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華轉迴身來看向步聰,臉上的笑又收斂了去,手上扳指轉動,琢磨著問:“奇怪?哪裏奇怪?”


    步聰見玄天華似有心與他就這個問題探討下去了,心裏現了幾許激動,就聽他道:“以前鳳羽珩不是這樣的,雖然現在這位看起來是鳳二小姐,但行事做風完全跟從前的鳳二小姐不同啊!而且,殿下想想,一個人怎麽可能在短短三年間就有了這麽大的變化?她那一身武功是三年就能練成的麽?她那箭法是三年就能學會的麽?殿下,她可能不是鳳家二小姐,這事定要稟明皇上,咱們千萬不能被騙了呀!”


    玄天華看著步聰,就像看著一個死人一般,“你口口聲聲說從前,從前的你對鳳家二小姐又了解多少呢?據本王所知,步家雖向鳳家提過親,但你與她不過是在幾次宴會中見過而已,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怎的就對鳳二小姐這般了解?更何況……”他突然就笑了起來,“步聰啊步聰,她那一身功夫和箭法三年是練不成,但本王若告訴你,早在很多年前本王與九殿下便已經在暗中教她習武了,你信嗎?”


    步聰大驚,萬沒想到玄天華居然會有這般說詞。很多年前就教鳳羽珩習武?這事兒可能嗎?可是……人家一口咬定是這樣,他又有何證據去證明不是?


    “冥兒與珩珩自幼便有婚約在深,本王那九弟啊,對什麽人都不怎麽在意,卻偏偏對那丫頭十分上心,想當年那丫頭剛會說話,他便拉著本王大半夜的偷偷潛入鳳府去看她,待人一會兒走路,馬上就教她功夫。這一來二去的,練了也有八九年了。步將軍認為,憑本王與九殿下悉心傳授了八九年,鳳二小姐的功夫還練不到如今這樣的程度?你是小看她呢,還是小看本王與九殿下?”


    步聰趕緊到:“卑職不敢。”


    “不敢就好。”玄天夜衣袍一抖,向宮裏抬步而去,同時扔下一句:“你且跪著吧,天黑再離開,父皇那邊本王自會有所交待。記著,迴去之後將京郊的所有莊田地契備好,本王明日便會派人上府。還有——”他突然頓住腳,半迴過頭來,冷著臉道:“不管她是誰,都是我們的寶,也是大順的寶。”


    步聰還能說什麽?


    其實玄天華說得沒錯,他所說的對鳳羽珩的了解,也不過是刻意打探之下得到的結果。從前見麵,也不過是在各種宴會之上偶有遇到,偏偏鳳羽珩性子淡,多一句話都不肯與他說。現在想想,九皇子跟鳳羽珩若真的從前並無交集,兩人說什麽也不可能有今日這般感情。那麽這樣看,七皇子的說詞,到像是真的了。


    他挫敗地垂下頭去,隻道自己做了這麽多年白日夢,卻不知那九魔頭居然把媳婦兒從小就給培養著了,那他算什麽呢?


    步聰苦笑,心裏算計著晚上迴去要如何跟步家開口說那些莊田地契的事。


    而另一頭,鳳羽珩的宮車已經在鳳府門口停下。門房一見她迴來了趕緊就上前來接應,同時道:“二小姐的東西已經搬到了涼心閣,忘川姑娘讓奴才在這兒跟小姐說一聲,看您要不要直接到涼心閣去看看。”


    “已經搬完了?”


    那門房答:“晌午剛過就搬完了。”


    鳳羽珩想了想,卻是停住腳,然後調了頭:“我先迴同生軒,一會兒再去涼心閣。”


    進了縣主府,她沒迴自己的院子,到是直奔著姚氏而去。到時,姚氏正端著盤點心在院子裏,一邊吃著一邊看丫鬟們踢鍵子。


    見鳳羽珩來了,趕緊衝她招手:“阿珩快來,你安姨娘做的酥點很是好吃,你也賞賞。”


    鳳羽珩笑著走到姚氏身邊坐下,對她說:“我不怎麽愛吃甜的,娘親自己吃就好。”安氏做點心很是有一套,姚氏愛吃,她便天天都做了送來。


    鳳羽珩瞅著姚氏的性子日漸開朗到也是放心不少,見小丫鬟們瞧著她來了都不再繼續踢,便開口道:“你們玩你們的,現在府裏下人也多,你們平日裏就把夫人陪好就行,雜七雜八的活計自是有旁人去做。”為了給姚氏解悶,她很是往這院子裏多添了幾個性子活潑的丫頭。


    小丫頭們聽她這樣說,也不嬌情,一個個笑嘻嘻地謝了恩,就又玩了起來。姚氏一見她們玩也是真心高興,直對鳳羽珩道:“瞅著她們就像看到了自己年輕那會兒,實在是歡喜。”


    鳳羽珩聽著到有些心酸,按說有個十二三歲的女兒在身邊,應該是母女最貼心的時候。古時女子成婚都早,一般十二三歲就開始訂親,甚至有些像她這樣的更是一早就訂下娃娃親。然後十五歲及笄禮一過,基本上就該張羅著親事了。


    所以,像她現在這個年齡按理說應該是跟親娘最親近的階段,一來小孩子的秉性還在,二來當娘的也要開始給女兒講一些女孩們早晚都要知曉的事情。


    她總是能從姚氏的目光中看到一絲期盼,姚氏想與她親近,想跟自己的女兒多在一起。可她畢竟不是真正的鳳羽珩,姚氏這張臉雖說與前世的母親生得極像,但到底並不是一個人,她心裏對這個娘親有愛,卻愛得不深。再加上她哪裏需要再聽那些小女兒家的事,兩世人生,什麽不懂?如此一來,自然而然的就跟姚氏疏遠了。


    鳳羽珩輕輕歎息,往搬了軟椅往姚氏身邊蹭了蹭,盡量像一個小女孩兒一樣軟下聲來,問她:“娘親會不會怪阿珩?”


    姚氏一愣,“怪你什麽?”


    “怪我不能常常陪著娘親,還把子睿也送到了那麽遠的地方去。”她知道,姚氏很想念子睿的,也曾想過要把姚氏也送到蕭州去。可是一來離遠了她實在不放心,二來子睿住在書院,姚氏就算去了也不能常見。


    聽她這樣說,姚氏到是搖了搖頭,“娘親怎麽會怪你。娘親的阿珩是有大本事的姑娘,要是沒有你護著,隻怕我們現在還生活在鳳府裏,說不定已經……”說到這裏姚氏說不下去了,無奈地歎了口氣,又拿起點心開始吃了起來。


    鳳心珩拍拍她的手臂安慰她道:“娘親放心,隻要有阿珩在,鳳家的人就害不到我們。隻是阿珩近日怕是要搬到那邊去住上一陣子,娘親若是有事,就差人到鳳府去叫我。”


    姚氏點點頭,“你自己千萬要小心,且不說那座鳳府人多複雜,單是外頭意圖行刺的人就不少。同生軒進來刺客的事我也聽說了,娘親沒本事,幫不上你什麽忙,你自己可得多留心才是。”


    鳳羽珩知姚氏是擔心她,也沒說破自己把暗衛都留下來的事,隻點了點頭,勸著姚氏寬心。姚氏沒再說什麽,到是看了看桌上已經吃空的點心盤子,問了身邊的丫頭:“怎麽覺得我也沒吃幾口就沒了呢?今天是不是送得少了?”


    那丫頭點頭道:“安姨娘說,昨日府裏送來的雪梨有些少,她們院兒裏分到的不多,也就隻夠做這些。夫人想吃就等明天吧,明天安姨娘一定還會再送的。”


    姚氏看著空盤子有些失望,對鳳羽珩道:“你安姨娘和想容也是不容易,知道我愛吃這一口,每日都做了送來。”


    鳳羽珩說:“娘親喜歡吃就好,安姨娘和三妹妹那邊女兒也照顧著,就放心吧。”


    她又陪安氏說了會兒話,這才起身去了鳳府。


    今日的鳳府也不怎麽著,看著就有點亂,下人們裏裏外外不停地穿梭著,有搬炭的,還有搬水果的,還有搬家具的。鳳羽珩問黃泉:“不是說涼心閣已經收拾完了麽?這些人在給誰搬家?”


    黃泉看了一會兒也有些發蒙,但還是肯定地道:“一定不是在搬咱們那頭,小姐你看,她們來去的方向是不是玉蘭院兒?”


    鳳羽珩瞅了一會兒,別說,還真是。她隨手扯住一個丫頭問話:“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那丫頭說:“迴二小姐的話,老太太讓夫人照看著韓姨娘的胎,夫人今日去看了韓姨娘的屋子後便有了吩咐,這些炭火都要撤走,水果隻給姨娘吃皮,還有年前韓姨娘搬院子時新添的家什也要撤出來,說是有不好的味道。”


    鳳羽珩目露驚奇,這康頤行啊,到還真是有點安胎的本事。可是她這麽折騰,韓氏受得了嗎?


    那丫頭見鳳羽珩沒吱聲,便又道:“奴婢是親耳聽到大夫人說的,她說韓姨娘屋裏的炭火燒得太旺了,暖合是暖合,但炭燒得多了人容易窒息,大人或許感覺不到,但對腹中胎兒影響卻是極大的。而且夫人說咱們府上的炭不好,燒起來味道大,不宜多聞。夫人還說,水果皮才是最好的東西,多吃水果皮生出來的孩子要比吃果肉的水靈呢。另外那些家什因為是新添的,木材的味道極重,韓姨娘聞了也是不好。”


    鳳羽珩點頭,放了那丫頭去忙,黃泉不解地道:“聽起來到是有幾分道理,小姐,那長公主的說法可是對的?”


    “對。”她挑唇笑了起來,“全對,如果韓氏按著康頤的法子養胎,生出來的孩子一定十分健康。隻可惜,這樣的法子在韓氏看來卻不見得是好意,搞不好她還要到老太太那兒去告上一狀呢。”


    黃泉道:“是啊,不給燒炭就是成心想凍死她,隻給吃水果皮更是苛待,新家什換成了舊的,這不是成心擠兌人麽。憑韓氏的性子,不鬧起來才怪呢。”


    鳳羽珩笑了起來,拍拍手,很是有些興致地道:“走!我帶你到玉蘭院兒看熱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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