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有這麽多水蘿卜和豆麵做的燈?”


    蘇錦樓見不少人家門口擺放著燈,好奇的近距離查看後才發現竟是水蘿卜和豆麵做的,難不成給人看過後還要拿迴家裏吃了?


    蘇錦河與蘇錦山相視一笑,難得三弟突發好奇心,以往可從未注意到這些能吃的燈。


    “這些,是讓人來偷的。”


    “偷?”蘇錦樓更摸不著頭腦了,“大哥,你都把我弄糊塗了。”


    “傳說正月十五日的燈盞可以使人生子,如果夫妻兩人一起去別人家偷燈,放置床下,當月便可懷孕,尤其是劉姓家的燈特別受歡迎,劉同諧音留,為的就是留下孩子。”


    蘇錦樓滿腦門子黑線,生孩子和燈有什麽幹係?難不成生物學裏的受精卵一說是假的不成。


    偏巧一旁的蘇二郎還嫌蘇大郎解釋的不夠仔細,“三弟沒聽過一首民謠嗎?”說罷不待蘇錦樓迴應就邊說邊唱起來,“偷了劉家的燈,當年吃了當年生,有了女孩叫燈哥,有的男孩叫燈成。”


    聲音洪亮,唱腔優美,放在現代,妥妥一個當紅/歌手。


    蘇錦樓,“……”又是一個被時代埋沒的人才。


    “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找爹和娘他們吧……”


    “娘應該在招福橋那邊,孩子們也跟著,不知爹會不會先去尋他們,不如我們先去招福橋?”


    三人商議,一致同意先去招福橋。


    招福橋在棠柳鎮頗有名氣,看名字就知道是給人“招福氣”的,元宵節除了吃元宵看花燈猜燈謎,還有“走百病”的習俗。


    參與此習俗的多為老人和孩子,他們結伴而行,走過招福橋,據說可以祛病除災,為家人祈福。


    劉氏帶著兩個兒媳婦及孫子孫女,同鄰裏周家以及妯娌都去走百病了。


    林氏牽著自己的兩個子女蘇琅和大丫,王氏牽著蘇珀和二丫,劉氏則拉著蘇環和王氏所出的小閨女三丫。


    周邊都是鄰裏鄉親,有相熟的人陪著,誰也沒有料到會出事。


    一行人走過招福橋,招福橋旁人聲鼎沸熱鬧非常,踩高蹺的、玩雜技的、舞扇子的,看到眾人眼花繚亂。


    還有賣吃食的,香氣飄的甚遠,將人腹中饞蟲都勾出來了,見幾個小的眼饞的瞧著糖人,劉氏大手一揮帶著兒媳和孩子走到攤子麵前向攤主買了六個糖人。


    誰知正當她接過第一個糖人之時,突然從旁邊衝上來一個壯年男子將劉氏撞倒,還要把站在劉氏身邊的三丫抱走,六歲的蘇環眼疾手快,死死的拉著三丫不讓人搶走。


    “搶人啦!搶孩子啦!”劉氏一時起不來身,趕忙扯著大嗓門喊人。


    那人一見劉氏喊人,心中更慌,手上的動作越發粗魯,這時又從人群裏衝出一個人一把將蘇環攔腰抱起,和先前的那人一人抱一個,利索的衝入人群中瞬間隱沒了身影。


    林氏和王氏聲嘶力竭的唿喊,心有顧忌不敢動彈,緊緊的拉著僅剩的孩子,生怕人群中再衝出個人來搶孩子,等到鄰裏鄉親趕來的時候哪裏還能見到蘇環和三丫的影子?


    “二郎,三郎……我,我對不起你們!”


    蘇錦樓三人還沒到招福橋,就見劉氏一行人形容狼狽,匆匆跑來,尤其是劉氏,走路一瘸一拐,由身邊的人攙扶著,似是受了傷。


    兩個嫂嫂滿目焦急,尤其是二嫂王氏臉上猶帶淚痕,孩子們也是驚魂未定。


    嗯?便宜兒子和三丫呢?


    蘇錦樓心頭一跳,直覺不好,上元節人多孩子也多,不會是遇到人販子了吧。


    果然,劉氏三言兩語的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我……我把酯兒和三丫弄丟了,二郎,三郎,我對不起你們。”


    “娘!”蘇二郎一聽小閨女被搶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但親娘受傷,他是怎麽也不忍心遷怒的,“娘,這事不是你的錯,你別著急,你受傷了,先和大嫂她們帶著孩子去茶樓呆著,我和大哥三弟去尋人。”


    “對,娘你別著急,我們先去找人,”一旁的蘇大郎對正攙扶劉氏的蔣氏說道,“蔣嬸子,麻煩您照看一下我娘。”


    “都這個關頭了還客氣什麽?”蔣氏性格爽朗,行事頗為雷厲風行,“我讓二狗子去報官了,也讓人去尋你爹,村裏有不少人都在幫忙找人,先找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無論找不找的到都去杏花街的呂家皮貨集合,那個鋪子是你三伯家的女婿開的店,有熟人守著更好辦事。”


    “好,那就多謝蔣嬸子了!”


    蘇家三兄弟分頭尋人,蘇錦樓疾步走至招福橋附近的一個巷子裏,閉上眼睛,三級精神力無聲無息的鋪散開來。


    這一刻,人們繼續歡慶元宵,你來我往,談笑風生,而招福橋周邊人家中的牲畜卻陡然僵直著身體不敢出聲,就連平日裏最兇悍的惡犬都低下頭顱伏著身軀瑟瑟發抖。


    “大黃,你怎麽了?”一個四歲的男娃娃奇怪的看著發抖的大黃狗,明明剛才還活蹦亂跳的撒歡,怎麽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娘,”娃娃抬頭,奶聲奶氣的問道,“大黃是不是冷了?冷得腿都打哆嗦走不動路了。”


    美貌婦人被孩子的童言稚語逗得一樂,與一旁的黝黑男子相視一笑,男子樂嗬嗬的把娃娃抗在肩頭,“兒子唉,迴家我們就給大黃做件衣服,這樣它就不冷了,好不好?”


    美貌婦人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兒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還給大黃做衣服?沒你這麽糟蹋布料的。”


    “哈哈!”男人大笑,攜嬌妻幼子遠去,徒留一隻可憐兮兮的大黃狗在冷夜裏發抖。


    蘇錦樓額頭布滿了冷汗,青筋爆出,十分猙獰,目前他隻能動用三級異能,要想輻射到整個棠柳鎮至少得要五級異能,而要開辟空間,直接使用精神技能殺人,至少要升到六級,否則連隻雞都殺不了。


    人不同於喪屍,喪屍腦子裏有晶核,隻要用精神力擊中晶核,就能使喪屍受傷或者喪命,可這招卻對付不了人,隻有達到六級,將精神力鎖定空間,化為空間技能才能取人首級殺人於無形。


    如今為了找到蘇環和三丫的蹤跡,他沒法顧忌太多,隻能以招福橋為中心,進行地毯式搜索,精神力掃過民坊大街,經過拱辰街和琵琶巷,又至楊柳街。


    開懷大笑的男人,溫柔賢惠的婦人,舉杯共飲的少年,吟詩作對的才子,慈愛祥和的老人,稚言稚語的孩童,種種麵孔一一呈現在蘇錦樓的腦中。


    再加上各種噪雜密集的聲音都往蘇錦樓的耳朵裏湧,讓蘇錦樓的大腦如被千萬隻螞蟻啃噬,痛不欲生。


    “轟!”


    腦海中陡然一聲巨響,原本隻能到楊柳街的精神力突然又一次往外延伸,腦中疼癢難耐的痛苦也輕了許多,蘇錦樓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


    “這是?”蘇錦樓睜開了雙眼,瞳孔幽深,墨色漸漸蔓延整個眼睛,隨即又迅速退去,仿佛剛才的異象隻是錯覺。


    “看來是異能升到四級了,原來鍛煉身體並不是恢複精神體的唯一途徑……”


    蘇錦樓再次細細查看,一盞茶後,蘇環和三丫的麵孔出現在了腦海中,兩個孩子均被綁著手腳,嘴也被堵上了,而且除了他倆,旁邊還有三個孩子和他們一樣的待遇。


    再看看孩子的所在地,隻見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廟裏掛著不少花燈,男女香客正誠心誠意的拜著廟裏供奉的觀音像,寺廟的匾額上赫然寫著“送子廟”。


    “怎麽會是那個地方?”


    蘇錦樓萬萬沒想到公然搶孩子的人販子竟膽大包天的把孩子藏在人來人往的送子廟裏,這送子廟是棠柳鎮眾多廟宇中頗負盛名的一個。


    據說寺廟裏的文妙真人能掐會算,是個得道高人,每年送子廟中僅出十兩甘露,凡是求子的婦人隻要喝了此甘露必會如願,甘露稀少難得,令人趨之若鶩,然此甘露隻待有緣人得之,若無緣分,就算是巨商富賈持萬金而來也不可得。


    蘇錦樓怎麽也想不通,人販子是怎麽把人藏到送子廟的,是這送子廟本就是藏汙納垢之所,還是寺廟裏有人私自勾結人販子做了這檔子缺德事。


    不管如何,肯定是寺廟裏有人接應,人販子才能把孩子藏在廟裏,不然,那人販子既不會飛天遁地,亦不會穿牆之術,沒有接應之人哪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寺廟變成了臨時據點。


    “這下子難辦了。”


    蘇錦樓原計劃打算找到人後就通知蘇家人和村裏人一起把人救出來,如今,孩子的蹤跡是知道了,可若直接告知別人孩子在送子廟,絕大多數人多會認為他是胡說八道。


    古人敬鬼神,特別是關於“送子”這一說,更是忌諱,送子廟美名遠揚,他蘇錦樓一介白衣,既無威信又無權勢,憑什麽隻借著一張嘴就能讓別人相信,送子廟裏藏有孩子呢?


    即使是對他信賴有佳的劉氏,估計也會罵他膽大包天,滿口妄言,就算被他的口才說服,同意前去察看,送子廟的人肯定不會輕易同意他們的要求,這樣一來,無異於打草驚蛇。


    蘇錦樓倒是不懼人販子轉移窩點,怕隻怕不慎惹怒了人販子,來個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孩子殺了,那時就算抓住了人販子孩子也迴不來了。


    “或者……通知官府,讓衙役搜查送子廟?”


    不行!還是同樣的道理,一沒證據二無權勢,縣衙又不是蘇家人開的,哪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讓搜查哪裏就搜查哪裏。


    思來想去,幹脆一個人行動,遲則生變,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還是早些救人為妙。


    蘇環和三丫靠在一起,手腳冰冷麻木,稍微一動疼的打顫,屋內漆黑一片,透過窗戶可見外麵隱隱綽綽的亮光,安靜的環境使得身邊其他孩子的啜泣聲越發明顯,明明被人販子關在這裏沒多長時間,他卻感覺過了好久。


    爺爺奶奶,你們在哪裏?還有爹爹,快來救救我,酯兒難受。


    到底是個六歲的孩子,即便聰慧過人,心有七竅,遇到這種突發事件心中總會發慌無措。


    就在蘇環百般祈禱之際,門外陡然一聲嗬斥,“什麽人!”


    隨即咚的一聲,似有物體應聲倒地,夜,顯得更加寂靜,孩子們的心裏也越發恐慌。


    此時,門,忽的開了。


    蘇環淚眼朦朧,抬頭望去,遠處的庭院裏掛滿了花燈,一顆不知名的樹木上係滿了紅布條,月光伴著燈光灑在來人的身上,仿若傳說中下凡的天神。


    “酯兒,你怎麽樣?”


    男人跑到蘇環身邊,手腳麻利的拿掉了堵在蘇環口中的布團,又解開了他身上的繩索。


    “爹爹?”蘇環雙眼放空的對著蘇錦樓的臉,似是還沒迴過神來。


    “怎麽了?”蘇錦樓搓著蘇環的手腕,又探了探他的額頭,“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父親的聲音低沉溫暖,臂膀結實有力,懷抱寬闊厚實。


    “爹爹!”蘇環猛的撲進蘇錦樓的懷裏,大聲哭喊,“你終於來救我了!”


    蘇環頭一次知道,原來,父在,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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