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弟你這話說的,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那!”小王同誌握著唐刀的手,做一臉歎服狀。


    “我說我總覺得那裏不對,卻一時又想不起來,怪不得祖先老說‘身在局中不知局’,這人那,看自己總是不那麽容易看清,今天可多虧老弟你來了,一眼就看透我團官兵訓練中的短板!”


    你別說,小王同誌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這番話說的卻是情真意切不說,還引經據典,換成誰都得把他當成個有節操的文化人。


    文化這個東西本身就是把雙刃劍,從書中汲取了知識擴大了自己見識的同時,也會被書中作者很多屬於自己的條條框框給限製,除非是你有足夠能力跳出這些限製。


    這也就是中國曆代以來,武夫不要臉最多也就是造個反,而文人一旦選擇把臉裝兜裏,那個頂個的都是遺臭萬年能顛覆一個時代的大奸臣的原因。


    但僅就小王同誌這一番話,對他不夠熟悉的人,絕壁會放鬆警惕。


    “那裏,那裏,772團的弟兄們很強了,我這也就是一家之言,當不得數。”唐刀立刻搖頭彌補自己的過失。


    這也是情商體現,不然咋當上一團之長的?光靠鐵憨憨式往前衝?772團軍官們第一個不信。


    他們,包括此刻臉上笑顏如花內心卻花活兒滿滿的王副團長,除了能鐵頭打仗,最重要的可都會團結同誌。


    老祖先可說過,一個好漢三個幫!


    “唐老弟你謙虛了,你說要提高,那一定得提高!老弟你是川軍出身,又在中央軍曆練過,還參加過淞滬會戰這樣大級別的戰場,不知,能不能給我772團指戰員們一些指導?”魚兒都已經咬鉤了,以小王同誌的水準,哪能讓魚兒脫鉤。


    “這......”唐刀看著訓練場中的障礙,有些遲疑。


    顯然,讓唐刀這樣一個大團長在灰撲撲的場地上現場來這麽一遭,跑得快還好說,可若是翻牆翻到溝裏去了,那真的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不遲疑的,才是個苕!


    “這樣,老弟你一個人玩這個也的確枯燥了些!我陪你一把。正好,你代表四行團,我代表772團,來一次軍中較技,也讓這幫成績不行的小兔崽子們看看,兩個團長都這麽行了,他們不得再努力一點嗎?”小王同誌連忙趁熱打鐵。


    “這樣行嗎?”唐刀還是沒完全答應。


    “行,必須行!你四行團來此地不是還沒選好駐地嘛!這樣,唐老弟,隻要你贏了我老王,駐地你隨便選,哪怕是我團所在區域,我立刻把部隊調走,絕對沒二話。”小王同誌立刻拋出自己的誘餌。


    不用說,這應該是小王同誌早就籌謀好的。


    四行團來黎城給47軍送裝備,可不是說找著47軍把裝備一交就完事兒那麽簡單。


    這裏是山區,沒有路的情況下,走個淨人都難,更別說一支2000多人的隊伍趕著大車和馱馬運送幾十噸的龐大物資了。在沒有向導和772團的允許下,四行團幾乎是寸步難行,否則唐刀這個上校團長也不會冒著如此大的風險深入大山中了。


    就算是772團同意了,路也極其難走,四行團得和47軍接上頭再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進行裝備交接,而這些,都還得顧忌日軍,這都得花足夠的時間。


    沒有駐地,四行團就在大山裏風餐露宿呢?再強悍的部隊也禁不住這樣折騰。


    唐刀答應送白酒又是送藥品的,可不就是想和772團打好關係嘛!


    小王同誌敢肯定,這誘餌拋出去,唐刀這廝就算不願意,也得一口吞了。


    畢竟,在這片大山裏,他772團才是老大,已經退到黎城東邊大山裏的47軍說話都不好使。


    “贏了,我四行團可以自己選駐地?真的?”唐刀臉上如同小王同誌所料的那般露出欣喜。


    “我老王說話,一口唾沫一顆釘。”小王同誌傲然看向一眾772團軍官們。“這點,他們都可以作證!”


    772團工具人們立刻狠狠點頭。


    不光是他們知道王團副要作妖,更重要的是,王團副跟自己人說話真的很算數!


    他說要三更幹鬼子,絕不會拖到五更!天亮了,鬼子的灰機就來了。


    “可輸了,咋整?”唐刀終於問出了所有人都想聽的問話。


    包括沈老六和黑子兩個來自四行團的工具人。


    他們可都是在唐團座‘慷慨激昂’、‘狡詐如狐’等數種截然不同氣質下熏陶過數月的人,再傻也有點開竅了。


    王副團長那一身皮相給人第一印象自然是極好的,但兩個工具人總覺得有那裏不對。


    倒不是王副團長本身,而是他們團座少見的含蓄內斂。


    單單是為了給全團找個合適的駐地?就讓團座做出這麽大的改變?這絕壁不正常。


    等到某團座笑眯眯的問出輸了怎麽辦之後,兩個工具人幾乎已經想通了所有。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看似憨厚的小王同誌。


    “輸了的話.......”小王同誌麵不改色心不跳,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你四行團反正給抗日部隊送裝備,勻一點點給我772團這個也在抗日的部隊,可好?


    放心,這事兒就我們在場的幾個知道,絕不會泄露出去,而且你部協助我團3連參與鷹頭澗之戰的戰報,我已經發給旅部了,旅部會向22集團軍方麵為你部請功。”


    啥叫情商?


    小王同誌這席話說的才叫情商。


    直接把772團和47軍放到了同一位置,大家都是抗日部隊,你勻一點給咱打鬼子,有什麽問題?你可能會違背軍紀,可從民族大義上來說,沒誰能指責你。


    最牛逼的是,人家王副團長連理由都幫你想好了,參與殲滅日寇一個步兵中隊之戰,槍支和彈藥的損耗,簡直是必須的。


    “你造嗎?那一刻,我簡直對王團長的敬仰,如同黃河之水,滔滔不絕!我還在想著隱瞞友軍的戰功是要違反軍紀的時候,王團長都已經想好怎麽利用這次戰場給友軍找理由了。


    什麽叫格局,這就叫格局!”這是一段時間過後,已經深知四行團是整個18集團軍最牢不可破戰友的丁營長酒後跟人吹牛逼的原話。


    當然,那個時候的王團長可真的是王團長了,而不用在團長之前再加一個‘副’字。


    在曾經的時空中,‘瘋子戰將’必然會成為129師這支精銳之師的四大戰將之一,但因為386旅陳大旅長帳下老資格戰將一大票,他隻能離開386旅才能成為一團主官。


    可現在,時代不同了。


    不是因為屬於小王同誌的時代不同了,而是,唐刀來了。


    就連精與計算的小王同誌也不知道,唐刀之所以在這裏跟他‘糾纏’,看中的可不是什麽駐地,而是他!


    是的,除了這個能打能衝還又懂猥瑣發育的‘李雲龍’,唐刀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鄰居’了。


    當然了,這是後話。


    現在的小王同誌,可就盯著大土豪的那幾杆小破槍。


    別看臉上風淡雲輕,其實,悄悄握緊的手,暴露了他的忐忑。


    這都是窮鬧的。


    這位戰將,可以忍著心痛跟唐刀說他的士兵因為缺藥,不得不砍去因傷口感染形成壞疽的手腳!


    也可以硬著心腸告訴唐刀,他的士兵,一天隻有3兩口糧,大部分都用山野菜來填充!


    他還可以說,他和他的士兵已經幾個月沒領到規定軍餉的十分之一,倒不是因為軍餉沒有足額發放,而是軍中補給困難,這些原應該給個人的軍餉,都充作軍需,否則,他們就隻能扛著紅纓槍去殺敵了。


    但是,他真的不想告訴唐刀,哪怕在這次東陽關大戰,他的士兵,每人也隻發了五發子彈,因為,那是772團最後的庫存了。


    不是怕丟臉,而是,每每一想到,明明可以利用優勢地形射擊日軍,至少可以大量殺傷日軍有生力量後再進行決戰的他們,卻不得不在幾輪射擊之後,就選擇衝出戰壕和日軍進行白刃戰。


    很多友軍部隊因此對他們這支部隊的評價是‘令人驚懼的無畏和堅決執行力’!


    可他身為指揮官,並不願意如此,他無比希望他的士兵們有足夠充足的子彈,一直射殺到日軍根本不敢再前進一步,也不願意看到他那些同樣由娘生爹養的士兵們和日本人以命換命。


    白刃戰,就是最典型的以命換命啊!


    你一刀戳進我的胸膛,恭喜你,你獲得了戰功,但同樣,距離死神也近了一分!


    一旦你的刺刀和步槍被瀕臨死亡的戰士抓住,哪怕隻是延遲一秒兩秒,另一杆步槍就會毫不猶豫的刺過來。


    這種情景,無論對中國人還是日本人,都是適用的!因為軍隊,從來都是一個團體,任何戰士,都不是單一存在的。


    772團的傷兵,至少有一半是因為刀傷,而且細菌感染率極高,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在熱武器主導的戰場上,己方官兵的冷兵器傷亡率竟然直追槍擊傷和彈片炸傷,恐怕也就是386旅能打出這樣令人寒毛直豎的數據了。


    但,這絕對是386旅各團主官們心底最大的傷。


    所以,縱算小王同誌早已打開‘臉裝兜裏不算啥’2.0版本開關,這會兒也很緊張忐忑。


    他怕唐刀不答應,哪怕他隻贏十杆槍和1000發子彈,對於772團來說,也能少犧牲好幾條命。


    “哈哈!”唐刀突然大笑起來。


    小王同誌麵色如常,心裏卻是猛然一沉。


    他很清楚,唐刀如果不答應,他就算有三頭六臂或是滿地打滾,都不成。想來硬的,更不行,如果為了這些裝備,他開啟瘋搶鐵頭模式,在聯合抗日大環境下,他會把整個386旅乃至129師釘在恥辱柱上。


    一切,隻能唐刀自己樂意。


    “好,如果我輸了,我代表四行團,給友軍贈送100杆三八式步槍、5挺大正十一年機槍、3杆擲彈筒、10把南部十四式手槍,及機步槍子彈2萬發,榴彈150發!”唐刀看著目光正趨於黯淡的小王同誌,斷然道。


    小王同誌和772團一眾軍官,盡皆石化!


    這,就是傳說中的土豪嘛?就是,這豪的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一張口,就是一個步兵連的日式裝備,讓人感覺有些太不真實了。


    不過,沒人傻到問唐刀這是真的嗎?他們所有人腦海裏都隻有一個衝動,趕緊拿紙寫下來,然後讓唐土豪簽上字,萬一這貨賽後不承認可咋整。


    至於說結果,曾獲得過全團障礙賽第四的王副團長出馬,那還可能輸嗎?


    別小看這個第四,772團比賽,那可不管你是連長、營長甚至是團長,都是來真的,能參加的,都是各營連選出來的精兵強兵,最次的也是參軍超過四年的兵。


    別的不說,光是參加過舉世聞名的萬裏大轉移這一項,就足以給他們冠以‘精兵’之名。那場曆時一年多的大轉移,對所有人都是精神意誌和軀體的一次極限磨礪,最終能活下來的,十不存一......


    能在這樣的如林精兵中,已經走上指揮崗位多年的小王同誌還能衝進前五,那身體素質和單兵戰術能力,絕對杠杠的。


    而唐刀這樣的步兵團主官,尤其是‘校長’那邊的,腦袋裏或許還有點東西,身體也能如此牛逼的話,那隻能說,老天爺瘋了!


    哪怕唐刀這塊頭,一看就不錯!


    至少在此刻,772團快被驚呆了的軍官們滿眼都是槍支和彈藥!壓根沒考慮過勝負的問題。


    還得是人家小王同誌格局大!


    很短暫,就從震驚中清醒:“沒想到唐老弟家底如此豐厚,一出手就是一個步兵連裝備,我老王替772團心領了!


    既然你唐老弟如此豪氣,我也不能小家子氣,炊事班還剩下那半隻黃羊,老弟你等會兒走的時候帶上!羊皮也硝好了,冬天當褥子暖和著呢!放心,不違反紀律,那是莪私人打的。”


    “可不是,那可是我們王副團長三百米外一槍打中的,整張羊皮就一個眼!”小丁營長開始替自己領導吹噓。


    “咦,王副團長槍法也這麽好嗎?真是沒想到。”唐刀一臉驚奇。


    “咋?還不信啊!要不,障礙賽完了,我們比幾槍,賭注啥的,就算了,不能讓唐老弟你再破費了。”小王同誌咧著嘴,一口白牙在春日的陽光下閃著光。


    “比!大不了再輸你一個步兵連裝備!”唐刀斬釘截鐵。篳趣閣


    ......


    人豪槍多,或許這就是唐刀留給772團軍官們此時最深刻的印象。


    至於唐刀說什麽如果他贏了,他將來和陳旅長見麵提要求,陳旅長征求他王副團長的意見時,在不違背386旅利益和紀律的情況下,小王同誌隻需要點頭表示同意的賭注,誰也沒放在心上。


    畢竟,小王同誌現在隻是副團長,772團還有兩位主官呢!旅首長要征求意見,也得那兩位啊!


    772團的大小軍官們,這時候在槍支彈藥的刺激下,都賊精賊精的。


    兩個步兵連裝備,幾乎都要放進772團的軍需庫了,足足4萬發子彈,足夠全團參加兩場大戰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都是浮雲!


    400米障礙,不,在這裏應該是300米障礙,對於唐刀這個變態級別的超級戰士來說,就是類似於小河溝一樣的阻礙。


    用‘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來形容訓練場上狂奔的唐刀或許有點太高了,但說唐刀像一頭下山猛虎一般,絕不為過。


    唐刀僅用時一分零五秒,就跑完全程!


    獲得772團前四的小王同誌雖然從一開始就落後,但在唐刀的刺激下激發所有潛能跑出一分三十五秒的驚人成績,那也是連唐刀的灰都沒吃到。


    完敗!


    整個訓練場上,寂靜一片!


    縱算再悲觀的人,也從未想過,他們曾經的對手,會如此強大!


    要知道,在一年多以前,他們認為的那幫家夥,除了人多槍多,啥也不是。


    但現在,是他們眼瞎了,還是老天爺瘋了?


    可惜,不管是那個原因,唐刀的傳奇還在繼續。


    小王同誌從不會在挫折麵前止步,那是屬於革命戰士的堅韌也是屬於他個人品質的特質。


    小王同誌用自己半月餉銀換來的2發子彈之一,屏息靜氣半響之後,擊中了懸掛於對麵山坡上距離高達230米的日式鋼盔。


    沒辦法,這個時候,772團可沒有什麽酒壇和酒瓶供人消耗,破舊不堪使用的日式鋼盔是772團拿得出手的射擊物。


    200多米外,能擊中視野中不過拳頭大小的鋼盔,絕壁算得上神槍手了,尤其是用有效射程不過300米的漢陽造的情況下,哪怕是靜態目標,那比擊殺300米外一頭跳躍靈活的黃羊更難。


    然後,唐刀要求把鋼盔再往後挪100米......


    用的是小王同誌的槍,他的最後一顆子彈。


    那槍法,怎麽說呢?


    沈老六的一句話或許可以概括:團座槍中沒有酒,我卻醉的像條狗!


    小王同誌籌備了近4天的劇本,都隨著唐刀這神奇的一槍,碎了!


    連一點機會都不給的唐團座,此時情商低的令人發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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