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迴到自己的住地,看到白澤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通知所有咱們的人,且記不可再喝井中的水,從現在起,一口都不能碰。”


    白澤一愣,問了句:“主子可是有什麽發現?”


    “有人往全城的井中都投了東西,還不知道是什麽,但這井水肯定是不能喝了。水不能吃,飯也就不能做,你把咱們馬車裏阿珩留下的食物全都搬出來,給大家分分,先頂幾天看看情況再說。”


    白澤大驚,全城的井都被投了東西,那豈不是就想要全城百姓的命?“是誰這麽狠啊?整個兒建城得有三十多萬人,誰能不吃水呢?如果都死了……那,太可怕了。”他不敢想像,麻利地按著玄天冥的吩咐去叫醒大家,然後又張羅著把馬車裏剩下的食物都搬了出來。


    這些人平時都是建城普通百姓,隨著玄天冥的到來,他們立即恢複了隱藏的身份,圍攏在玄天冥的身邊。從天際剛剛泛白起他們就在靜靜地等待,直到晨光初上,直到三聲雞啼,直到院子外頭能夠聽得到早起的人們談的聲音,這才有人走了出去,狀似閑逛般,將周圍小巷都走了一圈。再迴來時,卻是道:“好像與往常沒有什麽不同,屬下也看到有人在提水,早點攤上的那對老夫婦還把井裏提上來的水燒開了泡上茶葉沫子,五文錢一碗賣給路人喝,沒也沒喝出意外來。”


    “哦?”玄天冥有些意外,雖然並沒有發生全城人都被毒死的情況這讓他鬆了口氣,可是一點變化都沒有,這樣的現狀卻讓他感到了一絲不安。


    “主子,咱們要不要用水?”白澤問他,“咱們一共十四個人,馬車上的吃食最多也就撐過今晚,明天就沒什麽吃的了。”這世上最可恨的就是斷水,哪怕斷糧還有別的東西可以取代,唯有斷了水,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感歎:“宗隋這天氣,雪都站不住,這要是在大順的北界,井水不行還可以用雪水,可是宗隋的雪下得這麽小,落到地上馬上就化不見了,實在是派不上什麽用場。”


    他自顧地說著,玄天冥一直擰著眉心,那朵紫蓮嬌豔盛放,明明很好看,可是看了還是讓人心發寒。他對所有人說:“不能用,絕對不能用。眼下沒事,並不代表一直都沒事,在沒有查明倒入井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之前,井水絕不能喝。”


    “那屬下晚上去抓個人迴來問問?”白澤道:“主子不是說有很多暗衛在行動嗎?屬下抓一個迴來一問便知。”


    “你可以試試。”玄天冥說,“在行動的暗衛,如果本王沒有數錯的話,應該是二十七人。你若能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把人抓來,本王記你大功一件。”


    白澤乍舌,不打草驚蛇啊?那怎麽可能。突然就少了一個人,鬼也知道肯定是出了差子。“可如果不抓來問問,咱們就一直這麽等下去?”


    “最多兩日,阿珩也該到了。”玄天冥說,“等她來看看,水裏到底是什麽東西。”


    白澤這才放了心,對嘛!他們王妃是神醫啊!神醫一來,那水裏是不是有毒還不是一眼便能看出來。兩日就兩日,練武之人等上兩日又算什麽呢?


    當晚,十四個人誰也沒睡,全部以自己的方式隱藏在暗處盯著院子裏的那口水井。醜時剛過,果然看到一個黑衣人迅速地閃身進院兒,再將一包白色粉沫狀的東西倒入井水中,然後再一閃身,消失不見。


    白澤乍了乍嘴,還是個輕功極佳的家夥,如果讓他去追,還真未必能追得上呢,就更別提抓來一個了。不由得為白天自己說的大話而慚愧,心裏想著,班走如果在的話,身法應該能跟剛剛那人有得一拚。


    黑衣人離去,暗處包括玄天冥在內的的十四個人齊齊現身,紛紛都往那井口處圍了過去。由白澤提了一桶水上來,借著月光,隻見井水與平時並沒有絲毫差異之處,那白色粉沫倒入進去竟完全溶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眾人皆驚,更是堅定了絕對不能喝這井水的信心。


    一連兩晚,都有人往全城的井水裏投放奇怪的東西,可是城中百姓依然沒有聽說任何人有中毒跡象,城中醫館也並沒有疑似病例。


    然而,這一切全部都是假象,就在白澤眼巴巴地盼著鳳羽珩快點來時,還是有異常被他們發現了——


    “主子。”有出門“溜彎”的暗衛迴來向玄天冥稟報,“好像有點不對勁。”他講起自己剛剛在街上的所見所聞:“屬下經過一處水井時,看到人們正在排隊挑水,有一個人一口氣提了四大桶水,擔子都壓得快要斷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累。而那提水之人看起來應該年近五十,很有一把年紀了。除此之外,還看到一戶人家的壯年男子正在門口劈柴,斧頭不小心砍到了手上,明明都砍掉了一塊兒肉去,他卻隻是在衣裳上抹了兩下,一點疼痛的表現都沒有,就連他家院子裏一個兩歲的小娃跑著跑著摔了一跤,下頜碰到石頭子上,都碰出了血,也沒見那小娃哭上一聲,反而還笑嘻嘻地爬起來繼續跑跳。屬下覺得,不太對勁。”


    何止是不太對勁,簡直是太不對勁了!玄天冥又問向另外一個同樣去城裏轉悠迴來的人:“你看到了什麽?”


    那人想了想,說:“屬下看到了人們挑水似與以往不同,以往雖也有排隊挑書的時候,但卻並不多,更不會有人水剛提起來就不住要喝上一口。眼下嚴冬,水都帶著冰茬子的,可是他們卻一點都不覺得涼,一個個喝得十分暢快。屬下看著他們喝水的樣子,好像很享受,就像是在品嚐人間美味,完全不像是在喝最平常的冰冷涼水。”


    “這樣……”玄天冥思索起來,有一個不太成形的想法在腦子裏一閃而過,又覺得太過瘋狂不切實際。


    他霍然起身,嚇了白澤一跳,“主子要去哪兒?”


    “出城。”他一邊走一邊說,“你們王妃不出意外今日肯定就會到了,咱們得出城去接應,省得她不明就裏,進城來再誤喝了這城裏的水,那可就麻煩了。”


    他留了十二名暗衛繼續觀查這城裏的動向,自己則帶著白澤往西城門而去。他是有些著急了,如果猜得沒錯,投入井中的那種粉沫應該是類似逍遙散一類的東西了。他到不怕是毒,是毒鳳羽珩還可解,可萬一真的是逍遙散那種玩意,鳳羽珩也是束手無策的。萬一那丫頭進城之後覺得口渴喝口茶什麽的,那可是會出大事的。


    他心裏著急,腳底下步子也更快了些,幾乎就是在小跑著了。在建城裏不能騎馬,因為隻有權貴人士才會當街騎行,他騎了馬可就太過惹眼了。可即便這樣,還是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有一隊巡城的官差,看到二人急匆匆的又十分眼生的模樣,就想上前去攔住問問,為首那人甚至都已經往前邁出了一步,可也就在這時,也不怎的,他竟突然又站了下來,麵上表情十分痛苦,兩隻手不知道該放在何處,就不停地在臉上劃來劃去。


    與他一樣的還有一人,也是痛苦模樣,可那人明顯比他清醒一些,此時正好看到街上有人提水走過,直接就衝了過去,搶過水桶跪到地上直接把頭紮到裏麵就喝了起來。


    先前那人也反應過來,趕緊過去搶著喝水,而玄天冥就在他們喝水的功夫帶著白澤疾走而過,待他們喝夠了再迴過神來想要找那可疑的兩個人,早就找不見蹤影。


    可惜,玄天冥還是晚了一步,待他們到了西城門時,竟發現大白天的城門竟然死死關閉,很多人圍在這裏等出城,卻聽守城的官差們說近幾日大順會舉兵來犯,出城很危險,建城四大城門都將關閉,具體什麽時候再次開啟,還要等知州府的通知。


    而此時,就借著這關閉城門一事,竟有大量的人開始遊走著談論起政事。那些人說著大順進攻宗隋,說著大順打下了賓城,說著賓城多半人失去家園流離失所,也說著很快大順就會來到建城,屠殺百姓,搶奪財物,讓這建城成為下一座賓城。


    人們被說得群情激憤,就好像大順挖了他們家祖墳一樣,一個個叫囂著要殺向賓城,把大順賊子趕出宗隋去。


    而在這期間,總會有人突然表情痛苦,總會有人四處尋找水喝,那些喝過水的人立即精神百倍,就跟打了雞血一樣,馬上又投入到抵抗大順的納喊聲中。


    人潮從這建城的四麵八方向湧出,漸漸地往城中心集中,玄天冥被擠出人群遠遠看著,他看到那建城知州左大也在人群裏頭,跟著百姓們一起喊著各種各樣的振奮人心的口號,但那雙眼睛卻是賊亮賊亮,完全沒有其它人那樣略顯渾濁與茫然。


    他對白澤說:“盯著左大,他好像並沒有喝過城中的水。”說罷,再抬頭看看高高聳立的城牆,青天白日的,城門緊閉,他想要出去怕是很難了。好在鳳羽珩就算利用空間進了城來,也能立即發現城中異常,會第一時間先與他聯係。他心裏祈禱著那丫頭就算是口渴,也喝自己空間裏的水吧,這建城的水源可是萬萬碰不得的。


    彼時,鳳羽珩正黑著一張臉,奔波在前往建城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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