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崢看了看結巴的老劉,笑道:


    “我看你還是先別說了,喝口茶再講,還有,你不用管老竇的問題,直接按自己的想法來講,哪怕是講得亂七八糟也無妨,我們會從中提取有用的信息。”


    老劉聞言,拿起茶杯湊到嘴邊,發現有點燙,於是又放迴茶幾,不過這樣一來一去整個人放鬆了不少,說話也流利了很多:


    “反正我這樣講,反而會越講越糊塗,幹脆我就從頭說起吧。”


    “你們還記得不記得:當初不是有一個四方道觀的弟子被嶽公子教訓了嗎?就是自扇耳光的那個,鎮裏大部分人對這個憨憨印象很深,我也不例外。”


    “這個家夥離開鎮子前,我和幾個老農看到過他的臉,不會認錯。”


    “今天早上我去砍竹子,就是咱們竹灣鎮外麵的那一片竹林。”


    “我砍累了,找地方歇息,這大熱天的,烤得整個人直冒汗,於是我去了竹林邊上的那個破廟裏——那個地方基本沒人去,比較陰森。”


    “當時我實在熱得不行,也沒管那麽多,直接去了。”


    “然後…我發現那個家夥的屍體了,屍體沒壞,用一個冒著寒氣的陣法保存起來了。”


    “我立馬立刻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於是連砍竹子也顧不上,一路趕來給竇大人報案。”


    “我沒去動現場,因為我知道大人很看重案發現場;我也沒委托別人、而是親自趕來,就怕走漏了消息。”


    老劉說完,拱了拱手,而後才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嶽崢與竇雲鶴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疑惑:自扇耳光的那個憨憨?老劉所說的不就是黃啟河嗎?


    這幾天不是天天看到這家夥被關在牢房裏嗎?


    什麽時候變成破廟裏的一具屍體了?


    洛雨琴和慕容沁眉也很不解,不過兩女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竇雲鶴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們不急著去破廟確認屍體身份,我們先去牢房再來一次秘密審問,老劉也去。”


    嶽崢和兩女知道他在說什麽,紛紛點頭表示讚同,老劉則迷茫地眨了幾下眼睛:


    “什麽秘密審問?讓我也去?呃,應該不是審問我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但是我也懂得一個道理:我知道得太多,恐怕不好吧?”


    嶽崢笑了笑:“無妨,老劉啊,你能親自來給老竇報信,足夠體現出:你是一個很能保守秘密的人,值得信賴。”


    “是極是極,嶽崢說的,就是我的意思。”竇雲鶴對老劉笑了笑。


    他沒有自稱本官,而是用了“我”,無疑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老劉不再拒絕,跟著大家進入了牢房。


    由於是“秘密”審問,所以獄卒都不在場。


    在竇雲鶴的帶領下,老劉來到了關押黃啟河的地方。


    竇雲鶴沒有給予老劉任何提示,而是指了指黃啟河,說道:“老劉,你可認得此人?”


    黃啟河一直被關在這裏,蓬頭垢麵,精神萎靡。


    竇雲鶴也好,嶽崢也罷,三天兩頭的看到這個黃啟河,所以能認出來。


    老劉不同,他剛才口口聲聲說自己認識這個“被嶽公子教訓、自扇耳光”的家夥,現在卻一時半會兒認不出來了。


    畢竟他的記憶停留在“四方道觀弟子幹幹淨淨、很有體麵”的這個層麵上,不認識當前如同乞丐的黃啟河很正常。


    嶽崢生怕牢房內光線過於昏暗,於是指尖燃起一簇火焰,往黃啟河這邊湊了湊。


    老劉心中對剛才竇雲鶴那些話感到很不解,同時盯著黃啟河好一會兒。


    下一刻,他臉上填滿了驚恐,“蹭蹭蹭”連退好幾步,一直到背靠黃啟河對麵的牢房才止住腳步。


    老劉抬起手指,顫抖個不停,指著黃啟河說道:“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話一出,反應最激烈的反而是隔壁的樓家三口人,明顯給嶽崢一種“秘密暴露”了的感覺。


    其次便是黃啟河,他張大了嘴巴,結果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施禿頭以及他的老婆、兒子、兒媳婦相對表現得比較茫然:什麽你已經死了?在說啥呢?


    呂怡芝突然想到了什麽,失聲道:“難不成,一直住在地窖裏的這個家夥,不是活人?天啊!那他——不對啊,在燈光照射下,不是還有人影嗎?”


    竇雲鶴麵露威嚴,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閉嘴!”


    隨後竇雲鶴看了看樓家人,又瞧了瞧黃啟河,沉聲道:


    “你們的事情已經敗露了,是不是還要繼續裝?嗬嗬,果然是嚴刑拷打都問不出來的消息,隱藏得夠深。”


    樓翔最沉不住氣,正欲開口,被他母親嗬斥住了:“阿翔且慢,這狗官是在詐我們的話呢,他其實什麽都不知道!”


    樓翔聞言,鎮定了下來,罵了一聲“狗官”,隨後閉緊嘴巴不再說話,省得被套走話。


    樓燕飛眼中充滿了頹然,他這個樣子,似乎是“在考慮要不招了吧”,不過觸及妻兒的臉龐,他的眼神又堅定了起來:


    “招個屁啊,我才不信你們能查出什麽!搞不好是覺得大刑伺候效果不信,又弄出個‘演戲套話’的手段,我們才不會上當呢。”


    黃啟河眼中閃過一絲精芒,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他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他與樓家人的異常都沒逃過嶽崢的眼睛。


    嶽崢笑了笑:“說我們是在演戲?行啊!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老竇,他們估計還是不會說的,咱們接下來跟老劉跑一趟吧。”


    “正有此意,咱們立刻就走!”竇雲鶴大手一揮。


    眾人不再囉嗦,離開了牢房。


    重新安靜下來的牢房裏,隻剩下樓家人、施家人以及黃啟河的唿吸聲,以及惴惴不安的心跳聲。


    ……


    考慮到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竇雲鶴沒有帶捕快,跟官吏交代了一聲“有事出去”,便直接走人了


    他加上嶽崢與兩女,再加一個老劉,五人每人騎著一匹馬,快馬加鞭,直奔竹灣鎮。


    洛雨琴還不忘給馬匹加持了風係法術,使之速度更上一層樓。


    經過老劉的指路,大家很快來到了目的地:竹灣鎮外麵,竹林邊上的破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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