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濃濃的青草味道。顏書鼻尖動了動,滿足嗅了嗅。

    她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楚了,感官卻格外敏銳。

    疼痛,還有疼痛後的舒暢,與難以名狀的快樂,都讓這場夢格外真實。

    她想,她真的瓜熟蒂落了。

    如果不是這樣,怎麽會夢到那麽強壯的手臂,扣著她的時候,那漂亮的肌肉一下一下聳動著。

    他每一次落下,石擊水麵,戰栗在水波中。

    她伸出手,接住那濺落的水花,捧到唇邊,卻嚐到了鹹濕的味道。

    整個夢,都是鹹濕的,隱隱,透著青草香味的甜蜜。

    顏書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夢,似醒非醒的時候,天好像亮了。

    這是一個沉重,又甜蜜的夢。

    她痛苦翻了一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饑腸轆轆。

    睜開眼睛,滿眼的陌生。

    還有枕邊,柔軟的短發。

    她驀地反應過來。

    這不是她的床。

    床上的頭發,也不是她的。

    正常人419後會如何反應?

    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還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旁邊熟睡的人翻了一個身,手剛好掌握了她的柔軟。

    吹彈得破,盈盈不能掌控。

    柔軟,讓男人蹙眉,眉眼一動,終於清醒過來。

    大眼對小眼。

    尷尬——

    迷之尷尬。

    顏書在腦海中想到了很多個應對場景。

    大哭大鬧求負責,還是淡然抿笑裝豁達。

    唯獨,沒有想過蔣雲寧輕描淡寫地一句。

    “要洗個澡嗎?”

    “好。”

    從同學到床伴,盡管兩人最近有些熟,不過坦誠相見,還是首次。

    顏書在被子裏動了動,最後放棄了。

    蔣雲寧看了她一眼,掀開了被子,“那我先洗。”

    晨光中,他露出了精壯的背。

    顏書目瞪口呆,除了上麵縱橫交錯的血痕外,她能腦補他聳動著肩膀,沉澱健腰的樣子,汗水落下來,順著他的腰窩,慢慢滑到那迷人的股間……

    他的身體,和他的味道一樣迷人。

    衛生間傳來了淋浴的聲音。

    顏書趁這個時間起來把自己收拾好。

    腿心一片粘稠,紅色血絲繞著透明液體,看著觸目驚心。

    身體也是酸痛萬分,收拾好自己真有點困難。

    褲子穿上了,衣服也找到了,顏書抱著被子,發現自己的內衣不見了。

    難道扯壞了,在垃圾桶?

    顏書勾著身體,往床邊的垃圾桶看去。

    直到蔣雲寧在她麵前停了下來,低下身體,從床上撿起她的內衣,遞給她。

    蔣雲寧模樣平靜,顏書心中卻掀起軒然大波。

    “你洗完了?”

    蔣雲寧點點頭。

    “我給你放了熱水……”說了一半,他略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你應該舒服一點。”

    他這個樣子,終於顯得有些青澀害羞了。

    顏書心中好過了許多,扯來內衣塞到枕頭下麵,自己套了外衣衝到浴室。

    顏書在浴室呆了一段時間。

    不怪她胡思亂想。

    畢竟做壞事,她是首次。

    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麽,成年男女,都有欲望。

    瓜熟的時候,就應該采摘,而不應該讓它蒂落。

    隻不過,朝熟人下手,她的心情很奇怪……

    熱水舒緩了她身體的疼痛,顏書按著腦袋,差點摔了過去。

    蔣雲寧敲響了門。

    “你好了嗎?”

    “馬上……馬上就好了。”

    顏書出門的時候,蔣雲寧已經坐在沙發上。見她出來,他把盛了粥的碗遞給她。

    是熬得軟糯的紅棗桂圓粥。

    顏書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輸給饑餓的腸胃,接過了手,乖乖坐到茶幾邊吃粥。

    蔣雲寧替自己舀了一碗,和她一起吃。

    沉默,在房間裏遊走。

    粥很香甜。

    顏書吃得忐忑,“這……這是哪裏?”

    “酒店。”

    顏書反應過來,蔣雲寧說的是雲州大酒店。

    沒有想到他把她帶到這裏來了。

    “這房間挺大的……”她真是努力找著話題。

    “我留給自

    己休息的。”

    原來是私人套房,難怪不是酒店的標配。

    顏書實在餓了,加上這粥真好吃,顏書又吃了一碗。

    “現在什麽時候了?”

    “九點三十五。”

    蔣雲寧簡潔的迴答,讓顏書十分不安。

    兩人並排著坐在沙發上,沙發不是很大,兩人坐在一起的時候,踩著拖鞋的腿並排著,她可以感覺他的熱氣,緩緩輻射過來。

    顏書不敢看旁邊的蔣雲寧,因為她很清楚,他全身上下,隻套了件運動褲,上半身完全紅果著。

    真是漂亮的身體,就算坐在他旁邊,吃著甜膩的粥,她的腦海中,隻有他圈住她,奮力衝刺的樣子。

    她的身體,更加酸軟了。

    估計後來她已經飽了,所以人顯得有些心猿意馬。

    蔣雲寧站了起來,見她穿上衣服,身上還多此一舉地搭了一件浴巾,沒有說話,隻是調低了室內溫度。

    “還要睡一會兒嗎?”

    “不用了。”

    “那……”蔣雲寧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接下來的話。

    顏書從短暫的迷戀中清醒過來,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她已經造成了蔣雲寧的困擾。

    和身體一樣酸痛的是那顆少女懷春的心。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一覺醒來的時候,是粘人大忠犬。

    但現實是,沒有忠犬,隻有困惑不安的同學。

    和12年前一樣,她清醒地意識到,對方對她的厭惡。

    心中想哭,短短一天時間,經曆了第二次失戀的顏書,麵上卻笑了。

    “那個,我先迴家了。”

    蔣雲寧扯來沙發上的t恤套在身上,“我送你迴去。”

    “不……不用了。”顏書感覺自己的笑容快掛不住了,“我還有點事情,我收拾好了就走……門……會給你帶上。”

    蔣雲寧看了她一眼,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

    但最後,他依然什麽都沒說。

    顏書在衛生間繼續蘑菇。

    眼眶紅了,她用水拍了拍,確定沒人能看出來她的失態,她才走出門。

    路過門口垃圾桶的時候,她想到了什麽,臉色蒼白。

    昨晚上,蔣雲寧應該沒戴套吧。

    那個

    時候,她喝多了,整個人饑渴地掛在蔣雲寧身上求熱情似火,他怎麽折騰,她都是願意的,倒是沒想到這件事情。

    顧不上臉麵,屋內已經沒有蔣雲寧的身影,她趴在垃圾桶找了找,沒有找到套子的痕跡。

    最後,她在床頭櫃找到了兩盒沒有開封的避孕套。

    心終於落到了地麵。

    顏書抱著手臂,猛地闖出房間。

    雲州酒店的大廳,人來人往。

    來去匆匆,顏書卻有種感覺。

    所有人都在看她。

    前台,她是認識的。

    見到她,錯愕,“顏書姐,要走嗎?”

    昨晚蔣雲寧帶她迴來的時候,她們應該都看見了。

    或許,她們和她想法,以為會發生什麽。

    最後真的發生了什麽,卻又什麽都沒發生。

    門外,蔣雲寧的大奔等在門口。

    顏書腿軟,往後退了一步。

    “我還有點事情。”

    “我送你。”

    “不用了。”

    顏書扯住一個笑容,她真怕自己會崩潰哭出來。

    還好,蔣雲寧沒有強求。

    打著方向盤,他很快消失在她的麵前。

    心如鹿撞,到最後石沉大海。

    顏書微微一笑。

    生活,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主角的。

    她安慰自己,總算是30歲之前嚐到肉的味道了,還睡了最想睡的人,人生沒有遺憾了。

    顏書去藥店買了藥,又在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瓶水,麵無表情地吞下那顆藥丸。

    做完這一切,她還在市場去買了父母最愛吃的香酥鴨。

    沒事人一樣迴家,家裏已經熬好了芸豆豬蹄湯。

    “去哪裏了?昨晚都沒迴來。”

    “同事過生日,玩了通宵。”

    母親不讚同,“都這麽大個人了,玩通宵對皮膚不好。”

    話音剛落,母親又投過來懷疑的目光。

    “昨晚,不是和周揚吃飯嗎?”

    “後來,他有事情先走了。”

    顏書麵不改色地撒謊。

    “媽,我好困了,先去睡了。”

    “喝完湯再睡……”

    顏書假意打了一個哈欠。

    “不用了,好困。”

    母親難免念叨兩句,但顏書都陪著笑容。

    直到進入自己房間,看著那熟悉溫暖的一切,她才調大了電視的音量。

    在一片抗戰神片的突突打鬼子聲中,她痛哭出聲。

    隻哭這一次。

    就這一次。

    哭了,一切都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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