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陽昨晚一夜輾轉,幾乎沒有睡著,雖然他的腦神經困倦地簡直發狂,閉上眼,曾穎房間的現場仿佛就在眼前,那些地板上拖曳的血痕,櫥櫃上捆綁留下的痕跡,在薛陽半夢半醒的畫麵裏不斷閃迴,直到睡著前一秒,他不斷運作的大腦才察覺一直在糾結的某個重點!


    清晨,一早趕到局裏的薛陽聽說白翎被法醫科叫走了,隨之也追到解剖室。


    開門就麵對白翎突然衝上來的蝴蝶撲,快快薛陽薛大神,我們發現了曾穎死前的留下的東西!


    薛陽也有些急不可耐,我也想說我……什麽!?曾穎留下什麽信息了?


    潯可然泡好一杯熱可可,看湊在檢驗台前的腦袋增加到了三顆。


    “這是包著那個石頭的廣告紙,外麵都是曾穎的血指紋!”


    “磨刀石足夠砸碎窗戶,所以,廣告紙是她留下來的訊息?”薛陽的反應太迅速,導致本來想炫耀的白翎被噎住了,不高興地翻著白眼瞪他,對方卻毫無知覺,“廣告紙上有什麽?”


    “關鍵就是沒什麽,”曉哲一直翻來覆去在研究這紙,“這就是一張很普通的外賣單,我們打電話也證實過了,是曾穎小區門口的一家小吃店。”


    “紙內部有沒有血印子?”


    “沒有。”


    “指紋?用筆用什麽圈出的記號?”


    “沒有,什麽都沒有。”


    薛陽看著眼前製作簡陋的廣告紙,陷入了迷之沉默。


    “看吧!你來之前我們也是這樣沉默的!”白翎終於找到了可以炫耀的論點。


    檢驗桌前,三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廣告紙,堪稱一出奇異的默劇。潯可然放下馬克杯,追問,“薛陽,你剛才進門的時候說你想到什麽?”


    “哦,我昨天夜裏一直睡不好,想不通為什麽那家夥捅了曾穎幾刀之後,還要把人弄到廚房關起來。”


    “他要逼供。”可可接話。


    “對!潯姐你也想到了!”薛陽激動地拍了下桌子,“他找曾穎的目的就是因為他看到曾穎和我們倆聊了很久,他不知道曾穎和我們說的都是過去的事情,認定曾穎知道錢子萱現在的下落,所以深夜跟蹤曾穎到家,就是為了在沒人的時候逼供她說出錢子萱下落。”


    “那曾穎被捆在廚房裏……這家夥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曉哲也跟上了兩人的思路。


    白翎終於搶到一次先機,“失敗了!如果曾穎已經說出錢子萱在哪,在兇手走了之後她剩下的時間一定直接寫出地址,讓警察去救錢子萱,而不用……”白翎轉身看向桌上的廣告紙,“所以,這張紙不隻是給我們看的,它還有一重意思。”


    “萬一兇手撿到了,也無法解讀它。”可可重新拿起馬克杯,熱可可的香濃彌漫著整個房間。


    四個人都沉默著,桌上的那張廣告紙,是曾穎身為一個好友和閨蜜,臨死前對錢子萱最後的保護。


    就在這一片安靜中,薛陽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名字,就開了免提。


    “王愛國,我開了免提,白翎都在,你說。”


    “哦嗬,不好意思我請假,”就算通過電話,也能明顯聽出王愛國感冒的重鼻音,“但其實我家的電腦一點不比辦公室差,所以你要查……的,我又羅嗦了,抱歉。”


    可可忍不住無聲地笑了,這幾個小子在大繒不在的情況下,居然沒有一個人偷懶摸魚,從某種角度考慮,大繒你其實可以放心地去見上帝了……


    “你們給我的那個名字,鍾玳金,其實是個非常罕見的名字,全國就兩個人叫這個名字,一個是90歲的老頭了,另一個應該就是你們說的目標對象,他的詳細資料我都發到你們郵箱了。31歲,可以說是個富二代呐,但是個私生子,父親是最早一批下海做生意的人,一邊在老家有老婆孩子,一邊在這裏養了個小姐,然後生下了鍾玳金。我仔細看了下,這人天生就很猥瑣啊,初中的時候就有過記錄,在放學後把兩個女同學逼迫到廁所裏,用美工刀片嚇唬小姑娘脫褲子,說是要看女生的構造有什麽不一樣,其中一個逃脫了去叫了老師,事情才收場。大學的時候有被學校保安逮到偷女生宿舍晾曬的內衣,但是審他的時候又否認,咳咳……”


    聽到他一邊說一邊咳的聲音,白翎簡直心生憐香惜玉之情來,“喂,病王子,沒事吧?”


    “沒事咳咳,我還沒說完,”王愛國生怕他們拒絕繼續聽他的研究成果,“這些都是小打小鬧,他爸都沒有出麵過,直接用錢擺平了。直到兩年前鬧大了,他因為非法入侵,被人當作入室搶劫給告了進去,判刑是五年,出庭的時候記錄顯示他家人一個都沒來。”


    “但現在才兩年吧?出來了?”


    “啊,是,記錄顯示他在裏麵表現良好,加上等等亂七八糟的因素,被提早送出來了。”


    “嘖!”白翎沒忍住嗤聲。


    薛陽更理智,“有他現在的住址信息之類的嗎?”


    “糟糕就在這裏,我覺得這家夥也有夠聰明的,他剛出獄的時候從他爸的賬戶裏轉到他賬戶一筆巨款,近三百萬,看起來他爸的意思是給到錢以後就不管他了。然後壞的來了,他把賬戶裏的錢全部取出來成了現金,就悄然失去了電子痕跡。我不信這世道還有人啥都付現金的,我猜他他找了一個黑客做了假身份,包括銀行卡,信用信息全都用了假身份的,所以現在我一點都不知道丫住在哪裏,每天都在幹啥!”王愛國越說越來氣,簡直氣鼓鼓地咳嗽。


    白翎憋不住笑,悄然嘀咕,你們不覺得聽筒那邊是一隻咕咕的青蛙麽?


    都不等薛陽反應,蘇曉哲先瞪了他一眼,白翎立馬兩眼翻天,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說過。


    “他進過局子,有留指紋記錄嗎?”可可問。


    “有有有!”電話裏的王愛國興奮了下,“你們在現場有找到指紋?那太好了……等等,說話的是誰啊?……是潯姐嗎?誒你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王愛國想嘮叨的心剛冉冉升起,就被薛陽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夠狠,白翎豎了拇指,連生病的小可憐都毫不同情。


    薛陽側了側頭指向手機,那你去陪小可憐聊聊天?


    白翎一臉驕傲的笑,曉哲不同意的,我不去。


    蘇曉哲一臉友好,我同意的啊,王愛國都感冒成這樣了,多可憐啊。


    白翎翻翻白眼,蘇曉哲才是這房間裏唯一真正同情病王子的家夥吧。


    “啊哼,”潯可然終於看不下去了,“兩位,你們玩夠了麻煩思考一下那張廣告紙隱藏的意思,別忘了,曾穎是為什麽被盯上的。”


    一句話瞬間又澆透了白翎和薛陽的心。


    白翎再度拿起那張一麵被血跡汙染、另一麵卻清晰的外賣廣告紙,廣告單上描述的是一家很小的港式茶餐廳,菜單上的菜式也是港茶常見菜式,怎麽看,都看不出任何有錢子萱有聯係的地方。


    日光在窗框外緩緩移動著,伴隨著遙遠處一次又一次響起的鍾聲。


    可可完成了一些書麵工作,又整理了之前被渡假耽擱的一係列麻煩之後再度迴到房間,隻看到白翎薛陽曉哲三人全都七倒八歪的橫坐在地板上,仿佛剛打完僵屍的豌豆射手,差別在於這些豌豆苗子已經怏怏得快不行了。


    在剛才時光飛逝的幾個小時裏,三個熊孩子勇敢地嚐試了各種他們能想到的、可能解讀曾穎到底想提示什麽扽辦法,包括但不僅限於:


    撥通外賣單上的電話,假冒曾穎的身份和港茶店溝通,但並沒得到任何特別的提示;


    將單上每道菜名的字當作密碼變換,嚐試解讀,最後隻能哀嚎一句,漢字真是太博大精深;


    亦或者用顯微鏡紫光燈試著找紙上有沒有特別標記,甚至懷疑過上麵存在隱形墨水……


    這些正常或者不正常的辦法已經透支了三個熊孩子所有的想象力,最後連一向具有堅韌精神的薛陽都不得不承認一定在什麽地方出了差錯沒察覺。


    廢、話、可可睨視著三個坐在地上的貨,誰家已經察覺了錯還故意去犯的?


    靠在櫃子邊坐地上的白翎直接一歪幹脆就倒在了地上,“那真沒轍了啊,什麽都想過了,曾穎又不是名偵探柯南,總不至於死之前突發奇想出了一道要專業密碼專家破解的暗語吧?”


    可可皺著眉看角落歪著的另外一個,“曉哲,要睡到辦公室沙發上去睡。”


    曉哲兩眼皮打著架,困倦得說話聲含含糊糊的,“沒事……我試試看……她會不會托夢……”


    “要托夢也是給他們倆個,你和曾穎又沒見過。”可可兩步走過去,揪了下蘇曉哲的耳朵,直接把人給激醒了。卻不想另外邊一直斜靠著檢驗桌的薛陽突然站直了身,仿佛想到了什麽,呆愣在原地幾秒後又揪著眉頭來迴地轉圈。他的動作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白翎直接毫不客氣地兩手一攤,“剛才他想到摩斯密碼的時候也是這反應,我覺得我還是不抱希望的好……”


    “不是,是潯姐的話……”薛陽定定地看著白翎,“曾穎臨死前隻見過我們,她知道我們負責錢子萱的案子,她知道我們會到她出事的現場去,所以就算留言,不是給別人,是給我們倆的。”


    “但是那時候,那混蛋肯定就在附近看著,不然他不會……”


    “對,他看著,但他不知道我們聊了什麽,他如果知道曾穎說了些什麽,就不會半夜潛入她家,用煤氣泄露的方式一點點逼供她,要錢子萱現在的地址!”


    “等等等等……”白翎打斷薛陽頭頭是道的分析,“你別忘了一件事,我們找到曾穎,導致了她在咖啡店玻璃窗外讓錢子萱趕快跑,所以錢子萱認為曾穎也不安全,所、以!她怎麽會在接下來短短幾個小時內再度聯係曾穎並把自己所在地方告訴她?”


    薛陽也沉默了,這條似乎是唯一推理出口的道路,並不可見多少希望的光芒。一切推理都建立在曾穎知道錢子萱在哪的基礎上,但白翎剛才幾句話,直接動搖了推理的根本。


    剛被激醒的蘇曉哲帶著微微的天真看著他們,說出了,“可是見過你們之後,曾穎覺得自己是安全的啊,因為剛才是警察而不是跟蹤狂跟著她。”


    薛陽和白翎就那樣愣愣地看著曉哲三秒,然後不約而同爆了一句shit,頭也不迴地往門外衝。


    曉哲目瞪口呆看著奔嘯而去的兩匹野馬,迴頭一臉茫然地看可可,“我說什麽了,啊?”


    可可聳聳肩,“其實他倆是你腦中的幻覺,並不存在。”說著拿起桌上的馬克杯,瀟灑離去。


    蘇曉哲更迷茫,“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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