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指伸向背心時,果然摸到了衣服上的一道口子。我按在背上的手掌頓時僵在了原位。


    林強冷笑道:“你的手再往上一點,稍稍往上一點,你就能摸到傷口了。”


    我明明感覺到一股滑膩的液體流到了手上,可卻偏偏不敢把手拿下來看上一眼。我怕自己看到的會是滿是發黑的血跡。


    短短一瞬間之間,我隻覺得一陣陣頭暈目眩,那不就是失血過多時的表現嗎?難道我的魂魄正在重複自己臨死前的感覺?


    我正覺得全身發冷的當口,卻忽然聽見一聲暴喝:“無我無畏。自古,忘我者,方能無懼。習刀者亦是如此。”


    展家刀法開篇?小羅浩?


    那個聲音就是小羅浩!他上次在我閉關突破時,曾經指點過我展家心法總綱,為什麽不能再喊出展家刀法?


    我頓時猛醒了過來。生生死死,不正是術士最應該看淡的東西?


    展家人三刀斷運,生又何歡,死又何懼?


    床單下的是我親朋又如何?我生,必然踏破易魂閣,為他們複仇;我死,大不了黃泉一笑再相聚。


    我忽然放下手掌,直奔床單抓了過去。林強氣急敗壞的聲音頓時傳了過來:“你要想清楚……”


    他的聲音沒落,我已經把床單給扯落在了地上。床單底下隻有一隻木頭打造出的傀儡,牽動著傀儡四肢的鋼絲正好在傀儡胸前交叉打出了一個五向的活扣兒。


    五方連心鎖!


    這種鎖頭用鋼絲作為核心,所以鋼絲既是鎖芯也是鑰匙,隻要斷去鋼絲,就能打開鎖頭。


    真正的五方連心鎖,鋼絲都是藏在機關鎖內部,我眼前這隻鎖卻把鋼絲放在外麵。


    我毫不猶豫地出手一刀往鋼絲上砍了下去。被刀尖崩斷的絲線向四麵八方飛竄而去之後,眨眼間就消失在了木床四周,門外也隨之傳來一陣閘門開啟的聲音。


    第二把鎖開了!我這才擦了一下冷汗,轉身走出了房間。


    等我站在門口時,腳下地板卻忽然之間倒轉了過來,我在猝不及防之間整個人都被扣在了翻板底下,四肢懸空地往地底落去。


    我的雙手正往四周亂抓的時候,卻忽然像是碰到了一隻冷冰冰的人手。


    半空中怎麽會有人?


    這個念頭剛從我腦中閃過,對方的五指就順著我的手掌滑向了脈門。對方五指收緊的一瞬之間,我隻覺得半邊身子一麻,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側著吊在了空中。


    與此同時,幾道利器劃破空氣的銳響也直奔我身邊飛射而來。我還沒等弄清怎麽迴事兒,就被四條鎖鏈纏住四肢,直往背後的方向拽了過去。


    我被鎖鏈上傳來的力道拽著在空中飛行了兩三秒鍾之後,才重重地撞在了一麵牆上。我的後背剛與牆麵接觸,牆上就伸出了幾道鐵鉤,生生把我的四肢扣在牆麵上。


    我還沒來得及去看周圍的情景,鐵鉤扣緊的聲音就從四麵八方傳了過來。十多聲像是鎖眼扣死的聲音漸漸停歇之後,我眼前才亮起了燈火。


    我們所有人都被從牆壁裏伸出來的半圓形鐵環給扣住四肢掛在了牆上,十多個高手竟然沒有一人逃脫,包括剛才還威風一時的劉雲飛等人也不例外。


    我轉頭向四周看去時,卻發現我們是被吊在了一個圓形的廚房當中,圓環形構造的牆壁剛好能讓我們看清彼此的位置。


    從一座暗門中走出來的納月輕輕鼓掌道:“歡迎諸位來到易魂閣第三層。剛才是誰打開了五方鎖?”


    我淡淡說道:“是我。”


    納月仰頭看向我道:“我很好奇,你究竟怎麽發現了鎖芯的秘密?”


    我沉聲道:“一開始,我已經認為鎖芯應該是在托著小鬼傀儡的那個平台上。你的目的大概也是如此吧?”


    納月點頭道:“沒錯,那裏確實是安置機關中樞的最好位置。”


    我繼續說道:“本來,我還在盤算怎麽能碰到平台,打開機關中樞。可是,你們卻做了一個畫蛇添足的事情,那就是幹掉了林強房間的所有人。”


    “你是想讓人覺得那個房間裏沒有機關中樞,才出手殺人的吧?但是,你忘了一點,那就是,就算你不去殺人,他們的注意力也會集中在外麵的傀儡身上,沒有人會去注意床上還有什麽。”


    “恰恰是你們的多此一舉,我才懷疑中樞在天字號房裏。”


    納月淡淡笑道:“你的推測雖然精彩,但是聽在我的耳朵裏卻覺得索然無味。因為,林強那些人的死,不是我在畫蛇添足或者多此一舉,而是為了給你們一點提示。”


    “同樣的提示,我也給過林強的天字二號房,隻不過,他們不但沒有發覺提示在哪兒,反倒慌了手腳。我沒辦法,才拿那個房間開了刀。”


    納月搖頭道:“你自以為傲的聰明,其實隻是自以為是罷了。正確理解一下我的提示,其實,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每個房間裏都有問題。如果你仔細在房間裏找一找,也能找到類似的五方鎖。”


    納月繼續說道:“每一個房間的鎖頭,都代表著機關會把你們送到不同的地方。”


    “打開地字號房的機關鎖,你們會被送到花園。因為,草木需要紮根大地。”


    “打開通鋪的鎖頭,你們會被直接送到客棧的戲台。因為通鋪代表的就是南來北往的人,正好跟戲台南北兩門對應。”


    納月看向我道:“易魂閣的天字號房,是取‘民以食為天’之意,所以,你們被送到了廚房,也是最為可怕的地方!”


    “如果這是世俗的廚房,絕對可以稱為吃貨的天堂,因為這裏匯集了各種烹飪的技能。但是,對於你們來說卻是地獄,因為,你們弄不好就會成為別人的盤中餐。”


    納月輕輕拍了拍手,一隻舉著大網的傀儡就從暗門中走了出來,拿著長杆網兜在一口超大號的湯鍋裏撈了起來,沒多久的工夫就從裏麵兜出了一堆散碎的人骨和一把沾著油脂的長刀。


    納月看向林興武:“剛才那個不知死活的術士被我給熬成了一鍋高湯。現在,湯頭剛好可以用了,我們也可以繼續開鎖的遊戲了。”


    納月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在空中轉了一圈:“第三把鎖就在這間廚房裏。當然,鎖頭有可能在湯鍋裏,也有可能在油鍋裏,或者是在爐膛裏。隻要你們有一個人找到鎖頭,就能把所有人都救下來。”


    “放屁!”顧不上破口大罵道,“你自己怎麽不下油鍋裏試試?人掉油鍋裏,還不直接成果子了,找個狗屁啊?”


    納月輕輕拔下自己頭上的發釵,隨手扔進了翻滾的油鍋:“你看好了!”


    納月走到油鍋旁邊,把一隻手伸進鍋裏攪動了起來,沒過一會兒就把發釵給撈在了手裏。納月抬著一支油質淋漓的胳膊道:“油最多就會被燒成八分熱,如果你的手快一點,還有可能找到鑰匙。當然,你的手太慢了,就隻能怪自己的運氣不好。”


    納月剛才應該是用真氣護住了自己的手臂,否則就算隻是八分熟的熱油,也能把人炸得皮開肉綻。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如果把我扔進油鍋,我大概也能在真氣護體的情況下讓自己堅持兩三分鍾,想把油鍋摸個遍也足夠了。


    納月沒有理會我們究竟在想什麽,直接轉身道:“好了,遊戲開始。祝君好運。”


    納月走到廚房門口之後,一個端著圓形木盤的傀儡就從外麵走了進來,它手中的木盤裏放著的唯一一件東西就是一隻算命用的簽筒。


    納月指著簽筒道:“這裏麵除了三支生簽之外,都是死簽。死簽上寫著煎、炒、烹、炸、鹵、燜、燉等等烹飪的手法,你們抽到的簽子就代表著你們的去向。如果抽到燉,說不定還能在被燉熟之前爬出來;如果抽到烘焙一類的簽子,那麽很不好意思,就算你們能找到鎖頭,也會變成餐桌上的一道菜。嗯——”


    納月歪著腦袋道:“這些菜會被拿來招待幸存下來的朋友,這才叫真正的同生共死。你們說對吧?”


    納月說完就走進了暗門,端著簽筒的傀儡卻在原地轉起了圈來,凡是被他雙眼掃過的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寒顫。最後,傀儡終於在一個林家術士的麵前停了下來。後者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別……別過來……不是,不是我!”


    “混賬!”林興武怒斥道,“身為林家術士,難道忍耐不住那些許之痛?如果你墮了林家威名,本少絕不饒你!”


    那個術士嚇得緊咬牙關再不敢冒出一聲,可是他被禁錮在牆上的雙腿卻仍舊在連連顫抖。


    那傀儡一步步走到距離對方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雙手平舉托盤送到對方跟前,雙臂同時震蕩之下,簽筒裏的竹簽子頓時如脫水的活魚,控製不住地瘋狂跳躍了起來。


    那人頭上的冷汗像流水一樣潺潺而下時,雙眼卻一眨不眨地盯在了簽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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