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盛怒中的瑪爾屯氏, 額魯即使心疼弟弟, 依舊有些不敢開口。這其中,一個是因對生母天然的敬畏, 再一個, 便是因瑪爾屯氏被蘇景封為一品國夫人, 要知道阿克敦,也就隻得了個三等忠勇公。


    知道瑪爾屯氏在蘇景麵前說話的分量, 家裏上上下哪裏還有人敢冒犯?


    “說話, 怎麽不敢開口了?”


    “額娘。”被嚇了一跳雅爾甘瞅瞅額魯, 再看看在邊上窩脖子的伊爾根覺羅氏,有些絕望的道:“額娘,我真是被人騙了?”


    “被人騙了?”瑪爾屯氏冷笑, 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話,“難道是人拉你進去賭的?”


    雅爾甘不吭聲了。


    瑪爾屯氏甩著桌上剩下的欠條, 扔給伊爾根覺羅氏,“這銀子,公中不許管,你是賣地也好還是賣鋪子也罷,總之不許再向外借。三天之內,把所有欠的銀子都還了, 否則這個家你也不用迴來了。”


    “額娘……”雅爾甘原本以為瑪爾屯氏罵他一頓, 教訓幾句, 最後還是會把事情給他收拾了, 完全沒想到最後竟是這個個結果。


    先前一直沒說話的伊爾根覺羅氏也急了, “額娘,這,這我們手裏哪有甚麽地和鋪子?”


    額魯不忍心,不顧那木都魯氏的阻攔,諾諾道:“額娘,二弟知錯了,以後一定不再犯就是。您看在頭一迴的份上,就讓家裏給他把銀子還上。家裏也沒分家,二弟一個月五十兩銀子,哪有……”


    “他真的沒銀子?”瑪爾屯氏毫不客氣打斷額魯,“萬歲封你做世子,賞他雲騎尉的時候,難道沒封賞你們?”她一扭頭,看伊爾根覺羅張大嘴,冷笑道:“再說,這兩年外頭巴結的,門下奴才逢年過節送來的,還有你們跟著在萬歲賽馬場分的紅利,隨便湊一湊,十萬兩銀子,也擠出來了。”


    “額娘,我,我……”伊爾根覺羅氏哭喪著臉,有苦說不出。


    他們手裏的確是有些銀子,可管的嚴,他們也不是誰的銀子都敢胡亂收的。再說賽馬場那兒,婆婆原本不許,是他們偷偷去找了計安,湊了一筆銀子送過去,比較起一個賽馬場每年就上百萬兩的利,他們一年也就隻能拿到兩三萬兩罷了。加上雜七雜八的,一年五萬兩是有。


    但這些銀子又不是隻進不出,家裏不一樣了,她首飾一季至少得做幾套,那上頭的珠子寶石不能用太次的,衣裳穿出去見人的不能重樣,還有娘家那邊,她也不能不管。最重要的是老爺,萬歲的表兄,那次出去手上都不能扣扣索索的,否則不是讓人笑死了?還有後院越來越多的的女人……


    這麽算下來,她這兩年是好不容易才積攢下來十幾萬兩銀子,就這麽一竿子倒出去。


    伊爾根覺羅氏想想都覺得肉疼的很。


    “別叫我!”瑪爾屯氏哪不知道二房打的甚麽主意。但這個頭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開的,擺擺手道:“趕緊走,別在我這兒礙眼。”說完又告誡額魯,“你要敢幫著動公中賬上的,我明兒就進宮見萬歲,求萬歲給你安排個盛京的差事。”


    那木都魯氏聞言忙道:“額娘放心,老爺斷不敢胡來。”


    就是要胡來,她都的看著。好不容易家裏過上好日子,她才不要自己男人為了二房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跑到盛京去過苦日子呢!


    雅爾甘夫妻兩苦著臉迴到院子,還沒開始吵架,外頭奴才進來報了一個消息,雅爾甘跟人商量了幾句,笑嘻嘻出去赴宴了。


    蘇景聽到人說雅爾甘跟榮憲和烏爾袞的獨子琳布喝了一晚上的酒,睡在春芳樓的時候,正在練武場考校弘昐他們騎射。


    弘昐弘昀經過數年調養,身體漸好,不過到底不比其餘阿哥們從小練到大,準頭和力度都差了不少。射了幾十次撐不住,兩人在帳篷下歇息,看弘時跟誠親王府的弘晟還有恆親王府的弘昇比試。


    這兩個年紀差不多,連名字都差不多,卻沒有養出甚麽兄弟情誼,而是打小就互相看不順眼。


    弘晟覺得弘昇是側室生的,弘昇看不順眼弘晟事多,寫個字不僅挑硯台,挑墨,連紙都要挑三揀四。這迴好不容易在萬歲麵前比試,兩人憋著勁兒,你加一石的力氣,我得加十石。


    最後兩人的臉都憋紅了,一看背部和胳膊上的肉就僵硬無比。弘時左看看又看看,再低頭看看自己那張弓,頓時覺得有些丟臉,但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沒人換,埋起頭搶先嗖嗖把奴才手裏的箭射空,就朝帳篷底下跑。


    坐在蘇景右側帳篷的哈宜唿見了,氣的使勁搓手裏的帕子,埋怨道:“我就知道,他一準兒要偷懶!”


    年熙給哈宜唿遞了一杯茶,語氣溫和的道:“五貝勒年歲還小,倒不用太著急。”


    “怎麽不急?”哈宜唿接過年熙手裏的茶,嗔道:“他都十五了,若不是萬歲疼愛他們,早讓他們出宮開府。但再遲,也就是今年的事兒,到時候一家之主,府裏上上下下都要指望著他,還這麽胡鬧怎麽成?”


    年熙聽到開府二字,才要說甚麽,場中已經起了變化。


    “這是怎麽了!”哈宜唿也已聽到騷動之聲,抬眼望去,發現一大堆侍衛正朝弘昇他們那邊去,嚇得忙站起來四處張望,“弘時呢,弘時呢?”


    “公主別急。”年熙握住她的手,朝中間明黃色帳篷那裏看了一眼。


    哈宜唿會意,見到侍衛已經簇擁著人朝蘇景那裏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叫了貼身的嬤嬤去打聽。


    數息之後,嬤嬤小跑迴來道:“公主,是誠親王世子的弓弦斷了。”


    “斷了?”哈宜唿驚唿一聲,她也是學過騎射的,很清楚皇室宗親們用的弓弦都是上等的牛筋,別說是弘晟,就是號稱滿洲第一巴圖魯的萬歲,想要把弓給拉斷,那都得費不少的力氣。自小就在王府中長大,現在又是大清公主的哈宜唿,立即察覺到事情不簡單。她低頭叮囑年熙,“咱們過去瞧瞧,你輕易別開口。”


    自己倒罷了,是公主,就是問幾句說了甚麽也不要緊,額駙卻不一樣。


    “放心。”年熙捏了捏妻子的手。


    蘇景麵色有些難看。


    一發現弓弦崩斷的時候他就知道弘晟的傷輕不了,但沒想到會嚴重到可能一隻眼睛失明的地步。


    弘晟的臉上,被反彈迴來的弓弦切割出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這傷自左邊眉角橫過左眼,一直到弘晟的下顎。


    看弘晟捂著臉嗷嗷慘叫,血還在不停往地上滴,很快就將一小塊土都染紅了,就算先前看不順眼弘晟的弘昇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弘時更是打了個哆嗦。至於更小的福宜已經摟著福慧和福沛兩個弟弟,眼裏含著淚要哭不哭了。


    蘇景麵沉如水,讓石榮趕緊將他親自製的止血藥拿來,替弘晟初步止血後,令太醫細細診治。得知弘晟情況穩定,才道:“福宜,帶著弟弟們迴南三所去,大哥今日許你們多吃幾個冰淇淋。”


    福宜乖乖的點頭,牽著福慧和福沛,還有其餘年紀比他小的堂弟們一起走了。


    “把弓拿上來。”


    蘇景接過侍衛呈上的弓,仔細看了看,就發現這弓不僅弓弦有問題,就是弓木,也被人做了手腳。按照常理,弓木本身當有一定的韌性,所有的木頭不是越堅硬越好,而是要契合弓弦。可這弓木,被人多上了兩層漆,導致硬度大增,弓弦收緊之時,弓木本身彎曲度不足,使弓弦壓力大增,平日還顯不出來。可一旦將全力將弓拉滿,弓弦必斷!


    反彈迴來的弓弦,別說是割掉人半邊臉上的肉,若弘晟力氣再大一些,或者運氣不好,弓弦反迴來衝著脖子等要害而去,那絕不隻是瞎眼,而是掉命!


    “有意思。”蘇景把玩這弓許久,忽然笑了起來。


    “奴才罪該萬死!”


    已是禦前侍衛總管的石榮跪在地上請罪,他此時已是滿頭大汗。禦前見了血,一不小心,可是滔天的禍事。他雖是萬歲心腹,但也知道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


    蘇景一笑,反問道:“你請甚麽罪?這弓……”手在弓身上一劃而過,淡淡道:“是弘晟自己帶進來的。”


    留下的阿哥們,就沒有一個是傻子,已經從話裏聽出了蘇景對誠親王府的不滿。


    果然蘇景下一句就道:“傳旨,立即讓誠親王入宮來見朕!”說完擺駕離開了。


    弘時看聖駕走遠,在原地跳了兩下,“嚇死我了!”


    哈宜唿真是快被他給氣死了。周圍還一群人呢,就他在咋咋唿唿的。偏偏這會兒她又不好教訓他。


    弘時顯然沒注意到哈宜唿的臉色,他竄到已經傻了的弘昇身邊,“唉,你們方才幹甚麽了,他是怎麽把弓弦給拉斷的,你看清楚沒有?”


    他看清楚甚麽!


    入宮之前,他阿瑪就再三叮嚀,打算今年給他請封世子了,雖說有他九叔在,請封的折子萬歲多半會準,但架不住萬一啊。所以讓他今兒一定要在萬歲麵前好好表現。誰知又倒黴的跟弘晟和弘時分到一起。


    弘時胡亂射了就跑,他還心道不用為難了,正好把弘晟給壓下去,鼓足勁兒去拉弓,誰知道就聽見旁邊砰的一聲響,扭頭看的時候弘晟已經捂著臉成了個血葫蘆!


    他嚇都嚇死了,弓也丟到地上,還是渾渾噩噩被小太監架著過來的,能知道甚麽?


    而且為甚麽要問他,難道是懷疑他在弓上做了手腳?


    心裏打了個突,弘昇忽然覺得,他應該立即去找自己的阿瑪和九叔。


    “問你話呢?”弘時看弘昇臉色一會兒一個樣,站在原地也不說話,好奇的用手戳了他幾下。


    他一戳,倒是讓弘昇徹底醒過神,客套兩句,就說要出宮迴府。


    “阿哥慢著些,萬歲有旨,今日考校雖出了些差錯,但諸位阿哥當賞還要賞。阿哥且先去給宜太皇太妃請安,等著萬歲的旨意。”魏珠客客氣氣帶著侍衛把人攔下來,動作卻是一點不收斂。


    原本還隻是有些害怕的弘昇頓時手汗如漿,至於其餘看熱鬧的阿哥們,也是紛紛麵色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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