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該你了。”鳳羽珩將酒壺遞還給玄天夜,“當然,若是三哥不敢喝,便倒掉吧,阿珩隻是想把好東西給三哥嚐嚐,但也不能強人所難。”


    她越是這樣說,玄三夜就越是不能不喝。一個小姑娘都喝了,他若倒掉,那成了什麽?


    幹脆一咬呀,拿起酒壺也喝了一口,卻在下咽時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砰砰地跳。


    見他把酒喝了,鳳羽珩這才又笑出聲,“三哥放心,蛇毒是通過血液發揮生效的,這樣當酒喝,根本就跟中毒不挨著。”


    玄天夜知她是大夫,這樣的事情自是辯不過她,左右喝也喝了,便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但是心裏對於鳳羽珩卻又更多了一層忌憚。


    兩人轉身賞梅,目光投向那棵釘過蛇頭的大樹,玄天夜忽然就說了句:“能湊齊打出一整套頭麵的白水晶實在難得,大哥也算是有心了。”


    鳳羽珩輕歎了聲,“大姐姐命好,自然配得起大哥如此垂愛。不像我,從小被人說是災星,若不是跟禦王殿下多年前就有了婚約,隻怕要留在府裏留成老姑娘呢。”


    “縣主真會說笑。”玄天夜麵無表情,雙目仍然直視那棵樹,隻有這樣他才能提醒自己是在跟一個什麽樣的女子正說著話。你若把她真當成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唉。”鳳羽珩苦笑搖頭,“我是顆災星,又治不好禦王殿下的腿,還丟了那鳳頭釵,父皇待我……已大不如前了。”


    聽她又提起鳳頭釵,玄天夜的心都跟著哆嗦。


    妙手聖仙下手三次,居然未得,那東西到底是在哪裏?難不成……他眯著眼睛轉看鳳羽珩,難不成還在這丫頭手中?


    “天寒地凍,縣主不準備迴去?”他心裏一陣煩燥,不願與鳳羽珩再說下去,總覺得這小丫頭正在給他畫一個深坑,他縱是瞧見了第一個,也難保坑後還有坑。


    “我再呆一會兒,裏麵鬧得慌。”鳳羽珩衝他笑笑,“三哥先迴吧。”


    “好,那咱們改日有機會再一齊飲酒。”玄天夜扔下這句話,大步離開,總覺得跟鳳羽珩說話窒息得難受,這丫頭邪門得讓他看都不想再看去一眼。


    卻在走了沒幾步時,又聽到鳳羽珩在後頭狀似自言自語般說了句:“唉,京裏都冷成這樣,北界還指不定要凍死多少人呢。”


    他眉角抽了兩下,腳步便加快幾分。


    見人走遠,鳳羽珩到是踱迴石凳邊又坐了下來,然後開口對著空氣道:“出來吧,別藏了。”


    不多時,就聽到有腳步聲從一處假山後頭繞了過來。


    “弟妹是何時發現本王在這裏的?”來人竟是景王玄天麒。


    鳳羽珩扭身看他,道:“我就隨便這麽一喊,胡亂猜的。”


    玄天麒聳肩而笑,跟這位縣主說話總是這樣有趣,這一點,打從前些日子玄天冥偷偷帶他到同生軒去他便已經感受到了。


    “弟妹跟九弟可真是下的一手好棋,把這麽一個亂攤子推給本王,可知那妙手聖仙已經到景王府上去了多次?要不是本王身邊暗衛還算機靈,隻怕這項上人頭已經被偷走不知多少次了。”


    “大哥是生意人,若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的敢接下這樁買賣?”鳳羽珩笑看著玄天麒,“上次九殿下就說過,隻要大哥能陪我們演完這出戲,好處,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哦?”玄天麒在她對麵坐下來,認真地問道:“那你且說說,在這樁生意裏,我究竟能得到什麽?”他之所以敢淌玄天冥這趟渾水,一是與玄天夜也有些多年前結下的梁子,二來,玄天冥說過,若他肯援手,鳳羽珩會給他一個驚喜。他便是衝著那個驚喜一直配合著這一出戲,甚至跟皇上都演得十分興起,就連讓他給沉魚示好,送一套水晶頭麵他都送了,如今,那驚喜總也是到了揭曉的時候。


    鳳羽珩亦認真迴望了他,半晌,終於道:“隻要大哥能配合我們以及父皇成功牽製住三殿下的私兵,最差也得讓他將兵迴從北邊調迴中土。隻要能控製在大順的腹地,一切就都好說。”


    她沒直言所許利益是什麽,到是因今日突發的變動又將自己與玄天冥以及天武帝的核心目的重說了一次。


    玄天麒自然知道三皇子這麽些年一直蓄養私兵意圖奪位,隻是不明白為何要極力阻止其往北邊集中。


    他將疑惑問出,鳳羽珩到也很誠實地告訴他:“因為我們懷疑他與北界的千周國早有勾結,若讓他們聯起手來,恐怕日後再破,就沒現在這樣容易了。”


    現在容易嗎?


    玄天麒苦笑,“現在也不容易啊!你也看到了,一套水晶,那鳳沉魚轉身就送了你們鳳家的四小姐,隻怕老五現下已經在跟那鳳四小姐熱聊了。而你那大姐鳳沉魚,雖是有傾城之姿,可我看她腦子到不是很好使,這樣的人,當真有鳳命?”


    “有沒有不是我們說的,這麽多年傳說下來,叫人即便不信,也總得合計幾分。至於那水晶……”鳳羽珩心頭又是一陣煩躁,“事情總有意外,我們會再詳查,大哥不必介懷。總之,如今父皇屬意的儲位人選是大哥,咱們一看三殿下能不能沉得住氣,二也但願他能對九殿下那邊放鬆警惕,給我們爭取些時間對付那些已經以了北界的私兵。至於大哥在這樁生意中所得利益……”


    她終於說到關鍵所在,玄天麒把眼睛睜得老大,身子也湊了過來。


    鳳羽珩失笑,大皇子玄天麒酷愛經商,他絕不關心朝政,一門心思的就鑽到生意裏。說他是這天下第一富人,一點都不誇張。最主要的是,他的生意遍布大順以及周邊四國,不論走到哪,都有他的人在。


    這樣的一種存在其實是最要命的,他手裏雖不握兵,但是握了錢,錢這種東西,有的時候比兵更可怕。


    “我們沒有錢。”鳳羽珩實話實說,“大哥最喜歡的東西,我跟九殿下沒有。”


    “那你們有什麽?”聽她這樣說,玄天麒不但沒有失望,甚至還有幾分欣喜和期待。


    鳳羽珩也往前湊了湊,聲音壓低:“聽說,大哥年近四旬,無子?”


    玄天麒一怔,老臉瞬間漲紅,就想問“你怎麽知道”?可再又想想,有玄天冥在,這丫頭什麽能不知道呢。


    “我是大夫,大哥在我麵前無需顧及太多。”她也不賣關子,主動道;“我的籌碼便是我這一手醫術,大哥襄助我們成此大事,我治大哥不育之症。”


    嘶!


    玄天麒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誘惑於他來說,太大了!


    他半生經商,將擴展經營版圖與積累財富視為人生最大樂趣。可就像鳳羽珩所說,他年近四旬,無子,亦無女。府裏不管是正妃還是妾室都生不出孩子來。若此一生無後,那這大筆的財富他又要來作甚?難不成死後捐給國庫?


    玄天麒一口氣就那麽提吊著,過了許久才輕吐而出,卻是用著幾乎打顫的聲音問鳳羽珩:“你當真能治?”


    她點頭,“能治。”


    玄天麒想都沒想,大掌一拍:“成交!”隨即又想到關鍵之事,“那水晶……弟妹恕本王直言,可是我們的計劃已經被人識穿?”


    鳳羽珩搖頭,老實地道:“我也不知道,但對方若是完全不懷疑是絕對不可能的。三殿下本就生性多疑,我們總不好指望做了這幾日的戲便能將他糊弄住。且再看看吧。”


    “好,那本王就等弟妹那邊的消息。”他說著話站起身,不再多留,隻道:“本王先迴去。”隨即轉身便走。


    黃泉這才小跑著來到鳳羽珩身邊,有些擔心地道:“您見大殿下也就罷了,隻是那三殿下小姐一個人見他,奴婢這心就一直沒落地兒過。”


    鳳羽珩失笑,“難不成他還能吃了我?”


    “你以為不能呢?”黃泉眼睛都立起來了,“兩年前襄王府就有傳聞說三殿下氣惱的時候會咬人,他府裏以前的管家就是被他生生咬死的。”


    “我又不是手無寸鐵的管家。”鳳羽珩翻了個白眼,把手中那剝蛇皮的匕首轉了一圈,“你看,我可是帶著兇器的。”


    黃泉抽了抽嘴角,“小姐你那袖子奴婢就不做評價了。”再瞥了一眼石桌上玄天夜沒有帶走的蛇皮,不由得又打了個激靈:“這玩意怎麽處理?”


    鳳羽珩瞅著那翠綠翠綠的蛇皮實在是好看,便撿了起來伸入袖口扔進空間,“迴頭我找人用蛇皮製個小物件兒,恩,再過不到兩月就是大年了,到時候當禮物送到襄王府,相來襄王殿下一定會喜歡。”


    黃泉這才掩著嘴笑起來,“奴婢遠遠地瞧著襄王殿下看小姐剝蛇皮時的臉色,想來看到這份禮物,那一個年他都同心思好好過了呢!”她一邊說一邊用十分欽佩的目光看著鳳羽珩,“小姐露的那一手實在是太震懾人心了,別說是襄王,隻怕咱們九殿下見了也不得不服。”


    鳳羽珩一咧嘴,“你可千萬別跟玄天冥說,他上迴都說我不像女人了。”


    黃泉“噗嗤”一下就笑了,“小姐還小嘛,小姑娘都是貪玩的,隻不過是玩的東西特殊一點罷了,這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鳳羽珩黃泉的這個心態甚是滿意,她站起身,就準備迴到宴會現場去,可才出了亭子,還沒走幾步呢,就見宴廳的方向有一個圓滾滾的身影朝著這邊骨碌過來。


    黃泉“咦”了一聲,道:“小皇孫是出來找小姐您的吧?”


    說著話,玄飛宇已經跑到了近前,卻是拉著鳳羽珩的手,也不顧自己累得氣喘籲籲,隻一個勁兒地把她往迴拽,同時嚷著:“仙女姐姐快!快點迴去!你的那個妹妹出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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