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柳鎮河西村的蘇錦樓高中啦……人家現在是舉人老爺嘍, 這一消息隨著報喜衙役親臨河西村, 頓時傳遍了整個村落。


    蘇順安一迴生二迴熟, 接過喜報, 給了衙役報喜錢,沉著鎮定的將喜報貼在了當初蘇錦樓高中秀才的喜文旁邊, 如果忽略他眼角溢出的幾滴眼淚以及微微顫抖的手, 表麵上看起來似乎並不怎麽激動。


    蘇家再一次宴請眾人,村民們自發的帶菜帶桌凳碗具,一時間蘇家的庭院立馬變得擁擠不堪, 劉氏領著兒媳婦以及村裏的幾個婦人在廚房忙的熱火朝天,全身心的投入到廚藝之中, 不一會兒就整治出幾盤子大菜。


    蘇順安帶著兩個兒子在外麵招唿村民, 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 聞聽周圍人的恭賀,他心中再一次感謝先輩祖宗, 要不是先人積德, 祖墳冒了青煙, 三郎焉能高中?那可是舉人啊,能做官的!


    還有三郎, 總算沒有白疼他, 這一次可給老蘇家爭氣長臉了!


    又想到不久之後三郎即將迎娶王家姑娘,蘇順安臉上的笑容越發深了。


    “蘇五弟, 恭喜恭喜啊……”蘇行之滿臉喜色, 蘇錦樓高中舉人對於河西村而言是個大喜事, 從此以後河西村再也不會懼怕其他村落。


    “再過不久,三郎就要成婚了吧……此次高中,可謂是雙喜臨門啊。”


    蘇順安笑的滿臉都是皺紋,“哈哈!我們打算在十月底宴請鄉親,到時還請裏正賞臉,來家裏喝兩杯水酒。”


    “即便蘇五弟不說,我也得過來叨擾啊。”蘇行之和蘇順安嘮嗑,閑談過後說出此行真正的來意,“蘇五弟,我有一事相求,此次三郎中舉,我想將村裏的公田記到三郎名下,作為補償,田中所出的兩成收成歸三郎所有,不知您意下如何?”


    村裏有公田,是用來贍養村落老人以及撫養稚齡孤兒的,種田就得交稅,蘇錦樓是舉人,若是將田地記到他的名下就能免除這部分稅收,而隻有成了舉人才能有權利將他人田地記到自己名下,秀才是沒有這個權利的。


    “不中!”蘇順安擺了擺手,直接拒絕了,正當蘇行之打算再勸之時,蘇順安說話了。


    “把公田記到三郎名下,這點我沒什麽意見,但田中所出的兩成歸三郎所有,我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田中所出皆是用來贍養老弱婦孺和孤寡家庭,若是三郎接受了這兩成收益,會被別人戳脊梁骨的,鄰裏鄉親,能幫則幫,將公田記在三郎名下不過是些許小事,並不會有礙三郎聲譽和前程,因此蘇順安並不反對此事。


    見蘇行之似要再勸,蘇順安直言說道,“裏正不必多說,三郎是河西村出來的,理應為河西村盡一份綿薄之力,再說,蘇家雖說比不上大戶人家,但也沒有貧困到貪圖公田收益的地步。”


    見狀,蘇行之不再多言,隻是在心底暗暗下定決心,定要約束好村裏的村民,尤其是蘇家同宗同族之人,絕對不能讓他人在外打著三郎的舉人之名行不義之事。


    迎來送往,一天的忙碌下來,蘇家人都累的不輕,就連蘇錦河與蘇錦山兩兄弟都腰酸背痛,臉都笑僵了,可一想到如今自家出了個舉人老爺,心裏就跟吃了蜜一樣甜,身體疲憊不堪,可內裏卻是精神抖擻,深深體會到什麽叫做痛並快樂著。


    劉氏和蘇順安坐在上首,蘇大郎和蘇二郎帶著各自的媳婦坐在一旁,底下的幾個孩子均已迴房休息。


    劉氏對著底下的兒子兒媳說道,“我與你們爹商量了一下,三郎娶的是府城裏的姑娘,以後也要留在府城繼續讀書,再怎麽著也不能讓三郎媳婦留在村裏和我們一起過日子,小倆口新婚燕爾正是感情甚篤之時,若是就此讓他們二人長期分居兩地,不利於他們之間的感情,所以我和當家的已經在府城給三郎買了一棟房子,好讓他們在城裏定居。”


    見底下幾人除了些微的詫異似乎並無不滿,劉氏心中甚是滿意,老蘇家人一向都拎得清,雖有各自的小心思但大事上從來都是擰成一股繩,不會坑害自家人。


    “原本三郎是打算讓我們一大家子都去府城居住的,但我想著故土難離,家裏的田地牲畜都丟不開,再者,住在村裏,周圍都是熟悉的鄰裏鄉親,沒事也能嘮嘮嗑說說話,去了府城,人生地不熟的,連個閑聊的人都沒有,日子未免太過無趣,故而我和你們爹拒絕了三郎的提議。”


    劉氏未說出口的是,她還擔心,若是家裏人都搬去府城,到時候會讓三兒媳不自在,三兒媳是府城裏的姑娘,還是大家閨秀出身,戲文裏說了,這樣的姑娘喜歡的都是花啊草啊,琴棋書畫啥的,那些個玩意兒他們這些鄉下人可不懂。


    他們伺候了一輩子田地,平日裏都是做種田除草養雞喂豬的粗活,和三兒媳的興趣愛好八杆子打不著幹係,更別提有共同語言了,蘇家和王家的家世背景生活環境差距甚是懸殊,三郎好不容易找到個能夠過日子的知心姑娘,他們老倆口可不能再去添亂了。


    “你們放心,雖說我平日裏確實偏愛三郎,但既然給三郎買了房,肯定也少不了你們的,隻不過府城的房子我們是買不起了,隻能給你們在鎮上置辦,你們切莫因此與三郎生出嫌隙。”


    劉氏這話一出,蘇大郎與蘇二郎立馬拒絕,“娘,瞧您這話說的,家裏的銀錢大多是三弟掙來的,若不是三弟在鎮上盤下了生意,家裏的幾個孩子哪能有銀錢進學?我們哪能再去買房?”


    一旁的林氏與王氏也連連點頭,雖說她們確實很想買房,但用小叔子的銀錢去買,占這麽大便宜,怎麽看都不合情理,而且,不久以後小叔子就要娶媳婦了,三弟妹若是得知小叔子出錢給家人買房,心裏會怎麽想?會不會不利於他們夫妻和睦?


    “娘!”林氏對上首的劉氏說道,“眼看三弟就要成婚了,娶的又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這儀仗可不能寒酸,需要的銀錢肯定不是小數,家裏的錢還是留給三弟用吧。”


    劉氏讚賞的看了一眼林氏,“你放心,三郎成親的錢還是有的,而且,此次給你們買房,也是上一次我們去府城時三郎主動提及的,你們就別拒絕了。”


    蘇大郎幾人互相看了看,最終同意了劉氏的提議,話說到這份上,若是再堅持推拒反倒會顯得生分了。


    蘇家與王家相距甚遠,原本王家是打算在棠柳鎮上置辦一棟房子,以此作為王文珺的出嫁之所,誰知蘇家竟和王家想到一塊去了,而且置辦房產的速度還挺快,等王家得知這事時,蘇家人已經將屋內的家居擺件都置辦齊了。


    房子不大,僅有一間主臥一間次臥一間小客廳一個小廚房,外加一個小小的院落,房子是蘇錦樓拍板決定下來的,原本若是家人都搬來府城居住他肯定得置辦一座大一些的房子,可如今隻有他與文珺小蘇環一家三口居住,買太大的房子未免太過浪費。


    另外,他也決定給兩個哥哥分別置辦一棟房子,棠柳鎮的物價漲幅不大,但買房的錢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總不能因著買房把家底子給掏空了吧。


    王家人並不因房子狹小而心有不滿,當初蘇錦樓的家世背景他們都有所了解,既然決定將文珺嫁給蘇錦樓,他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大不了以後多幫襯著一些就是了,況且蘇錦樓如今已是舉人之身,早已不同於往日,最為難得的是蘇家的這份心,能為迎娶文珺進門專門置辦房屋,足以證明對文珺的重視。


    梳頭婆婆一邊為王文珺梳頭一邊唱賀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吳氏看著眼前這個頭戴鳳冠身著嫁衣的女子,眼角不由得溢出了淚水,“仿佛昨日你還是嗷嗷大哭的嬰兒,轉眼間你已經長這麽大了。”吳氏心裏百味雜成,既有對嫁女兒的不舍與心酸,又有對女兒未來生活的擔憂。


    “娘,”王文珺心中也是不舍,她拉著吳氏的衣袖輕晃道,“您別哭,您一哭我也想哭了。”


    “我這是喜極而泣呢!”吳氏用帕子掖了掖眼角,“我家文珺這麽好,這麽乖,以後必定會幸福美滿。”


    見王文珺已經打扮妥當,吳氏揮退了身邊的人,她輕聲問道,“昨天那本小冊子可還看了?”


    王文珺滿臉羞紅,眼角都染上了片片紅霞,“看,看了。”一想到冊子上的文字以及圖畫王文珺恨不得把地板砸穿將自己藏起來。


    吳氏笑了笑,“這有什麽好羞澀的?女孩變成女人,不都要經曆這一遭?不過,你是新婦,頭一次定要提醒女婿節製些,不然受苦的可是你自個兒。”


    “娘!這事,這事我怎麽說啊……”王文珺覺得這種事太過難以啟齒,讓她提醒蘇錦樓,還不如新婚之夜直接分床睡呢。


    “你可別犯糊塗!”吳氏一本正經道,“該提醒還得提醒,以後你與蘇錦樓就是夫妻了,這事有什麽不好說的?”


    想到這半年來派人打聽到的事,吳氏又囑咐道,“蘇家人口簡單,家風清明,尤其是蘇錦樓的爹娘,據說是個寬和的,從未出過苛待兒媳之事,文珺,去了蘇家,你好生過日子,蘇錦樓是你自己選擇的,為娘的支持你,若是以後受了什麽委屈千萬別忍著,有心事就和我說說,為娘必定為你做主,你記住,不論發生何事,我都會站在你身旁護著你。”


    王文珺眼含熱淚,愛嬌的靠在吳氏懷中,好似小時候靠在母親懷中撒嬌一般,心中滿是感動。


    一大早轎夫就將一頂雙頂花轎抬到蘇錦樓的家裏擺放,花轎裝飾華麗,轎帷是大紅色的綾羅綢緞,上麵繡有丹鳳朝陽、富貴牡丹、百子圖等吉祥圖案。


    這花轎也是有講究的,古語有“大姑娘坐花轎,頭一遭”,指的就是隻有初嫁女才能坐大紅花轎,再嫁的女子最多隻能坐“棉轎〞,棉轎就像一把大藤椅,四周用青布圍著,座位上置一棉薄毯,兩根青色竹竿穿過轎子兩側,至於納妾,就更不能坐大紅花轎了。


    蘇錦樓是二婚,但王文珺卻是頭一次出嫁,這大紅花轎自然是能坐得的。


    轎子進門,蘇順安趕忙讓蘇大郎放鞭炮迎接,這“亮轎”的目的在於向四鄰昭示蘇家要辦喜事了。


    吉時已到,蘇錦樓帶著迎親的隊伍準備出發去王家迎接新娘,在一片樂鼓聲中,蘇家長媳林氏拿了一盞油燈在喜轎內晃了幾下,這叫“照轎”,有驅鬼祈福之意。


    照轎後,又在轎中擺放一個旺盆,這些儀式完成後就能發轎了,到了王家後,發紅包對對聯作詩詞,由於王永風深知蘇錦樓的斤兩,提前對出題守關的人打了招唿,加上有陶真這個學霸伴郎在,蘇錦樓很順利的來到了王文珺的房前。


    蘇錦樓深深的作了一揖,真心實意道,“還請娘子啟程與我一道迴家。”


    吱呀聲中,門被丫鬟婆子打開,王文珺頭頂鴛鴦戲水的大紅蓋頭,由於沒有嫡親兄弟,故而是由喜婆背著出了門。


    見王文珺進了花轎,蘇錦樓對著滿臉不舍的王永風與吳氏說道,“嶽父,嶽母,小婿就此拜別,待得歸寧之日,我再帶文珺迴來看你們二老。”


    王永風喉嚨幹澀,聲音有些沙啞,“去吧,別誤了吉時,希望你們小倆口和和美美,恩愛一生。”


    “是,”蘇錦樓又作了一揖,“小婿必定會善待文珺。”


    多餘的話蘇錦樓並未多說,也沒有當眾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在他看來,與其說那些漂亮話不如以實際行動證明,文珺嫁進蘇家是低嫁,他是萬萬不能對不起文珺的,日久見人心,他必定不會讓先生後悔將文珺嫁給自己。


    轎夫起轎,兩麵開道鑼鼓喧天,歸來途中,經過了一座廟,蘇二郎拿了張紅氈子遮住花轎,以示鎮邪,半途轎夫停了腳步顛了顛轎子,意在擋煞,由於蘇錦樓給足了銀錢,轎夫們隻是意思意思,並未讓新娘太遭罪。


    到了蘇家,花轎穩穩的停在了家門口,蘇錦樓接過弓箭,對天射一箭,祈求上天的祝福,對地射一箭,代表天長地久,又對著空處射向遠方,祝願末來的生活美滿幸福,完成了“三箭定乾坤”後新娘便可以下轎了。


    王文珺走在紅氈鋪就的道路上,過火盆,跨馬鞍,在司儀的唱賀聲中與蘇錦樓拜了天地,結成了夫妻,隨著這三拜,王文珺漂浮不定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


    進了洞房,在喜婆的指導下,蘇錦樓用秤杆挑下王文珺的蓋頭,那一刻,王文珺低眉淺笑的嬌羞驚豔了蘇錦樓的眼,讓他頭一次真切感受到什麽叫做心動。


    夜晚已至,經曆了敬酒鬧洞房後,即便以蘇錦樓的身體素質也有些吃不消,沐浴後就是成婚的重點步驟了,王文珺是大姑娘頭一遭,除了昨天看的那本圖文攻略的小黃書,這麽些年從未接觸過這些事情,從裏到外都是新手。


    蘇錦樓前世打光棍,今世雖說有了一個兒子,但內裏卻也是個初哥,別看他平日裏口花花,真到了真刀實槍的時候他就慫了。


    羞澀之下,蘇錦樓心一橫,直接往床上一趟,眼睛一閉對王文珺說道,“夫人,來吧。”語氣中頗有豁出去的意味。


    看著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的蘇錦樓,王文珺傻眼了,娘啊,您讓我提醒夫君節製一些,可如今看來應該是我要克製一點,不過,昨日裏看的書上也沒說女上男下該如何行事,這可怎麽辦?


    成婚頭一晚,王文珺就陷入了深深的困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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