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擎蒼先去了轄區派出所,找到那天登記報案信息的民警肖涵述說明來意後,肖警官還特意請示了一下領導,逐級請示後得到的迴複就是,左擎蒼有特批文件,可以參與任何地方的任何刑事案件,並享有建議和指導權。

    肖警官給莉雅的老公於良打了個電話讓他馬上迴家配合調查,然後和左擎蒼、舒潯一起到莉雅家門外等。

    肖警官叼根煙,拿了個小本子,上麵記錄了一些調查情況,也寫著下一步詢問對象,其中就包括於良。“一大早,莉雅的父母也到我們這兒報案了,跟你們的理由一樣。我們已經立案,查了莉雅的身份證登記信息和購票信息,發現她失蹤前後,沒有預定機票、車票或者酒店之類的。她失蹤之前接打過幾個電話,不是漫遊,可見那時人還在本地。”

    於良迴來的時候,顯得憤怒而緊張,對於警察要進他家檢查一事,他先是百般推脫,又是問他們有沒有搜查令,又說要告他們私闖民宅。他的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感覺,他一定在隱瞞著什麽。

    舒潯甚至有種錯覺,莉雅就被關在裏麵。

    肖警官臉一橫,一番解釋加恐嚇後,終於迫得於良把門打開。

    舒潯一個箭步進去,就聞到那陣“公主的後花園”的味道,不知道左擎蒼他們聞到沒有,她在這並不大的空間裏到處尋找,失望地發現,莉雅不在。她的心一下子跌到了穀底,要知道,她衝進來的時候,真的以為就此能找到莉雅的。

    咬了咬牙,舒潯冷靜下來,環顧一遍臥室,床上的空調被沒有疊,兩個枕頭也隨意擺放著,床頭櫃上的鬧鍾、書本雜亂堆放,似乎好幾天沒有整理過。她打開衣櫃,莉婭的衣服收拾得很整齊,內衣褲和襪子都一個個卷好放在簡易的收納盒裏。一個真的出走的人,收拾東西的時候怎麽可能這麽從容。莉雅沒有出走,她一定遇到了什麽大麻煩。舒潯深吸幾口氣,臥室裏沒有香水味。桌上有個筆記本電腦,舒潯抱著它走出去交給肖警官,讓他請技術部門查查裏頭的東西,也許有新收獲。

    左擎蒼左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站在廚房外的一麵牆壁前,右手按在牆壁上,轉頭問一言不發臉色難看的於良:“你們最近重新裝修了房子?為什麽這麵牆重新粉刷過?”說著,湊近牆壁聞了聞,“用的是什麽塗料,香味這麽獨特?”

    不得不說,他湊近牆壁的樣子像要吻上去,舒潯想起自己曾經靠在學校舊禮堂牆壁上抱怨他全國各地跑,連她的生日都忘了,他什麽都沒說,一手

    撐著牆,忽然吻了下來,一時間,她傻了,什麽怨氣也都沒了。

    也許餘光發現她直直看著自己發呆,左擎蒼眉頭一蹙,看了過來。舒潯臉一熱,趕緊看向別處。

    “不是最近粉刷的。”於良強調道。

    舒潯清了清嗓子,鎮定下來,快步走過去,那牆上散發的味道,正是公主的後花園。

    肖警官接了個電話,點了點頭,忽然轉身問,“你老婆失蹤的第二天你就沒去上班,請假了好幾天,這是怎麽迴事?”

    “老婆不見了,我當然是去找她了。”於良迴答。

    “為什麽不報警?”

    “她有外遇,我不想被人知道!”於良憤恨地說,“她一定跟那個男的跑了!你們怎麽不去找那個男的?”

    “哪個男的?”舒潯逼問。

    於良厭惡地看了她一眼,“我怎麽知道!”

    “你母親呢?”左擎蒼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電視櫃旁邊,左手裏握著一個藥瓶,正在把藥往右手心倒,“她知道兒媳婦不見了,反而走了?”

    於良臉色一白,竟然半天說不出話。

    舒潯心中不祥的預感擴大,當即很想大聲質問於良,莉雅究竟去哪裏了。深吸一口氣後,她忍住了。她走到左擎蒼身邊,他手裏的藥是治療某種老年病的,處方要求一天一顆,一瓶裏有三十顆,夠吃一個月。藥瓶蓋子上的灰不多,不像放在那兒很久沒人動的,裏麵還剩十幾顆藥丸。因為這種藥是處方藥,醫生還在瓶身標簽上寫了個日期,是7月29日,說明吃這個藥的人連續住了十幾天,但離開沒多久。

    “我媽當然也去找她了。”半天,於良才迴答。

    “去哪裏找?”左擎蒼追問,眼神犀利而諷刺,好像早就知道對方在騙他,還故意配合對方演戲。

    “我、我怎麽知道。”於良話一出口,自己覺得不妥當,又補充道:“她每天都出去找,去莉雅朋友那裏,還有公司附近……”

    “這麽熱的天,一個老人家每天出去奔波找兒媳婦,連藥都不吃,你不怕她身體吃不消?”左擎蒼數完了剩下的藥丸,“你母親至少四天沒有按時吃藥。”

    於良此時已經滿頭大汗,“她有另外一瓶藥。”

    “什麽藥這麽神秘得在找人的時候吃?”左擎蒼調侃。

    “還是說,你母親也一並失蹤了?”舒潯接話。

    “沒有!她沒

    有失蹤!不信我打電話給她,你自己聽!”於良作勢就要拿手機撥號。

    “不必了。”左擎蒼擺擺手,把於良叫到了臥室,路過舒潯身邊時對她使了個眼色。舒潯會意,到廚房拿了個小水果刀,移動到新粉刷過的牆壁邊,從不同的位置摳出一些粉末,裝好塞給肖警官。

    摸著那麵牆,舒潯想,香水為什麽會被噴在牆上,掩飾氣味,還是另有隱情?不管怎麽樣,這香水好像在指引著什麽,又在揭示著什麽她不想麵對的結局。

    “莉雅家有幾點不尋常之處。”舒潯邊下樓邊說,“臥室多日不經整理,廚房和浴室卻整潔非常;新粉刷過的牆麵噴灑大量‘公主的後花園’香水,剩下的香水及香水瓶不見了,其他香水卻還在莉雅放化妝品的地方;於良說他母親出去找莉雅了,但陽台上隻曬了他一人的衣物,說明目前住在那裏的隻有他一個人,他說了很多謊話。還有一點最不正常……”舒潯悲傷地說,“廚房中的案板和菜刀,都是新的。”

    肖警官一愣,好像猜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人為什麽要說謊?可以獲取利益或者掩飾。於良屬於後者。他知道莉雅在哪裏,但不會告訴別人。”左擎蒼拍了拍肖警官的肩膀,“先找技術科化驗一下牆上的粉末。”

    案件已經由轄區派出所移交給刑偵支隊,在等待化驗結果的這段時間裏,舒潯和左擎蒼去了莉雅父母住的酒店。夫妻倆已經被女兒的失蹤折磨得不成人樣,莉雅的母親更是一副即將崩潰的樣子。在他們絮絮叨叨中,舒潯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莉雅與於良的婚姻並沒有得到她父母的祝福,父母希望她能迴老家工作,不要留在首都,更不要跟這個家境並不富裕的於良結婚。於良來自木章縣於家村,莉雅的父母沒有那麽多的新詞,聽他們的描述,舒潯知道於良就是很典型的“鳳凰男”。在莉雅父母看來,於良雖然成績優秀、工作也不錯,但畢竟沒有能力在首都給女兒提供優渥的生活,連房子都買不起。父母都比兒女現實,他們勸了莉雅好幾次,莉雅覺得自己在首都也找到了工作,於良又沒有做什麽錯事,忽然分手很不仗義,執意去跟於良辦理了結婚登記。說到底,還是因為這個姑娘很喜歡於良,大多女人麵對自己喜歡的男人,若非這個男人做了什麽特別過分的事,都下不了決心說分手。

    木已成舟,莉雅的父母無奈了,隻能拿出全部存款給女兒買了一個房子,他們對舒潯說,當時於良要求房產證加上他的名字,他們沒同意,後來於

    良沒再提起,他們也沒當迴事。

    女兒的婚後生活怎麽樣,他們也不是特別清楚,反正沒聽說這夫妻倆有矛盾,而且於良的媽媽也時不時到他們那兒幫忙做做家務,莉雅的父母就覺得,女兒過的還是不錯的。隻是有一迴,女兒說她婆婆借了三萬迴去蓋房子,一直拖著不還,她試探時,婆婆並沒有表達出要還的意思,還有幾迴,女兒給他們打電話的時候好像有點哭腔,但是語氣很平靜,也沒說有什麽不順心的事。

    看來莉雅的確不是個愛傾訴的人。

    技術科那裏的部分檢測結果出來了,粉末驗除了血跡反應,然而,是不是人血、是誰的血還需要進一步確認。肖警官感覺這個案件已經不是簡單的失蹤案了,想到那麵香香的牆壁,不禁猜測道:“該不會像電視劇一樣,那個於良把自己老婆殺了,砌進牆裏了吧!”

    “不可能。”左擎蒼在電話裏很嚴肅地告訴他,“那麵牆的厚度不夠藏屍體,除非分屍。分屍需要很大的力氣、勇氣和很強的心理素質,內髒和頭顱的處理、大腿骨的分割,尤其是骨盆,它的結構拆分困難,骨質非常堅硬,對沒有醫學知識和外科手術能力和工具的普通人來說,難上加難,於良不具備那樣的能力。即使分屍,也隻能藏住一部分。無論是砸牆還是分屍,動靜太大,都會驚動左鄰右舍。”

    有理有據,讓人無法辯駁啊。肖警官一邊聽,一邊暗自流淚,他隻是隨口一說而已……

    警察們在小區及周邊走訪,整理了一些十分有用的信息:

    莉雅家的用水量在她失蹤後的幾天暴增,超過了居民正常需水量,這兩天又恢複了正常;

    鄰居家正在放暑假的中學生貪睡懶覺,可前幾天總是被一陣剁什麽東西的聲音吵醒,他因此覺得非常不滿;

    莉雅失蹤後,於良到附近裝修材料店裏買了牆麵漆和一些粉刷工具;

    於良的母親在莉婭失蹤後乘火車離開了首都,有人看到她肩上挎著編織袋,還挑著扁擔,她經過一個老大爺身邊時,那個老大爺因為聞到濃烈而古怪的香氣,隨口問她挑什麽,她說是自家醃製的什麽東西(老大爺沒聽清楚);

    於良前幾天頻繁諮詢幾個律師事務所,詢問了關於遺產繼承、房屋過戶的內容。

    舒潯看了警察們收集的資料,背後汗津津的,感覺到一陣由衷的恐怖。她暫時對莉雅的父母隱瞞了這些信息,她怕這幾近崩潰的父母聽說這些事後,會徹底崩潰。

    因為所有信息都昭示了一件可能發生在莉雅家中的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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