的心情和牽手成功的心得嗎!?這就結束了嗎!?

    鍾揚眉毛一挑,二話不說就把她拉了迴來。風沒有小下去,黎初夏悶悶的被他直接拉近了自己宿舍樓下,在一樓大廳的招待座位邊坐了下來。

    黎初夏覺得這和她預想的有點不一樣:“才剛牽手成功,怎麽就要分手了呢!”

    話才剛說完,腦袋上就挨了一下。

    黎初夏震驚的望著鍾揚——不僅要分手,還開始動手了嗎!?

    鍾揚一臉警告的看著她:“黎初夏,再隨便把分手掛在嘴巴上試試!”

    不是不是,她說的分手不是那個分手,就是……就是分開的意思!不對……好像分開也不好聽。黎初夏自問不是一個笨蛋,可是這一刻她居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為自己辯解。迴過頭來仔細咀嚼一下鍾揚這句話,心裏莫名其妙的就開始冒起粉紅色的泡泡。

    “哦。”黎初夏不再辯解,表示受教。

    其實鍾揚不是真的想對她動手動腳。因為即便是她,此時此刻也一定無法理解他心中比她強烈一萬倍的欣喜。他覺得自己已經沉溺在一種隨時隨地都能開心的爆發的狀態中。偏偏他怕自己嚇到她,所以隻能盡力的讓自己看起來自然。

    微微顫抖著手去牽她的手,這個在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畫麵,有一天居然真的能實現。所以聽到她那個“分手”,他的反應不自覺的就大了些。

    這會兒看著她低著頭“哦”,他搭在腿上的手動了動,最終還是抬起來,在她的額頭碰了碰:“弄疼你了?”

    黎初夏可憐兮兮的看著他,誠實的點頭。

    鍾揚含笑看著她:“疼就記住了。”

    真是夠了!說好的溫柔的男朋友呢!

    黎初夏覺得自己這麽一會兒甜,一會氣的,都快成蛇精病了。

    最後的最後,沒有親吻,沒有牽手遊走校園,有的隻是被自己送出去的圍巾裹得緊

    緊地,催促著迴了宿舍,黎初夏有點鬱悶。

    “還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嗎?複述一遍給我聽。”鍾揚把她裹得密不透風,還不忘記囑咐。

    黎初夏不情不願的被他打包:“你說你怎麽不去當快遞員呢,這打得一手好包!”

    鍾揚看了她一眼,彎彎唇角:“你怎麽知道我沒當過。”

    黎初夏怔了一下,沒有把話接下去。

    看著她呆呆的樣子,鍾揚也不為難她了:“記好了,迴去別圖舒服就衝淋浴,搞不好你那陣風每吹垮,最後那個淋浴才是壓垮你這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如果晚上複燒,一定要告訴我!”

    鍾揚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也很嚴肅。相比起來,黎初夏就顯得有些吊兒郎當的:“喲嗬,你還能大晚上飛過來不成。告訴你也沒用啊!”

    鍾揚看著她:“這些不用你擔心,我就是爬也會爬到你宿舍。”

    黎初夏才不信,可是她覺得至少聽著舒服。

    就這麽分別了,黎初夏站在樓下對他揮揮手:“我看著你走!”

    鍾揚無奈的笑了笑,沒有和她玩“你先走”、“不,還是你先走”的戲碼,他隻是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黎初夏真的就站在那裏看著他走,她走到玻璃窗邊邊,看著他背脊挺拔的離開,可就在他要轉彎的時候,腳步就這麽停了下來,迴過頭來。

    隔了幾十米,黎初夏幾乎是第一時間笑嗬嗬的伸手揮揮。

    燈光下的鍾揚同時也被狂風卷著短發,顯得有些淩亂,他也抬起手跟她揮了揮,然後轉身走了。

    黎初夏一路迴到宿舍,心裏的感覺很複雜。她聽鍾揚的話,倒了一大盆熱水暖了空氣,動作迅速的用毛巾擦了身子換了一身舒服的衣裳,最後舒舒服服的泡了腳,整個人好像瞬間活了過來。

    宿舍幾個覺得,她迴來之後好像明顯有點蛇精病。

    陳婕婕撩撩頭發:“不就是親一下嘛,至於不?你這德性比起那些第一天談戀愛的也差不多了!”

    好犀利的眼神!

    黎初夏心裏一抖,立馬讓自己顯得自然起來,她破天荒的學著陳婕婕平時挑眉毛撩頭發的樣子,扭過臉去。

    陳婕婕笑了:“喲嗬,親了之後就是不一樣啊,舉止投足間真的有幾分饜足少婦的味道!”

    這個晚上,無疑是一個無眠之夜。

    黎初夏翻來

    覆去的,怕吵到人,所以每一個翻身都很磨人。最後,她的腦子裏忽然就響起了剛才的對話。

    “你說你怎麽不去當快遞員呢?”

    “你怎麽知道我沒當過?”

    那一瞬間,黎初夏好像明白,自己和鍾揚的差距在哪裏了。

    有人說,相愛的人應該在基礎距離上排除不必要的距離。可是接觸這麽久,黎初夏覺得,她和鍾揚中間,好像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她想真正用心的經營好這段感情,所以就必須去縮短那些不必要的距離。直到今天,她覺得自己也許明白了點什麽。

    鍾揚的經曆,比她更多。

    可她呢?她有什麽?從小到大,她都在安排好的軌道上心無旁騖的前行,沒什麽需要她操心,也沒什麽需要她去爭奪和奮鬥。

    可是因為鍾揚,她忽然覺得,操心、爭奪和奮鬥,才是大多數人的生活主流。

    她總是想著要和他一樣優秀,可是優秀是什麽定義?

    是一個具體的分數還是一張明晃晃的獎狀?

    還是說,真正的優秀,是從一無所有到再殘酷也能在這個社會好好的生活?

    想得太深,黎初夏還是忍不住睡了過去。

    同一時刻,w大中的宿舍裏,傳來了吳海的哀嚎!

    “我不信!我不信!一連三把都是清一色!我明明一直在拆你的牌!你哪來那麽多同張!我不信!”吳海基於崩潰的控訴著。

    這個破天荒大晚上不睡覺也不寫論文不看書不做設計的男人居然主動參與他們打麻將!

    從前宿舍打麻將,鍾揚從來不參與,大家隻當是他不會,還竊喜終於知道他的能力盲區,可是……這可怕的清一色門前清是幾個意思!?

    鍾揚一整個晚上都在奇怪的笑笑笑,笑的讓人毛骨悚然。

    “平時看你們玩,看久了就會了。原來感覺還不錯,那就再來幾把。”鍾揚如沐春風,開始嘩啦啦洗牌。

    宿舍五隻:泥垢了!該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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