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迴頭之間,卻看見被一座機簧重弩壓在底下的顧不上,正大頭朝下地劃向沙坑。一條足有人腿粗細的食人蟲已經從沙坑底下探出了半個身子,迎著顧不上張開了血口。


    再有一尺的距離,顧不上就會落進對方嘴裏,就算顧不上有副銅頭鐵額,也一樣擋不住食人蟲銳利如刀的口器。


    與此同時,另外一條食人蟲也從沙土當中暴起身形,越過了小趙頭頂,在空中彎成鉤形,直奔小趙頭頂上撲落了下去。


    我剛好站在兩人中間,兩腿也被埋進沙子半截,想要同時救下兩人幾乎沒有半點可能,救一人,另外一人必死。


    “展卿——”步詩文聲嘶力竭的叫喊再次傳來時。


    我忽然怒吼一聲,甩出了手中的逆鱗斬。三尺長刀瞬間化成橫空盤旋的刀輪,直奔小趙的方向飛旋而去。長刀在眨眼之間緊貼著小趙的身軀橫掃而過,轉動的刀鋒驀然劈斷了豎在空中的食人蟲。


    黑色的蟲血順著長刀飛轉的方向揮灑而出時,逆鱗斬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橢圓形的弧線,往我的方向飛了迴來。


    我早就修行過禦刀之術,隻是功力沒能達到地煞境界之前,所謂的禦刀之術隻不過是離手刀,我能讓刀飛出去殺人,卻沒法隨心所欲地控製刀鋒的方向。而我現在功力雖然晉升地煞之境,卻是第一次使用離手刀,能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隻能去碰一碰我的運氣了。


    不過,一刀斬出並沒去看逆鱗斬迴轉的方向,而是用雙腿震開沙土,身形一躍而起,向顧不上的方向滑落過去。


    顧不上再怎麽說也是先天境界的高手,我相信他不會被食人蟲一擊斃命,才兵行險招先救小趙。


    就在我衝向顧不上的一瞬之間,我清清楚楚地看見對方把手按在了機簧弩下方的鐵環上。


    益霖當初設計這款連發機簧弩的時候,就想到了,在突發情況當中,我們無法帶走機簧弩的可能,特意給機簧弩設計了一個中樞暗件,那隻鐵環是機簧的弱點所在,隻要拔掉了鐵環,整個機簧弩就崩潰,被壓在下麵的顧不上自然能騰開身子躲過一場滅頂之災。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顧不上抽出鐵環之後,機簧重弩竟然沒能瞬間崩潰,反而壓著他衝向了沙坑。


    不好!我頓時被嚇得心膽俱裂,手腳甚至都已經開始不聽使喚了。


    千鈞一發之間,一直被安排在帳篷裏的小羅浩忽然從顧不上身邊的沙地裏鑽了出來,一腳踩在顧不上的臉上,一腳迎頭往食人蟲身上踢了過去。


    我眼看著小羅浩的一條右腿,被食人蟲連根吞沒時,不由得心疼到了極點。


    小羅浩雖然是屍妖,但是也有血有肉,憑空被撕開一條右腿,他也會痛徹心肺。我幾乎要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小羅浩血肉橫飛的情景時,卻忽然聽見一聲像是鋸齒劃過鋼鐵般的怪響。


    小羅浩沒事兒!我眼看著食人蟲扭動著身軀,讓自己鋒利如刀的牙齒沿著小羅浩大腿轉動了半圈之後,小羅浩的右腿不僅沒事兒,反倒是食人蟲的牙齒被崩開了幾顆。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一直把小羅浩當成小孩,可他確實是屍妖,他雖然不像高等僵屍一樣可以飛天遁地,但是同樣全身剛硬如鐵,刀槍不入。對付食人蟲,他不但不會被割開軀體,反而能崩斷對方的牙齒。


    就在我欣喜若狂的瞬間,逆鱗斬飛掠長空時帶起的嗡嗡刀鳴已經傳進了我的耳朵。我微微側身之間,伸手抓住了飛來的刀柄,淩空一刀向沙土裏的食人蟲狂劈而去。


    銀白色刀氣暴漲三米之後,橫空劈斷了食人蟲的頭顱。斷開的食人蟲扭動身軀在黃沙中掙命的當口,顧不上也推開了身上了重弩,從沙子裏爬了出來。


    我正準備去救援其他人時,四周原本嘈雜無比的聲響卻在一瞬間全都停了下來——衝出沙土的食人蟲像是接到了什麽命令,在一瞬之間縮迴了沙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正和死裏逃生的顧不上麵麵相覷之間,卻聽見有人喊道:“我有蟲牙!我有蟲牙……”


    我循聲看去的當口,卻看見一個被食人蟲堵在山壁上的乞活軍舉著一顆蟲牙擋在自己麵前拚命大喊。


    那人周圍的沙土已經全部陷落,隻有他立腳的那塊岩石還在支撐著他的身體。


    他已經被食人蟲逼得退無可退、避無可避,隻能舉著一支蟲牙對上虎視眈眈的食人蟲——他在賭沙裏飛所講述的傳說。


    “放箭——”


    我一聲令下,從沙子裏爬出來的乞活軍頓時亂箭齊發。寒光四溢的箭矢掠空逼向蟲身的當口,從空中撲落而下的食人蟲也一口含住了那人的頭顱。


    密如暴雨的箭矢在一陣噗噗亂響之中連續射穿了長達三米的蟲身,食人蟲卻在那一瞬間閉合了利齒,咬住對方的脖子栽倒在了沙土之上。


    “飛子,飛子……”小趙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流沙衝到了那人身邊,雙手並用掰向了食人蟲的血口,“飛子,你沒事兒吧?飛子——”


    小趙僅僅碰了對方身軀一下,那人的脖子就在蟲口中生生斷開,無頭屍體緊貼著小趙半跪著的腿落在了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小趙的褲管兒。


    小趙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地看向了屍體,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顧不上走上前安慰小趙的時候,我站起身道:“我們損失了多少弟兄?”


    “四……四個……”有人結結巴巴地說出幾個字的當口,原本已經歸於平靜的沙地卻再一次翻動了起來。我猛然抽刀戒備之間,卻看見沙地上陸續翻出了三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三具死屍已經變得麵目全非,甚至就像是一堆碎肉,可是屍體下的鮮血卻紅得異常刺眼。乍看之下,那些屍體根本就不像是剛從黃沙裏翻上地麵的,而像是原本就被斬殺在沙土之上。


    四個人……四個倒在血泊中的人!這不正是壁畫中的情景?


    我下意識地看向峽穀出口時,卻看見四條滿身是血的冤魂正一步步地走向峽穀出口。


    “飛子——”小趙看到最後麵那條血透衣背的鬼魂時,忍不住喊出了聲來。對方在月光之下緩緩迴身,對小趙森森一笑,才再次舉步往出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眼看著四隻鬼魂穿過了捆綁在地上的駱駝,消失在夜色當中,才沉聲道:“把能用的器械都帶上,我們走!”


    小趙擦幹眼淚,帶著乞活軍收拾戰場時,我又重新跳迴了沙坑,搬起壓住顧不上的那座機簧弩:“這架弩箭怎麽沒崩散?”


    益霖打著手電往機簧弩上看了兩眼:“胖哥把鐵環拉斷了,鐵環後麵的半截鋼心兒還卡在槽裏,弩箭哪能散得了?”


    益霖用匕首從機簧弩上挑出來一根兩寸長短的鋼心兒之後,整座機弩頓時在我眼前散成了一堆廢鐵。


    我正想說話時,小趙卻趕了過來:“老大,器械損失了一半,咱們怎麽辦?”


    “撿能用的拿吧!”我現在也隻能這樣說了。


    這一迴,我們真正算是出師不利。


    剛到邊鎮,就跟獵屍堂發生了分歧,丟了一半兒以上的人手;現在剛進峽穀,又丟了一半兒的輜重。


    不說我的心情如何,乞活軍本身的心裏壓力也可想而知。


    我帶人一路走到出口時,那裏的五指山岩已經不知去向,寂靜的峽穀就像是特意給我們敞開了一條通往死亡的大門,靜靜地等待著我們繼續前行。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繼續走吧!等到了下一段峽穀再做計較。”


    我特意走在最後,把乞活軍一個個從身前讓了過去。等到他們全員穿過穀口,我特意站在了峽穀跟前,為的就是等待著五指岩石的出現。可是,我足足站了十幾分鍾,也不見穀口有什麽異常。


    遠處的沙裏飛忍不住說道:“你這樣看著,惡魔不會堵門。你得往裏走。”


    我跳下駱駝,麵向穀口站好,人卻一步步地往山穀裏退了進去。


    我一邊退,一邊默數著自己的腳步,直到我數完一百時,我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像是被風吹過來的巨岩,僅僅在我眨眼的那麽一會兒工夫就封閉了山穀的入口。


    等我再衝迴去,那裏除了岩石之外,再也找不到半點這裏曾經空出過穀口的痕跡。


    顧不上低聲道:“兄弟,別再找了,就像你說的那樣,既來之則安之吧!有些事兒,你急也沒有用。”


    我擺手道:“紮營吧,都休息一下。我估計今晚不會再有食人蟲出現了。”


    我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卻惹惱了步詩文:“沙裏飛,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蟲牙可以防備食人蟲嗎?你給我解釋一下,我們的四個兄弟都是怎麽死的?”


    小趙他們忽的一下站了起來,手裏端著輕弩把沙裏飛團團圍在中間:“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否則,那條蟲怎麽死,我就讓你怎麽死!”


    沙裏飛看了一眼小趙手裏的弩箭,又麵不改色地扭頭往我身上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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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囡囡,nan,豆豆,。/y,荊先生,久愛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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