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勁峰不等步詩文走遠,就拍案怒道:“顧不上,你出去這些年都幹了什麽?本事一點兒沒長,還給我帶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女人迴來!你還有點長進嗎?”


    顧不上針鋒相對道:“什麽叫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人家是沒名沒姓,還是沒爹沒媽?就你替我相中的那些女人才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個個連親爹是誰都寫不進戶口。”


    “放肆!”顧勁峰勃然大怒。


    顧母總算向著顧不上,示意顧勁峰息怒之後才語重心長道:“顧不上啊,那個叫什麽詩文的配不上你,我都不用問她什麽出身,光是氣質上就看得出來她不是什麽大家閨秀。這樣的女人進了顧家,會讓人笑話的。”


    “笑話?”顧不上怒道,“誰敢笑話,我殺了誰!”


    顧母強壓一口怒火道:“就算別人不笑話,她想進顧家,說不定也有什麽動機。”


    “什麽動機?”顧不上瞪著眼睛道,“顧家有個狗屁能讓別人打算盤?要錢,我一樣有錢;要勢,我能自己賺。我娶了步詩文,絕不迴顧家一趟,行不行?”


    顧母道:“你別忘了,你是顧家的大少爺。你讓你的朋友說說,你選那女人對不對?”


    顧母把目光轉向我時,我沉著聲音開口道:“伯父、伯母,我也聽明白了,你們不接受步詩文的原因,無外乎兩點,一個是步詩文不是大家閨秀,另一個是步詩文對顧家另有圖謀。”


    我抬起頭往顧家天花板上看了幾眼:“第一,我還真想不出,一個快要塌了天的顧家,有什麽值得圖謀的地方。第二,你們所謂的那些大家閨秀,會不會在明知道生死難料的情況下,陪著顧不上返迴顧家?”


    顧不上冷笑道:“那些女人除了能過來看戲,還能幹什麽?”


    “放肆!”這一迴顧勁峰罵的不是顧不上,而是我,“你叫展卿對吧?我真不知道,顧不上這些年都交了些什麽狐朋狗友!顧家不歡迎你,給我滾出去!”


    顧勁峰再怎麽無禮,也是顧不上的長輩,我總不能跟他翻臉,隻能強忍一口怒火,向對方拱了拱手,往門外走了過去。


    “兄弟,等等!”顧不上一步追了出來,“去他麽的顧家,誰愛死誰死,老子不管了!我們一塊兒走!”


    我正錯愕之間,顧不上已經拉著我走向了院子大門。他前腳剛邁出門口,就轉頭向門口的護衛問道:“我媳婦兒往什麽地方去了?”


    那個侍衛麵無表情道:“不清楚。”


    “老子讓你不清楚!”顧不上揮手一掌拍在對方胸口,當場打斷了那名侍衛的肋骨。對方口吐鮮血昏倒在地時,顧不上才看向了另外一個侍衛,厲聲喝道:“你說!”


    那人伸手指向了一個院子:“在綠園。”


    “糟了!”顧不上臉色一變,拔腿就往那邊衝了過去。


    我和顧不上還沒踏進院子,就聽見一群女人的叫罵聲從裏麵傳來出來:“來人,把這個賤女人趕出顧家……”


    “不行!不能這麽放她走,把她帶到祠堂亂棍打死!”


    “對,亂棍打死!這種不要臉的女人,必須亂棍打死!”


    顧不上腳還沒進門就已經火了:“都他麽嚷嚷什麽呢?”


    我進門時,卻看見步詩文咬著嘴唇站在一群人中間,身上到處都是砸碎的水果,看上去狼狽不堪,卻始終倔強地昂著腦袋一言不發。


    圍在她身邊的一群女人手裏還拿著沒扔完的水果——步詩文身上果汁應該就是她們的傑作。


    陪著步詩文走出來的顧盼一直站在遠處袖手旁觀。


    再往遠一點,則是一群身帶懸鏡司標誌的青年術士,為首那人雖然看上去風流倜儻,可是眼中卻帶著戲虐的輕蔑。


    顧不上陰沉著臉孔走到步詩文身邊,把她摟在了懷裏:“詩文,你怎麽樣?”


    步詩文咬著嘴唇搖了搖頭,顧不上卻麵色陰冷道:“放不下,你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兒?”


    顧盼還沒開口,就有一個女子說道:“這個賤女人,一過來就拿走……”


    對方話沒說完,顧不上已經抬手一個嘴巴扇了過去,當場打掉了對方半邊大牙:“老子沒問你。”


    那個女人被顧不上嚇得嚎啕大哭,卻不敢看顧不上一眼。


    顧不上冷聲道:“放不下,我再問你一遍,究竟是怎麽迴事兒?”


    顧盼道:“你的心上人往千豪哥的籃子裏扔了水果,果籃正好掉下來了,就這麽迴事兒。”


    顧不上的臉色頓時陰沉至極:“顧盼,人是你帶過來的,究竟是怎麽迴事兒,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後來我才知道,顧家的綠園其實就是給顧家女子相親的地方。


    通常,來到顧家的青年俊傑都會往樹上掛一隻帶著名字的果籃,如果有顧家女子相中對方,自然會把手中的水果投進籃子裏。


    如果幾個人都往一個籃子裏投擲了水果,那麽誰的能最後一個把吊著果籃的繩子壓斷,誰就能得到與那青年俊傑單獨相處的機會,當然,也僅僅是單獨相處片刻而已,為的就是試試對方的態度。


    這個辦法看上去可笑,其實是對顧家女子的一種考驗。想用水果壓斷繩子,並不僅僅是運氣這麽簡單,對眼力、修為和出手時機上的把握,都要求極為嚴格。


    從另外一個角度上說,這是對顧家女子能力上的一種自我展示。


    顧千豪雖然也是顧家人,卻是顧家旁係子弟,在血緣上來說,完全有和顧家主脈女子成親的條件,所以,他的出現自然吸引了很多少女的目光。


    就在顧家六個出類拔萃的少女正在暗中較力的工夫,步詩文忽然出手投擲出去的水果竟然好巧不巧地壓斷了繩子,按照規矩,與顧千豪單獨碰麵的機會自然應該給她,不過,卻引起了那六個女孩的不滿,這才引發了後麵的事情。


    顧不上摟著步詩文看向顧盼時,後者也來了脾氣:“你還想讓我解釋什麽?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聽不明白嗎?”


    “滾——”顧不上一個嘴巴扇了過去,雖然沒有用力,卻扇得顧盼嘴角上流出了血來。


    “你打我?”顧盼捂著臉哭道,“你為了這個女人打我?我恨你……”


    “別演了。”步詩文淡淡地開口道,“我雖然不夠聰明,但是也不傻。你們不喜歡我,不希望我和顧不上在一起,可以直說,為什麽非要玩出那麽多把戲?你們這樣不累嗎?”


    顧盼放下手掌道:“我們全家都不喜歡你,你趕緊離開我哥!你聽見了沒有?”


    步詩文輕輕掙脫了顧不上的手掌:“我可以走。”


    “等等……”顧不上沉聲道,“我們一塊兒走。這個顧家我不想再待了。”


    步詩文勉強笑道:“胖子,別做傻事,你是顧家人……”


    顧盼厲聲道:“姓步的,你別惺惺作態了!你不就是想以退為進,拴住我哥嗎?”


    顧不上頓時大怒道:“你給我把嘴閉上,小心老子抽你!”


    顧不上不等步詩文說話就搶先道:“詩文,你不用顧慮什麽,我顧不上本來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這個家裏有我沒我都一樣。我們走!”


    顧不上不由分說地拉著步詩文往外走時,卻聽見有人喊道:“等一下!”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時,卻看見一個平妖俠開口道:“按照你們顧家的規矩,你的未婚妻應該跟千豪師兄單獨相處一會兒。我覺得,你該尊重你未婚妻的選擇,說不定,那麽一會兒的工夫,你就能從新郎變成伴郎了。”


    另外一個平妖俠笑道:“那可不一定,說不準是喜當爹啊!”


    顧不上目光一寒,連話都沒說一句,抬手打出了兩把飛刀。我早就扣在手裏的霹靂珠也在同一時間唿嘯而出。


    一開始說話的那個平妖俠顯然是沒有想到顧不上會一言不發地忽下殺手,等他反應過來時,兩把飛刀已經到了他眼前。


    那人驚叫聲沒落,兩把飛刀已經毫不留情地穿入了對方雙眼,從他腦後帶血穿出。


    那人屍體還沒倒地,我手中的霹靂珠也在同一時間打到了說顧不上“喜當爹”的那個平妖俠眼前。後者拔出兵器擋向自己麵孔的瞬間,一點火星從他劍鋒上迸射而出。


    我出手時就沒想過要手下留情,一顆霹靂珠打出之後,第二、第三、第四顆暗器也接踵而至。兩點火星爆閃而過之後,對方出鞘一半的長劍在他手中一折兩段,最後一刻唿嘯而去的霹靂珠也直接打進了那人眉心。


    兩具屍體一前一後栽倒在地時,顧家女孩全被嚇得驚聲尖叫了起來。顧盼結結巴巴道:“你們……你們殺了懸鏡司的平妖俠……”


    顧不上開口道:“殺了又能怎麽樣?”


    顧盼尖叫道:“你殺了平妖俠,殺人堂不會放過你們的!”


    顧不上伸手從背後抓出了戰斧:“殺一個是殺,殺一群也是殺。今天過來的平妖俠全都不用走了。”


    “你瘋了!”顧盼嚇得臉色慘白。


    我沉聲道:“到了這個時候,說這些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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