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軍和145師已經不是頭一遭對陣了。


    泗安之戰,兩軍就已經交鋒過,那一戰,川軍打得是挺英勇頑強,給靖安軍留下深刻印象,但哪怕是川軍突然冒出來給靖安軍打了個措手不及的第一戰,也從未像現在一樣給靖安軍如此大的傷亡過。


    兩個步兵連,一輪都還沒打完,就算是全交待了。


    頂著軍事顧問頭銜的日本陸軍少佐都覺得腦瓜子嗡嗡作響,更別說李壽山這個在整個中國都榜上有名的大漢奸了。


    這位抱上日本人的大腿後,就在東三省大肆殘殺抗日誌士。


    而讓其上了絕大部分中國人必殺黑名單是這貨一次極其殘忍的舉動,一次圍剿抗戰遊擊隊的行動中,這貨動用大軍將上百名活躍在山中的遊擊隊包圍並將之圍困至彈盡糧絕俘虜其中數十人。


    如果說,兩軍各為其主,忠於自己國家民族的抗戰誌士死於戰場上也就罷了,那是為了自己的理想而英勇戰死。可這位為了彰顯自己對日本的忠誠,竟然給俘虜發放所謂生死簽,總數量達到20根,而被抽到的抗戰誌士,被這個大漢奸命令屬下用鍘刀給鍘掉頭顱。


    為了給他的日本主子擺尾巴,李壽山不惜用上這種突破人類底限的殘忍行為,事件被曝光後,整個中國都將其恨之入骨。


    李大漢奸當然也知道自己這種行為犯了眾怒,所以更加抱緊日本人的大腿,在以後的數年中,其兇殘程度更甚。


    不過,兇殘狡詐如李壽山也知道日本人為何重用自己這條狗,那是因為他手下有人,一個步兵旅足足5000人,訓練有素且裝備精良,放出去就是一條兇狠的狼青。


    可如果有一天兇狠的狼青被打斷腿或是打斷脊梁骨呢?李壽山知道,那他想成為狗的資格都沒有了。


    說白了,靖安軍第一旅就是李壽山當狗的最大依仗,他可比石渡英階這個軍事顧問更為著緊自己的麾下傷亡。


    300號人馬的傷亡,就像是迎頭一悶棍給他打懵了,呆呆的看著前方,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


    隻是,出乎意料的是,李壽山並沒有馬上命令撤退,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下達命令:“命令一營二營,投入後續兵力繼續進攻,左右兩翼加快速度,中國人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命令前線部隊,把留在一線的傷員和士兵遺體給我帶迴來。帶一個傷員迴來,賞十元,帶一具遺體迴來,賞五元。”


    通信兵領命離開。


    這貨不會是失心瘋了吧!中國人這有重機槍又有迫擊炮的,不該先撤迴來,等著海軍戰機編隊下一波的抵達再重新進攻嗎?


    而且,把那些傷員和更加無用的屍體帶迴來有什麽用?他李壽山連人的心尖都拿來下酒過,什麽時候變成如此善心大發的大善人了?


    日本陸軍少佐一臉黑人問號臉!


    迎著石渡英階滿臉的不解,李壽山臉色雖然難看,但還算鎮靜的解釋道:“石渡君,我不是不心疼我軍將士的傷亡,泗安之戰我仔細觀察過這支中國軍隊,他們戰鬥意誌還算頑強,不過裝備著實太過簡陋,所擁有的重武器方麵,那種老掉牙的三十節重機槍不說也罷,唯一能對我軍產生威脅的就是這種82口徑迫擊炮。”


    “是的,雖然中國是帝國之敵,但站在軍人的角度,我們所遇到的這支中國軍隊,值得欽佩,這樣的嚴寒天氣,他們竟然還穿著草鞋和夏裝,這種精神意誌,就算是帝國陸軍,也有所不及。”石渡英階點點頭,以同樣客觀的角度評價這個剛給予他們重創的對手。


    “而這,也是我下令將士們繼續進攻的原因。”李壽山繼續說道。“擋在帝國大軍麵前的是來自川省的第23集團軍所屬,他們之所以還穿著夏裝,那是因為他們出發的時候還是8月的夏末,看他們連換裝都來不及換就來到廣德區域作戰,完全可以想見他們倉促上陣的模樣。


    石渡君,你說,如此倉促上陣,他們的彈藥儲備又能有多少?而剛剛,他們最少轟出了近百發炮彈......”


    “噢!呦西!李將軍您真的不愧是滿洲國頭號戰將!”石渡英階恍然大悟,毫不吝惜的奉上溢美之詞。


    細節決定成敗,透過衣著和曾經的戰場,算出對手的彈藥儲備量,並以此來果斷執行戰術,此刻的李壽山在日本陸軍少佐眼中絕對值得上這種程度的讚譽。


    李壽山足夠老奸巨猾。


    他幾乎就算對了。


    如果是死鬼劉汝齋率領的這個川軍團,可能一百發炮彈也不會真的就把全團炮彈打空,但消耗掉個百分之六七十還是沒問題的。


    這突然間靠著8門迫擊炮集火一下炸光六挺重機槍,使得另一處重機槍陣地被迫進行轉移,但有了警惕心的靖安軍重機槍小組在下一波的掩護步兵的戰鬥中,就會距離拉得更加分散,所選擇的位置也會更加避開迫擊炮的射界。


    雖然迫擊炮這種靠著拋物線丟炮彈的曲線炮射界極大,但也不是說就是360度無死角全覆蓋不是。


    中國軍隊就算還有一定儲量的炮彈,但隻要無法像剛才那樣對重機槍形成壓倒式的壓製,那重機槍就能對中方戰壕繼續火力壓製,步兵們也可以繼續向前。


    就算不能真的一舉攻克陣地,但把還在最一線血泊中哀嚎的傷兵搶迴來也是可行的。


    這是屬於李壽山的邏輯,他可以對反抗日本人的抗日誌士殘忍的猶如一條狼,但對於可以維護自己在日本人心中地位的手下們,可是很重視。


    至少,他是用這種方式在向他的麾下們證明,給他賣命的,他都不會薄待。


    既能當著日本軍事顧問的麵,體現出自己攻克陣地的決心,又可以收獲屬下的忠心值,李壽山這個大漢奸精心打出的一張牌不可謂不是一張好牌。


    可惜,他終究還是算錯了。


    他的對手,早已換人了。


    唐刀既然敢帶著一個步兵連就來這兒,也絕不會是‘傻小子睡涼炕---全靠火力壯’,那是靠火力猛。


    一個火力支援排,就攜帶了炮彈150發,重機槍子彈發,別說和靖安軍打這個下午,就是再戰明天一天,這個彈藥儲備也是夠夠的,再加上川軍團原有的炮彈儲存,這片陣地上的炮彈超過350發。


    像剛才那樣程度的集火炮擊,完全有能力再來三次。


    李壽山一招兩用打出的這張牌,注定會碰上鐵板。


    打得好,那是像他想象的那樣,左右逢源,但若是被鐵板碰得頭破血流,那,在他的日本主子眼裏,那就是‘愚蠢不堪大用’的代名詞,而所謂收獲屬下忠心值那更是別想了,沒死的隻會覺得他這個二逼純粹把他們當炮灰。


    “排長,那些該死的二鬼子還在叫喚,那些弟兄們為啥子不給他們一槍崩了?”眼瞅著一線戰壕不負眾望的獲得大勝的地瓜又在求自家排長解惑。


    這,應該也是一個新兵在戰場上成長最快的曆程。不懂就問,反正他就是個16歲不到的少年,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我也不太清楚。”少尉想了想,也有些撓頭。


    如果換成是他的話,當然是趁著被打懵了的敵人還沒發起第二波攻擊的時候,組織人手用步槍對還有動靜的傷兵進行挨個點名。


    這會兒硝煙也散去了不少,幾十米的距離,對於一幫步兵來說,打那些失去移動能力的傷兵來說,不要太簡單,就像打靶子一樣唄!


    當然了,這樣的主要目的不是殺敵,而是,那些被靖安軍遺落在戰場上的三八大蓋看著太誘人了。


    他手裏的漢陽造看著老點兒,但其實並不弱,7.92毫米子彈打到身上就是個大窟窿,隻要打中日本人,大半條命就算交待了。


    可是,這並不代表他排裏還剩下的三十號弟兄都有這種不錯的步槍,就像地瓜這個瓜娃子,手裏還提著杆訓練時用的‘鳥銃’呢!


    把那些靖安軍傷兵幹掉,他才可以組織人手,悄摸摸的摸出陣地去弄個七八杆步槍迴來,若是還能再撿點子彈和日式手雷,更是再好不過。


    格局小了!


    很快,重新投入戰場的靖安軍以及戰場的變化,讓這名絕對算得上勇敢的川軍少尉排長知道了自己和那群同樣算是川軍的軍人們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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