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蓮步輕移,神色輕鬆的迴到望佛台。


    當距離佛台還有數百丈時,透過蔥蘢的古木,她紫眸一亮。


    寶石般的紫瞳裏,倒映著負手而立,仰望星空的夏輕塵。


    一身飄然紫色長袍,金鑲玉莽皮腰帶,一雙青牛皮靴,如瀑墨發雲塵的披薩在背後,頭頂金色的發冠。


    挺拔的背影,在月光下,高雅飄逸,如畫中寫意的世外仙人。


    紫瞳妖女心生漣漪,抿嘴輕笑:“輕塵哥哥的氣質,真是百看不厭呢!”


    她整了整衣衫和發絲,又對著鏡子仔細看了看容顏,確定自己妝容不損,才邁開腳步。


    隻不過,邁出的刹那,她心髒不爭氣的撲通撲通跳起來,嚇得她又縮迴腳。


    “咿呀!我怕什麽?”紫瞳妖女暗自嗔怪。


    明明時時刻刻都在關注夏輕塵的一舉一動,明明隔三差五就偽裝成普通人,從他身邊路過,明明他一直都活在視線裏,不曾離開過。


    可如今要正麵相見,她卻心跳加快,莫名的猶豫起來。


    腦海裏更是患得患失。


    “輕塵哥哥見到我會高興嗎?”


    “會不會怪我呢?”


    “或者,已經忘記我的樣子?”


    小鹿亂撞中,向來獨來獨往的她,竟如懷春的少女忐忑不安。


    好一陣,她幾次深唿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終於鼓足勇氣,邁開腳步,並唿喊道:“夏”


    “夫君!”一襲清麗悅耳的聲音,打斷她,讓她的話音,消失在無聲的夜色裏。


    紫瞳妖女的眼簾中,倒映著一位白色紗裙的絕色女子。


    她烏黑秀麗的長發,紮在腦後,和雪白的紗裙相映成輝,曼妙的身姿透著成熟風韻。


    絕美不食人間煙火的麵容,折射熠熠清輝,紅唇的朱唇,則如盛開的玫瑰,潤澤豔麗。


    那耳垂,還掛著一雙精美的銀白色的耳環。


    女子縱身一躍,來到望佛台,神情的凝望夏輕塵,常年冷漠的麵容,難以抑製的流露喜悅笑顏,輕聲唿喚:“夫君。”


    而後,深情撲進夏輕塵懷裏,緊緊抱住他。


    夏輕塵不動聲色的將她從懷裏推開,握住她雙肩:“你瘦了,雪心。”


    不出他意料,約他的,是即將趕迴來的白蓮聖女。


    江雪心一陣意外:“你知道我要來?”


    奇怪,夏輕塵為何不驚訝她的到來?她可是動用了一些秘術,才查到夏輕塵人在望佛台。


    嗯?


    夏輕塵反問:“約我來此的不是你嗎?”


    他指了指清掃得纖塵不染的佛台,以及擺好的桌椅和靈果。


    “不是。”江雪心搖了搖頭:“我才剛趕迴來。”


    她沒有時間約夏輕塵見麵,何況,她也不需要約,直接來找他即可。


    “那會是誰?”夏輕塵一陣訝然,目光四下環視,可蔥蘢的古林裏,靜悄悄一片,不聞絲毫動靜。


    遠處的密林裏,紫瞳妖女藏在一片密葉裏,眼簾裏倒映著他們並肩而立的畫麵。


    一個英俊出塵,是涼境的蓋世英雄。


    一個人間絕色,是凡塵的正義使者。


    無論怎麽看,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良配。


    而她呢?


    一個令人不齒的暗月聖女,一個身負無數仇恨的陰暗之人。


    看著看著,不知是風吹的,還是涼意侵襲,紫瞳妖女覺得眼中刺痛。


    她默默閉上眼睛,一絲濕潤在長長的睫毛上閃爍,倒映著那神仙眷侶般的畫麵。


    收迴邁出的腳步,紫瞳妖女轉過身,悄無聲息的離開。


    她不能不走。


    此時燈火,此時星辰,此時微風和紅塵,都屬於夏輕塵和白蓮聖女的。


    她什麽都沒有。


    隻是一個不該出現於此地的,多餘風景。


    她離開了,隻剩下那尚未來得及贈出的禮盒,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天空,月光在吟唱,星辰在喧囂。


    可紫瞳妖女卻感受到,人生裏,從未有過的孤獨


    餘生不見,她卻連一聲當麵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輕塵哥哥,再見了。”紫瞳妖女強忍酸澀的淚水,並強迫自己露出一絲微笑,輕輕向著夏輕塵的方向說道。


    好似,夏輕塵就在她身前一般。


    言畢,她拖著落寞的長長影子,消失在霧靄朦朧的山林裏


    佛台上。


    夏輕塵和白蓮聖女仰望星空,互相傾訴近來際遇。


    兩人都是一言帶過,明明彼此都曾經曆險阻,彼此間卻不約而同選擇默然,不讓對方擔心。


    相顧無言,白蓮聖女螓首輕輕靠在夏輕塵肩膀,望著靜謐星空:“我明天就迴去。”


    “這麽急?”夏輕塵驚訝。


    白蓮聖女閉著晶眸,享受難得的溫存和安心:“嗯,趕迴來隻想見你一麵。”


    夏輕塵心中湧動一股暖流。


    自從血泉之後,白蓮聖女的心,已經交托給夏輕塵。


    從來無牽無掛,連自己生命都不放在心上的她,卻牽掛起夏輕塵,趕赴萬裏,不顧疲憊與顛簸,隻為見夏輕塵一麵。


    人有牽掛,才有色彩。


    白蓮聖女便是如此,曾經的她隻想斬滅人間黑暗,建立一個正義光明的世界。


    現在,目標之外,還多了一份心中牽掛。


    “謝謝。”夏輕塵道,胸中卻有莫名情緒糅雜。


    白蓮聖女沒有迴答,夏輕塵側眸望去,卻是她靠著自己,沉沉入睡。


    她的生死曆練,何等疲憊可想而知。


    夏輕塵輕輕撩起她額前秀發,可觸碰間,一絲不經意的黑弧自她額頭裏彈射而出,將夏輕塵的手指擊得一陣刺痛,令他下意識收迴手。


    他神色裏,湧出一抹憂慮。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正如他所料,白蓮聖女入魔、出魔一次,定然有地方發生了變化。


    剛才那絲黑弧,便是魔氣。


    她的體質,已經從凡人,向著魔質變


    最糟糕的是,既然體質開始變化,心性一定也有所改變。


    而且,這還是第一次,今後還有六次入魔出魔,越往後,質變越深,最終成為魔頭!


    “該怎麽拯救你,我的妻子?”夏輕塵眺望遠方,心中惆悵。


    白蓮聖女一睡就是整晚,她被刺破雲穹的陽光刺醒。


    揉了揉眼睛,她好奇的忘了眼身後落了一層塵埃的靈果和仙釀:“約你的人,始終沒有出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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