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留著呢。”十三爺懷念道:“當年我喜歡九哥的長命鎖, 四哥為了讓哄我,就把皇後娘娘給您的長命鎖送給我。後來額娘帶著我去承乾宮賠罪,皇後娘娘還另外賞了塊玉佩。”


    敏妃包衣出身,早年又不得寵, 手上自然沒有什麽好東西。事實上,十三爺小時候,在康熙眼裏也沒甚麽份量, 是在長成之後, 康熙覺得這個兒子勇武聰慧,才開始慢慢把人帶在身邊。但小時候, 十三爺沒少受九爺跟十爺的戲弄。


    宜妃得寵, 長子送到太後身邊盡孝,又夭折了個阿哥,自然對唯一留在身邊養大的兒子要星星不給月亮, 十爺又是貴妃所出,溫僖貴妃稟性聰慧, 明白康熙的忌憚,縱容溺愛十爺。因此導致年齡相近的兩人從小就在兄弟中顯得有幾分嬌縱。


    隻是這兩人遇到四爺, 就遇上了克星。


    四爺是被孝懿仁皇後養大的, 作為當時後宮位分最高同時又是最得寵的人,不管是宜妃還是溫僖貴妃, 在孝懿仁皇後麵前都得低頭。因孝懿仁皇後的緣故, 四爺又常常見康熙, 還是康熙親自啟蒙, 心中自有一股傲氣,對九爺十爺在宮中上躥下跳,欺負弟弟看不過眼,出手幫了十三爺幾迴。或許是敏妃當年就住在永寧宮偏殿的緣故,後來十三爺常常跟在四爺身後跑來跑去,四爺因不得親近同母胞弟,漸漸將這個異母弟弟也放在了心裏。眼見他眼巴巴看著九爺拿出來的長命鎖,幹脆把自己的給了他。


    人到中年,迴憶起少時往事,中間又是另一番滋味。四爺此時再看這塊長命鎖,想到幼時病中孝懿仁皇後的徹夜守候依舊佟家從宮外送進來的玩物器具,不由唏噓。


    “弘昊,隆科多已死,佟家……”四爺頓了一下,又看了看手裏的長命鎖,道:“到底是國戚。”


    蘇景瞟了一眼十三爺,發現對方臉上陡然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不動聲色道:“兒子明白了。”


    四爺嗯了一聲,又道:“萬歲那兒,你也要勸一勸,佟家,在萬歲心裏份量是不同的。”


    在您心裏,也是不同的罷。否則何至於見著一個長命鎖便觸景生情呢?要知道您之前還想再逼一逼佟國維,將佟家留在漢軍旗的那點東西逼出來呢。


    不過既然四爺放手,兵權又是蘇景現在不能要也不想要的東西,他自然不會多話。再說他想要的,已經從李四兒那裏得手了。


    蘇景從四爺手裏接過長命鎖,沒有仔細打量,順勢轉了話題,道:“我聽說弘暉近日心緒不佳。”


    提到弘暉,四爺沉了臉,淡淡道:“他眼下,是連我這阿瑪都恨上了。”


    “四哥何出此言,弘暉是個好孩子。”十三爺說話的時候還朝蘇景看了一眼,發現蘇景麵色平和甚至朝他露出一絲微笑,十三爺就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心虛的扭過頭,訥訥道:“您是為弘暉性命著想,等過些日子,弘暉自然會明白。”


    四爺卻冷笑,坐迴書桌後,望著十三爺道:“先得他額娘想明白。”


    天天有人在耳邊說你阿瑪看重庶出長子,所以不肯盡力救你,又如何能想的明白呢?


    十三爺立即就知道烏喇那拉氏背後在富察氏耳邊抱怨的事情被四爺知道了。他雖感念廢太子時烏喇那拉氏對自己府中妻妾兒女的照應,但他更明白,當初烏喇那拉氏肯如此,還是因聽從四爺吩咐的緣故。


    十三爺張口想要解釋,卻發現不知該手甚麽?


    難道要將富察氏去探望後說的‘四嫂對弘昊,恨不能生食其肉’的原話說出來?


    “罷了,弘暉到今天這步,我這當阿瑪的也並非沒有過錯。”四爺揉了揉眉心,示意不想再提此事。


    年少夫妻,四爺從未想過有一日烏喇那拉氏竟會叫他為難到這等地步。


    烏喇那拉氏如今,顯然已走到死胡同,寧肯一頭撞在牆上弄得頭破血流都不肯改變心意。放任下去,她會做出甚麽事,四爺不敢去想。可要管,又該如何管呢?


    皇家沒有休妻的說法,即便能休,弘暉眼下的情形,要是再將烏喇那拉氏休棄乃至……弘暉隻怕真就活不下去了。再說還有三格格,烏喇那拉氏可恨,兒女卻是無辜。烏喇那拉氏又不是妾,不能無緣無故把人拘禁在家中,更不能隨便就剝奪她手中的權利,否則他豈非成了隆科多那樣的人。


    蘇景站在邊上,親眼看見四爺神色疲憊,眼中甚至透出一絲無措,便明白四爺對烏喇那拉氏如今果然是束手無策了。


    原本他是想去看看弘暉的,但這會兒,他忽然發現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他想想道:“阿瑪,天色不早,兒子這就迴宮了。”


    果然四爺沒有挽留,更甚的是還有一種迫不及待,顧不上今日因十三爺在此還有許多事沒來得及與長子商量,聽蘇景請辭,忙忙道:“你迴宮去罷,好好服侍萬歲。”四爺看了一眼蘇景,仍是添了一句,“不必擔心弘暉。”


    給四爺十三爺行過禮,蘇景便走了。


    得知蘇景已經迴宮,從弘暉屋裏出來的烏喇那拉氏的兜頭便將一碗滾燙的參茶潑在麵前的丫鬟身上。


    “主子麵前,嚷嚷甚麽!”蘇嬤嬤嗬斥了兩句那被燙的直哭的小丫鬟,朝邊上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人將那名半邊臉都冒出水泡的小丫鬟給拖走了。


    烏喇那拉氏脾氣一天比一天壞,這兩日更是一從弘暉屋裏出來就要發作人,連蘇嬤嬤都挨了兩次排頭,這會兒看見烏喇那拉氏動怒,蘇嬤嬤勸都不敢勸,跟其他人一樣站在邊上屏氣凝神,唯恐哪裏又將烏喇那拉氏給招惹了。


    烏喇那拉氏卻是一個人坐著越想越憤怒。


    她的弘暉成了廢人,弘昊那個本不該活下來的孽種呢?天天在乾清宮的偏殿裏呆著,與萬歲同進同出!王府有他的院子,宮裏有他的寢殿,還有一座單獨的貝勒府!


    而他的富貴,還不止於此,也許有一日,整個天下都是他的!


    不,若自己的弘暉不行,那麽,那個孽種也休想!


    烏喇那拉氏狠狠攥緊拳頭,道:“都出去。”


    滿屋服侍的人如聞大赦,全然不似平日一樣還想留在烏喇那拉氏跟前服侍當貼心人,爭先恐後出了屋子離的遠遠的。


    此等情形落入眼中,烏喇那拉氏不由又是冷笑,“瞧瞧,我還是這王府正經的當家福晉,這些見風使舵的狗奴才,都不願意留在正院服侍了。更別說弘暉那兒,蘇嬤嬤,你記住了,每日隔一個時辰就去弘暉那裏看看,誰敢不上心,盡管拖出來!”


    蘇嬤嬤其實是硬著頭皮留下來的,對烏喇那拉氏再忠心,她還是看重自己的性命。隻是到這會兒,除了她,還有誰呢?烏喇那拉氏身邊總不能不留人罷。


    隻是她現在一聽烏喇那拉氏把人攆走,頭皮就發麻。


    果然烏喇那拉氏一開口就是尖酸刻薄,這倒罷了,雖說這兩日從弘暉那裏拖走的丫鬟個個都水靈靈的才十來歲,她有時候都不忍,但比較起來,她寧願烏喇那拉氏是囑咐她這個。


    誰知才暗暗鬆一口氣,蘇嬤嬤又聽烏喇那拉氏道:“讓人去槐花胡同傳話,就說之前他們的提議,我答應了。”


    “福晉!”蘇嬤嬤嚇得倒抽一口冷氣,慌不迭道:“不成不成啊,這事兒萬萬不成,這要是被王爺知道了,您……”


    “我如何!”烏喇那拉氏暴怒道:“大不了王爺拿走我這條命就是了!與其今後要看一個庶子的臉色,我不如死了!”她陰沉沉的笑,“我們就看看那孽種的命,到底有多硬!”


    蘇嬤嬤還是不敢,她跪在地上苦苦勸說,“福晉,這些人是狗急跳牆,眼看萬歲清查內務府,他們沒法子了,隻得一心認準大阿哥,可您是雍親王妃,何必與這些人攙和到一處。”


    “我還算甚麽雍親王妃!”烏喇那拉氏甩開蘇嬤嬤,彎腰低頭對上蘇嬤嬤的眼睛,從那雙渾濁不堪的眸子裏,烏喇那拉氏清楚的看見了畏懼與張皇,她鬆開蘇嬤嬤,冷冷道:“蘇嬤嬤,你別忘了,你是烏喇那拉家出來的奴才!”


    “正是因老奴乃是從烏喇那拉家出來,才不能讓福晉您犯下大錯啊。”蘇嬤嬤即便怕的發抖,還是堅持道:“福晉,您為二阿哥想想,為三格格想想,再想想烏喇那拉家。老奴知道您被王爺傷了心,可一旦這事兒辦了,便不單是王爺的處置,倘若事情泄露,讓萬歲得知您參與此事,烏喇那拉家可要如何是好?”


    聽到這番話,烏喇那拉氏臉上有片刻的鬆動,可惜很快她又硬下心腸。


    “烏喇那拉家,阿瑪沒了,額娘沒了,烏喇那拉家還剩下甚麽?長兄,弟弟?”烏喇那拉氏嗬嗬冷笑,冷酷的道:“當年阿瑪沒了,他們全靠我這嫁到皇家的姑奶奶才能在京城立足,若事情不成,他們與我陪葬,便算是還我當初提拔娘家的恩情了。至於弘暉和……”她歎了一口氣,“他們身上流著愛新覺羅的血,就算把我千刀萬剮,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可三格格……”蘇嬤嬤眼見烏喇那拉氏甚麽都不顧,隻得盡最後一絲力。


    大阿哥就罷了,三格格要是失去王爺寵愛,又被萬歲厭棄,今後怕隻有遠嫁蒙古一條路能走,那豈非是送死!


    烏喇那拉氏自然明白蘇嬤嬤話中未盡之意,但她隻是笑笑,像是一點不將女兒的前程放在心上。


    蘇嬤嬤看著這梁博的笑意心頭一驚,還未反應過來,眼前一個黑影砸下,她便在劇痛中暈了過去。


    烏喇那拉氏丟掉隨手拿起的八寶匣子,望著地上頭破血流的蘇嬤嬤喃喃道:“你雖不夠忠心,我卻念著主仆一場,罷了,暫且饒你一命!”


    她拍拍手,將院子外麵的丫鬟叫了兩個進來,吩咐道:“蘇嬤嬤年老失智,方才竟大喊大叫著想要衝撞我,你們把人帶到邊上的客院,我這裏有幾幅安神的湯藥,你們給蘇嬤嬤熬了讓她服下去。等這段日子過了,我再找個太醫為她診治。”


    丫鬟們看著地上的蘇嬤嬤雙眼緊閉,滿臉是血,再看烏喇那拉氏一臉漠然,哪裏還敢開口?又叫進來兩個小太監,依著烏喇那拉氏的吩咐,從烏喇那拉氏那兒拿了藥材,把蘇嬤嬤帶到客院安置,並且按照一日三大碗的份量往蘇嬤嬤嘴裏灌。以致接連幾日,蘇嬤嬤從未醒過,全靠丫鬟們灌的湯水和稀粥吊命。


    一大早天氣正好,槐花胡同的李大早早在院裏練拳腳,餘光掃到門縫出塞進來的一封信時,他沒有出聲,照常打完一套拳,方才慢騰騰走過去將信拿起塞到袖中,對屋裏的婆娘交待道:“我出門了,早飯不用做我的。”


    那婆娘本非李大的妻室,不過是李大在青樓中贖出來養在此處的一個半老徐娘罷了。平日自覺撞了大運才會在人老珠黃的時候還被恩客看中贖身,因此對李大百般討好,半點不過多問。


    這會兒她正在灶上忙活,聽到李大的話,忙忙追出來塞了兩個現烙的餡餅,口中討好道:“可不敢讓您餓著的,否則年後迴去見了夫人,還不知要如何怪罪我?”


    李大見婦人試探的笑容,在她臉上抹了一把,嬉笑道:“放心,我既允了你,便會帶你迴去,我又不是那等怕娘們的男人!”


    婦人見李大說的自信,當下安了幾分心。


    她最怕的,便是這李大將她安置一段時日膩味後便不管她了。若是那般,她還不如呆在青樓,好歹能在後廚洗碗燒菜的得一碗飯吃。這會兒李大再三保證,她便也不糾纏,由得李大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嘻嘻笑著將人送出了門。


    一臉貪色笑容的李大在出門後便容色一收,挑著貨膽子在巷中穿行,卻並未如以往那般到市井去交易貨物,而是轉了幾圈後又重新迴到槐花胡同,隻不過這次正是與他的家宅對著的胡同尾。


    在一間毫不起眼的宅子麵前停下,李大伸手扣了扣門上生鏽的門環。


    一個矮小精幹,還瞎了一隻眼睛的男人過來開門,見是李大,探頭左右看看,發現無人跟隨方才招手示意李大進來。


    “這是今早送來的信。”


    甄徽拿過信,拆開看後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周圍人見狀,心裏就猜到了幾分,道:“甄爺,可是那邊應了?”


    “不錯。”甄徽在信封上輕輕一彈,得意道:“不過讓她想辦法將人引出宮,她為何不答應呢?”


    先前開門的漢子卻有些疑慮,“如此簡單就應了,怕是……”


    “不必擔心,你們還不了解這位雍親王福晉的處境。”甄徽擺擺手,底氣十足道:“再說即便此番有詐,她也不知咱們是誰,無論如何,算不到主子身上。除非……”他目光在屋裏掃了一圈,漠然道:“你們有人想背叛主子!”


    屋裏頓時炸了鍋!


    有人跳腳道:“你可別胡說,咱們的命都是主子給的,對主子忠心耿耿,倒是你,別到時候縮了卵子!”


    甄徽自詡讀書人,自然不會與這幫武夫們計較。


    那說話的人平日也是被分到甄徽手下,罵了一通順了氣兒,也不再說,而是正經商量起來。


    “經過這幾日觀察,這位端貝勒,倘若出宮,身邊必會帶著二十個心腹侍衛與萬歲調撥的護軍。萬歲給的本是二百名護軍,但端貝勒喜歡輕車簡從,每次大概隻帶三十人左右,若不出差錯,那日同樣也會是五十人。隻是這五十人必然是精銳中的精銳,要知道他姨夫阿克敦現領著包衣護軍營,給他挑的人,肯定是好手。至於他從揚州帶來的心腹侍衛,無人見他們真正動過手,姑且以一抵五來算。”


    說完甄徽在一張京城地形圖上一指,“咱們不可能在京中調動幾百人去強攻,那樣動靜太大,且很快步軍營與護軍營都會趕來救援,還有貝勒府王府的親衛,所以主子最後決定在此處動手!”


    眾人順著甄徽手指的方向一看,發現是京郊一座叫普寧的寺廟。


    “你們放心,這寺廟的主持是主子的人。”甄徽隻是一眼,就知道這些大漢們在想什麽,“這裏四麵環山,其餘地方都是懸崖峭壁,隻有前山修了路,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將路截斷,少說能拖延三個時辰,剩下的就要看你們了。原本為難的隻是如何將人引過去,不過那邊鬆了口的,一切自當順利。”


    說完大概布置,甄徽又叮囑了幾句諸如若發現意外應該如何處置等話。不知不覺天色便昏暗下來,這些人換了副裝扮,帶上各自易容打扮的行頭,離開了這座小院。


    李大留在最後,有些不放心的問,“甄爺,咱們人手怕是不夠啊!那位端貝勒,可是號稱大清第一高手!小人聽說,當初在江南,他以一人之力,便將禦前侍衛們久拿不下的刺客們給擋在天子門外。”


    不是他看低這些曾經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實在是這些人在沙場上動動手腳還行,要幹行刺的活,真別放太大的指望。


    甄徽這時候卻笑起來,看了看李大神秘的道:“誰說隻有咱們這些人。”


    那位端貝勒,固然身手不凡,可他迴京鬧出的動靜太大,萬歲的寵愛,可不僅僅是護身符,更是催命符!想要他命的人,可實在是太多了!何況,還有滿清的世仇!


    李大吃了一驚,低聲道:“方才您可沒說過還有別人。”


    “他們都不像你,守不住話。”甄徽看了一眼李大,淡淡道:“弄清楚自己的主子,別想那些蠢貨!”


    雖然麵前隻是個連雞都殺不了的文弱書生,但李大仍是被甄徽這警告的一眼看的渾身發涼,再不敢多話。


    李大走了,甄徽迴到屋中,點燃油燈,來到自己的寢室,先在貼著衣櫃的牆上輕輕敲擊了幾下,聽到裏麵傳出輕微的迴應,他再一次檢視一番屋子,將空無一物的衣櫃搬開,就見牆上通道處走出一名高大的男子。


    “八爺。”甄徽恭敬行禮道:“已經都安排下去了。”


    八爺唔了一聲,把玩著手裏的玉佩,“他們可知道是在為我辦事?”


    “您放心。”甄徽之前的傲氣退的幹幹淨淨,低聲道:“奴才接手這些人的時候,就沒告訴他們換了主子。”


    “很好。”八爺嘴角帶笑,“這些日子辛苦先生,不過待熬過這些時日,將來爺大業有成,對先生自有厚報!”


    雖然八爺一派禮賢下士之風,但甄徽半點不敢張狂,他忙道:“為主子效忠,乃是奴才的榮幸。”


    這樣的話,八爺自然不會當真。或許以前他認為堂堂皇子折節下交必然就能下麵的掏心掏肺的賣命,但經曆過一次又一次的打擊,連九爺十爺都換了人投效後,八爺不會再相信這些人所謂的被他風度折服的廢話了!


    事實上,從做出除去那個礙眼的侄子決定開始,他就已經打算好——人,要用老大的,但活口,是定然不能留的。


    甄徽看著八爺溫潤的眉眼,不知為何,心裏發毛,他忽略掉那股直覺一般的惶恐,提出跟李大之前一樣的擔憂,“八爺,若還是叫人逃了……”


    “就算如此,至少能讓萬歲不再盯著內務府那些借出去的銀子!”八爺喝了一口茶,很隨意的道:“你可別小看咱們這位端貝勒在萬歲心裏的份量!”


    饒是八爺控製得當,但甄徽依舊能清楚的看出八爺臉上流露出幾分不甘和怨恨。


    “弘昊一旦出事,不管是否有性命之憂,萬歲必然竭力調查行刺一事,山西那邊,便能抓緊時機把那筆銀子安置妥當。若不行此險招,等弘昊找到證據,可不僅僅是內務府那幫人人頭落地那麽簡單!”


    就如同蘇景一樣,八爺之前或許為難與該如何處置平衡他與內務府這些人關係,但當發現以銅換銀的事情有可能暴露後,該保住內務府的哪一家,把哪家丟出來,可能招致甚麽人的怨恨,八爺其實都不再看重了。


    說到底,內務府再如何,都不過是皇家的奴才而已。就算天子以此試探他,他大不了一狠心,按照律法將該殺的人都殺了,至少保住聖心,便是內務府恨他入骨,將來終究還得低頭!


    但他和以山西為首幾家皇商幹的買賣若再讓弘昊查下去,定然會被萬歲視為顛覆江山,到時候,隻怕萬歲不會顧念仁君的名聲,更不會考慮父子之情,他倒是有可能成為大清第一個被賜死的皇子!


    所以事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安撫包衣家族,也不是給在自己看守下喪子的佟國維賠罪,而是阻止弘昊!


    想要阻止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他!即便殺不成,也要讓他沒辦法查下去,同時引開萬歲的注意。


    這招的確險之又險,一旦暴露,恐怕比在大清銀價上做手腳後果更嚴重。到了這會兒,隻要不是傻子,誰都能看出康熙對蘇景的看重。


    但八爺衡量了幾日,在得知弘暉因蘇景的提議而雙腿殘疾之後,認為此乃天賜良機,由此下定決心,終日謀劃,等到烏喇那拉氏迴音一至,八爺又覺得添了幾分勝算。


    看甄徽還有些惴惴不安,八爺安撫道:“放心,正如先生之前所言,想要我這侄兒命的人,可多得是。說不定,咱們這一竿子,能打到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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