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一走, 兄弟三個開始相互指責, 最後把康深鬧出來了。


    問清楚明白三人爭執的原因, 康深失望的厲害。


    “老大, 出了這麽點事兒你就穩不住了?要怪罪家裏的兄弟妹妹,你怎的不怪罪你屋裏的人?”


    我怎麽沒怪罪,貝勒爺來之前我正教訓著呢!


    布安心裏怨康深偏心, 又不敢明說,隻能在心裏嘀咕兩句。


    罵完長子, 扭頭看到次子和三子得意洋洋的樣子, 康深臉上更是難看,罵道:“你們兩個, 眼裏還有長兄沒有, 往後是不是連我說話都不肯聽了?”


    方英跟色和忙喊冤, 道:“阿瑪,您這是說的甚麽話?”


    “甚麽話, 人話!”康深眼珠子瞪得比銅鈴還大, 一扭頭看著邊上臉拉得老長的老妻, 不鹹不淡道:“明兒一早托人去一趟高家,告訴和英,這段日子就別迴娘家了,好好在她婆婆麵前盡盡孝。”


    “老爺子!”老章佳氏原本心裏就不滿,聽到康深不要閨女迴娘家, 終於忍不住了。


    “嚷嚷甚麽!”康深掃了她一眼, 對幾兒子道:“天色不早, 明兒還要辦差,都去睡罷。”


    “辦甚麽查,家裏就老大沾光得了差事。”色和咕噥兩句,看康深不理會,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等人一走光,老章佳氏再憋不住,哭道:“老爺子,您這是怎麽說的,好端端的,就不讓和英迴門,您可讓她在高家怎麽活?”


    康深靜靜的看著老章佳氏哭,等老章佳氏實在沒力氣,哭聲漸小,在桌邊磕了兩下煙杆,慢悠悠道:“怎麽活,她以前怎麽活的,往後還怎麽活。”


    “您……”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娘倆個兒盤算著甚麽。”康深吸一口旱煙,吐出個眼圈,看著早已渾濁不堪的眼眸忽然變得明亮無比,“老子告訴你們,仗著貝勒爺的勢,還想在背後跟著人拖貝勒爺的後腿,沒門兒!”


    老章佳氏對上康深狼一樣兇狠的目光,打了個寒噤,結結巴巴道:“老爺子,您,您這是在胡說甚麽,我,我哪敢呢……”


    “哼!”康深冷笑,收迴視線,淡淡道:“你說不敢,就是不敢罷。不過老太婆啊,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布順達他們不是你生的,可你百年後,終歸要進的是我瑪爾屯家的祖墳。難道高家人會給你養老,閨女再親,嫁出去,可就是別人家的了,甭管和英給你許諾了甚麽,你可都別亂來,否則……”否則可別怪老子不講情麵了。


    “你這是,這是怎麽了,好斷斷說些叫人聽不懂的話。”老章佳氏篤定康深不可能清楚自己的打算,無論如何不肯承認。


    看妻子死鴨子嘴硬,康深沒再說了。不承認就不承認罷,這會兒不過就是跟著高家參合了點,往後他看得住就保一保,看不住……那也有看不住的法子,總歸誰想壞了他瑪爾屯一族的前程,別說是婆娘,就是親兒子,他也讓他提早下去見閻王!


    這一晚,蘇景見了見母族,蘇培盛在外頭也跑斷了腿,好不容易才把宋氏賣出去的藥材弄迴來兩株人參,但有個靈芝,還有兩朵雪蓮花,是無論如何找不到了。


    順著線索查到最終收藥材的那人聽說是雍親王府要買,倒不敢為難,隻是那藥材他賣給了福建過來的行商,這還上哪兒找去。


    第二日一早,蘇景過去的時候,正聽忙了一夜的蘇培盛迴報消息,四爺聽到被福建的行商買走,當時就撂下粥碗,冷冷的哼了一聲。


    蘇培盛嚇得一哆嗦,討好的看著邊上的蘇景。


    蘇景插言道:“阿瑪,若真賣給行商,倒不算甚麽。”


    “是啊。”四爺板著臉冷冷道:“真是行商,也就罷了。”怕就怕不是行商弄走的,如果賣藥材的時候處心積慮的連藥材商都騙了,那所圖,可就有點意思。


    “無論如何,咱們已經查了出來,今日又要進宮稟報,娘娘那裏,嫡額娘想必會說一說的。”蘇景不認為今日會隻有他和四爺兩人進宮。


    聽蘇景如此說,四爺沒再糾纏此事,隻是想到罪魁禍首,臉上仍然好看不起來,吩咐蘇培盛,“你今日就不必陪我進宮了,把東西親自給宋氏送過去。”


    蘇培盛看了一眼站在邊上不動聲色的蘇景,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等蘇培盛走了,蘇景猶豫片刻,道:“阿瑪,要不要讓二妹妹去……”


    “不必了。”四爺歎了口氣,“與其無用,不如不見。”


    見了又有甚麽用呢?宋氏犯下這等大錯,又陰差陽錯的牽扯進內務府的事裏,不管如何,都不能活著了。她活著,會讓後院的女人心存僥幸之心,也會讓萬歲不滿,還會連累其其格。


    想到其其格,四爺叮囑蘇景,“弘昊,今日進宮,且看看萬歲的心情。若萬歲問起其其格……”


    蘇景立即會意,道:“阿瑪放心,此事,原本就與二妹妹無關,汗瑪法不會遷怒的。”


    但願如此罷。


    四爺對康熙卻沒有蘇景一般的信心。他曾經是宮中除去太子身份最尊的皇子,也曾被萬歲親自教導過。可貴額娘一去,他的地位就大不如前,有一段時日,萬歲甚至都不願意見他。再想想太子身邊服侍的人,上至先生,下至太監……四爺苦笑,心道你汗瑪法可是一個最愛遷怒的人。


    康熙今日本來要見好幾個大臣,得知四爺跟蘇景一起來請見,半真半假對梁九功道:“讓他們爺倆進來罷,到底是父子,有了阿瑪,汗瑪法也就不要緊了。”


    梁九功就知道康熙是想蘇景了,心裏有點吃驚康熙對蘇景的寵愛,嘴上道:“萬歲,端貝勒啊,一直都惦記著您,隻是快到年關,端貝勒不把手上的差事辦好,哪敢來見您。”


    “你啊,不知道被那小子怎麽收買了。”康熙對梁九功幫蘇景說話沒當一迴事兒,令他出去告訴候見的人再接著等一等,先把四爺他們叫進來。


    才一來就被叫進去,再看看邊上對蘇景比對自己笑的更諂媚的梁九功,四爺心裏居然起了點酸意。


    “兒子(孫兒)給汗阿瑪(汗瑪法)請安。”


    “起來罷。”康熙先是板著臉,等看到蘇景唇角那一抹笑意時,就撐不住了,招手把人叫到身邊,捏了捏他的胳膊,故作生氣道:“你啊,汗瑪法不召你,你就不入宮了是不是?叫朕看看,倒是沒瘦,梁九功還說你是忙的很。”


    “汗瑪法。”蘇景溫聲道:“梁公公說的不錯,孫兒是在盡心辦您給的差事,要是辦不好,孫兒哪敢來見您呢?”


    康熙大笑,他就覺得在這個孫子麵前說說話才像是祖孫,自在。點著蘇景問,“這麽說,你是把內務府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聽康熙問到這個,蘇景看看四爺,一抱拳,小聲道:“還請汗瑪法屏退左右。”


    康熙收迴臉上的笑意,給同樣不敢在邊上賠笑的梁九功使了個眼色。梁九功便把殿中以及原本在後麵茶間伺候的幾個宮女都叫出去了。至於四麵牆角柱子邊上站著的幾個太監,那一是心腹,再一個,這幾個太監別看身材瘦小,不會說話又不會認字,那都是手上有功夫的。按照規矩,不管是誰要見皇上,甚麽時候要見,要說甚麽樣的大事兒,都得有幾個這樣的太監在。


    “說罷,出什麽事兒了,讓你們父子倆一大清早就進宮請見?”康熙端起茶盅,慢吞吞的開口。


    蘇景迴到四爺身邊,與四爺對視一眼,開口把他這段時日查到的內務府種種舞弊之事與崔家莊的事情一起說了。


    說到噶岱與博敦善安等人時,康熙尚能穩得住,待聽到崔家莊被山洪淹沒,全村隻活下來一戶人家時,康熙勃然大怒,咆哮道:“豈有此理!”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蘇景本來不想跪的,隻是看到四爺也伏在地上,無奈之下治好跟著跪下請萬歲息怒。


    “順天府在幹甚麽,大理寺在幹甚麽,都察院在幹甚麽,還有步軍衙門!京郊發生如此大事,死了這麽多百姓,他們竟一點風聲都沒聽見?朕自詡天下太平,竟有百姓在朕眼前無辜喪命卻不知情,朕,真是,真是……”真是枉為天子。


    “汗阿瑪,此事全乃貪官汙吏沆瀣一氣所致,兒臣請命重查崔家莊,以告慰橫死百姓在天之靈。”四爺眼見康熙暴怒,忙磕頭請求。


    蘇景則在心裏輕輕歎氣。


    他這阿瑪,關心社稷是真,心有計較是真,可有時候,未免仍有些‘天真’。


    眼前的千古一帝,聖天子康熙,真正暴怒的可不是甚麽百姓之死,或許他也為百姓之死而痛心,但對於任何上位者來說,所謂的民間損失,百姓疾苦,對他們而言,其實都隻是一個個數據罷了。數據太小,傳不到他們耳裏,對他們就是不存在的,數據過大,危及統治危及江山,這時候他們就會憤怒,就會處置。說到底,是因為觸動了他們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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