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他已做好準備。


    就怕,他的死不足以抵罪,要拿其全族上下來泄憤。


    “殿主。”袁副殿主斂去心中的波瀾,凝視著錢雲威緩緩道:“你該不會專門來告訴我,我會是何下場吧?”


    錢雲威麵色平靜如水,緩緩道出四個字:“太子來了。”


    聞言,袁副殿主眼皮狠狠一跳,心髒狂跳。


    “他要親自審問你。”錢雲威接著道:“我的目的,你應該明白。”


    大家都是聰明人,話無需說透。


    袁副殿主強壓思緒,道:“你是希望,我不要在太子麵前提及夏輕塵,對嗎?”


    錢雲威默然以對,算是默認其猜測。


    “這一點,可以答應你。”袁副殿主道:“我落難如斯,與你無關,沒有必要報複你。”


    聞言,錢雲威心中略微舒口氣,道:“袁副殿主的恩情,我會記得,你的妻子父母,我未必能夠保護,但兒女們可以想辦法讓他們避過一劫。”


    神國有律法,抄家問斬對未成年人有豁免權。


    而一個人成年與否,唯一體現之處便是身份文牒。


    以錢雲威紮根天星城多年的人脈,為袁副殿主幾個已然成年的兒女們重新編造一張身份文牒,是可以操作一二的事。


    “希望你能做到。”袁副殿主如此說道。


    他死後,沒有辦法約束錢雲威兌現諾言,隻能依靠錢雲威是否遵守承諾。


    錢雲威眉宇徹底舒展,心頭的陰翳一掃而空:“你我共事多年,這點小事還是會竭力為你辦到,最遲你問斬之前,會幫你處理妥善。”


    袁副殿主道:“如此,就多謝了。”


    錢雲威起身,道:“今日,就當我沒來過。”


    袁副殿主閉上眼,默默等待。


    噠噠——


    錢雲威的腳步遠去,離開了牢獄,袁副殿主卻緩緩睜開雙眼:“出來吧。”


    唰——


    牢獄的黑暗陰影裏,竟走出一個渾身漆黑的人形之物。


    正麵看去,乃是一個人,隻是漆黑一片,側麵看去才會發現,那人薄如紙片。


    這分明就是一個人的影子。


    影子懷抱長劍,步履平靜,此身姿再熟悉不過,赫然是不久前頒布了太子旨意的魔眼星帝。


    “知道我會來?”影子居然還能開口說話,聲音亦是魔眼星帝。


    袁副殿主眼神平淡,宛若古井一般,毫無波瀾:“當知道太子駕臨,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影子徐徐走來,道:“既然知道,那就好辦,希望袁大人不要怪我。”


    袁副殿主搖了搖頭:“我不怪你,反而感謝太子仁慈,讓我多活這四十年。”


    影子沙啞道:“太子,從來都是一個仁慈的人。”


    袁副殿主道:“請轉告太子,袁某領死,但求放過我家人上下,他們絲毫不知內情。”


    “會轉達的。”影子上前,伸手在其脖子處輕輕一抹,袁副殿主喉間便鮮血飆濺。


    他痛苦,卻沒有掙紮,隻是望著殿主離去的方向,心中默默一歎:“錢雲威,何苦卷進來呢?那個男人是玩弄天下於股掌中的人啊!”


    在得知太子已經駕臨的時候,袁副殿主就知道,錢雲威完了。


    他千不該萬不該來牢獄!


    因為太子想殺他,卻不便親自動手,需要有人當替罪羔羊,而錢雲威就是最好的替罪者。


    一來,他有動機——冒領功勞是大罪,需要殺袁副殿主滅口。


    二來,他有時間——恰好他前腳看過袁副殿主,後腳袁副殿主就死亡於牢獄中。


    錢雲威的罪,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那份太子早就擬好的旨意,其實就是一個圈套,無形之中逼迫錢雲威去牢獄,然後栽贓嫁禍。


    一切的一切,太子都藏身於黑暗之中,無人知曉。


    袁副殿主的印象裏,太子像是一個執棋者,把蒼生均設為棋子,盡情下棋。


    錢雲威,不過是棋盤上一個可有可無的小棋子。


    臨危時,將其當做替身用掉。


    不久後,袁副殿主失血過多,心髒停止跳動,徹底死去。


    渾然不知的錢雲威正心頭輕鬆,來到外界開始籌備明日的提審。


    “威脅已除,隻剩那位夏輕塵。”錢雲威呢喃,目中閃爍幾縷冷意:“希望他識趣,不要跑出來。”


    沉思片刻,錢雲威道:“再加派一支力量,前去天星書院盯梢,監視夏輕塵的一舉一動,他若出關,我需要第一時間知道。”


    內外憂患皆無,唯有夏輕塵是不穩定因素,倘若他不甘心名譽被奪,於太子提審時出現,道盡真相,那就麻煩了。


    可惜的是,夏輕塵目前正在天星書院,不便隨便除掉。


    半日後。


    警殿一切準備妥當,從提審場地布置,到人員安排,再到期間流程,甚至是婢女雜役,都由錢雲威親自安排。


    一些小的細節,縱然沒有親自過問,手下之人也必須向其匯報,得到其點頭應允。


    如此之下,警殿將一切準備得妥妥當當,隻等明日太子駕臨,前來提審袁副殿主。


    凝望著黃昏日落,錢雲威心情卻十分輕鬆,呢喃道:“挺過明日,我便是天子近臣了。”


    從國家級警殿流傳來的小道消息來看,他極有可能因為此案而被調到國家級警殿擔任重要職位。


    若是如此,往後便是可以常常見到天子真容的人,稱之為天子近臣毫不為過。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錢雲威眺望遠方,好似看到了未來的光景。


    他殊不知,自己大難臨頭。


    “殿主!”助手臉色煞白的跑來,慌張無比。


    錢雲威淡定嗬斥:“慌什麽?”


    “殿主!大事不好了,袁副殿主他他死了!”


    什麽?


    錢雲威身下仿佛有彈簧般,彈跳而起,雙目瞪圓:“他怎麽死的?”


    他更想問,怎麽可能死?


    警殿的牢獄裏防衛滴水不漏,加之袁副殿主乃是重犯,遭到了嚴加看管,一隻蒼蠅都休想溜進去。


    外人想殺他,那該有多難?


    莫不是畏罪自殺?


    可袁副殿主不僅四肢全被束縛,身軀倒懸,體內的月丹也被封鎖,無法自爆。


    他自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殺,喉嚨有致命傷口,一招致命。”助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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