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傷最好去醫院……”


    大繒簽了白翎遞過來的負責單,迴頭看了眼可可,“沒那空。整棟樓有多少要檢查的你也知道。”


    兩人看到一前一後兩張擔架被抬上了救護車。


    大繒看到了可可的目光隻盯著救護車,“已經和醫院聯係好了,兩個都被手術麻醉了,心髒等待移植的那個,應該會在等待手術的排名上提前。”


    可可心裏想著真諷刺,她父親做了這些無可挽迴的事,連帶她被注射麻醉,居然成就了她移植手術排名往前移的陰差陽錯。


    隻發愣了一下,可可轉頭時,大繒已經被叫去給剛趕到的上級匯報。


    不斷有警員從身邊來去匆匆,好幾輛警車停在巨大的花壇邊。有人輕輕拍了下可可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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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說你想見我?”


    侯廣岩正站在警車邊,雙手被反拷著。仰著頭看著茂密的樹間,流轉的光影。


    “你想見我?”可可重複了下問題。


    “不想知道為什麽從你的電腦裏找受害人嗎?”侯廣岩仍舊抬著頭,像在和身邊的人說話,又想在對著空無的某個地方自言自語。


    “……想把我拖下水,是吧。”


    “沒錯。想拖你下來,看你居然活的還挺開心,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自以為是、洋洋得意地做著看起來很正義的事情……之前,的確是這樣想的。”


    句尾的轉折,讓可可一愣,她慢慢抬起頭,看向旁邊那張仰著的側臉。


    “後來我才發現,這些都隻是我給自己的理由。”侯廣岩的視線隨著一片半空中的銀杏葉,一直緩緩落到地麵,“大概是因為知道,除了你,不會還有人能阻止我,所以……”終於看向身旁驚訝的表情,“才想盡了辦法吸引你注意。”


    “你自己、知道這是犯法……”可可一時找不到語言。


    “那又怎樣,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因為別人犯罪死了,我不在乎這些家夥死活。而且這些家夥、這些奪走別人性命在先的家夥,有幾個真正後悔過?”


    從我身邊奪走雲潔,又殺害小雲,將我愛護的人一個個消滅,他們,從來不曾有過歉意,我又何必內疚。


    “現在說這些都沒意義。”可可輕聲地說。


    “啊、沒錯。”


    陽光、微風,時間慢慢走著。


    侯廣岩突然扭頭道,“我口袋裏的東西,拿去。”


    可可遲疑了下,伸手摸進侯廣岩的口袋,從中拿出一顆棒棒糖。


    長久的沉默後,她才問,“你知道我會來?”


    “不知道,隻是習慣了。”


    “什麽?”


    侯廣岩站直身子,示意了下旁邊站著的警察,警車門打開,他老老實實的坐了進去。


    “喂,話不要說一半,習慣了是什麽意思?”


    侯廣岩從車裏看著她,逆著光的臉,看起來這麽熟悉。從很久以前開始,雲潔唯一會訓斥小然然的地方就是她愛偷吃糖,見到一次就沒收一次。於是在他自己都記不清的什麽時候,他開始習慣在口袋裏藏一顆糖,在雲潔看不到的地方,一邊賊兮兮扔給小丫頭,一邊努力解釋這是路上撿來的不對是昨天打架別人輸給我的喂你快點吃別被你姐看到了……


    後來雲潔躺在了冰冷的棺材裏,後來在盛夏張狂的知了聲中,他被父親送上了出國念書的飛機。站在人來人往,卻誰也不認識的機場上,他突然發現自己身上除了錢和衣服,隻有外套口袋裏一顆棒棒糖。他把糖捏在手裏,看著機場大玻璃外,天漸漸變黑,一切都是陌生的,唯有手掌中的溫度,提醒著他,最美好的所有時光,都過去了。


    後來他就習慣在口袋裏一直放顆糖,無論何時何地。


    當然,這些,他都不會說。


    “喂,別裝死誒!”可可敲著車玻璃,嘟著嘴。


    “你要我迴答問題?”侯廣岩瞟了眼不遠處的人,抬頭示意了下,“他很適合你。你姐姐應該會很高興。”


    可可迴頭,看到周大繒在樹蔭照不到的地方,用那隻包著簡陋紗布的手臂,指揮著現場幾個部門來來去去的工作。


    “我知道。”可可背對著侯廣岩說。


    銀杏葉從天空不斷飄落,身旁嘈雜而有序的警察們來來迴迴。侯廣岩靠在後座上,閉上眼睛,不知道躺在手術台上的女孩會不會得到移植的心髒。不知道那個差點被殺的家夥,是不是會反思自己,不過有什麽關係呢,這些,和自己都沒什麽關係了已經。


    空氣裏,都是百年古樹獨有的味道,風裏,都是熟悉的沙沙聲……


    ——————————————


    古吉走進一家咖啡店,二樓寬廣的空間幾乎坐滿了人,原木的椅子和複古的沙發昭顯著店主的品味。


    她穿過坐客,走到盡頭,直接上了三樓,走進唯一的藍色木門內,儼然是另一番安靜的摸樣。


    巨大的書桌前坐著的老人隻抬頭看了她一眼,“怎麽樣了?”


    古吉搖搖頭,“又讓他逃掉了。”


    老人放下手上的報紙,“能確定是他嗎?”


    “我確定,侯廣岩在第一次殺人前的確去找他做過心理諮詢。”


    “還是用催眠?”老人問。


    古吉想了想,“不一定,我昨天去看守所和侯廣岩聊過,不像有催眠遺痕。”


    “嘶……這家夥,難道又出了什麽新方法。”


    古吉想了想,“老師,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每次都是等他已經發出了危險的餌,我們才能花一大堆時間去找出他的實現對象是誰。”


    老頭想了想,“隻能冒個險了,哦對了,你說的那個法醫叫什麽名字來著?”


    “姓潯,叫潯可然。”古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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