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興武才是真正的術道老江湖,他明白術士之間的合作一定要分清主次,也就是在關鍵的時候,應該聽誰的指揮。


    就像我和楊雨澤他們之間的合作,如果當時我能控製住對方,起碼不會在沿途上生出那麽多的波折。


    所以我們兩個都打算讓對方起誓聽從自己的命令,再去談合作的事情。


    林興武冷聲道:“展卿,直到現在你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處境嗎?我們雖然都被困在了易魂閣,但是,我耗得起。我們林家手下還有十六人,就算三比一,也能先把你的人耗光。”


    我淡淡地說道:“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咱們說了這麽久,我想差不多也該到五分鍾了,你可以試試誰先死。”


    我的話說完不久,大廳中間忽然升起一個圓形平台,平台正中間立著一個手持沙漏的小鬼,沙漏裏的流沙已經少了大半,看樣子很快就會完全漏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集中在了小鬼的雕像上。沙漏中的流沙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之後,小鬼平伸著一隻手指轉過身去,指向了天字第二號房的方向。


    我轉頭看過去時,卻聽見房間裏傳出了一聲慘叫,緊接著,機械絞碎骨骼的聲音森然傳來時,成行的鮮血也順著門口的鐵欄流了出來。


    林興武厲聲喊道:“那邊怎麽了?”


    有人迴聲道:“牆……牆吃人了!小栓子被吃了……”


    “放屁!牆怎麽能吃人?我看你是……”林興武話說到一半兒就停了下來。易魂閣裏機關滿布,說不定會發生什麽狀況。牆壁將活人吞噬,也並非沒有那種可能。


    林興武陰聲道:“我們死一個人又能如何?我就不信,永遠輪不到你展卿那邊。”


    我平靜地說道:“我說了,我們拭目以待。”


    平台上的小鬼已經調轉了沙漏。溪流般的砂礫再次漏向底層時,我淡淡地開口道:“林興武,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天字號房有五間,地字號是三間房,而且隻有一間房裏有人,通鋪隻有一間。你說,機關傀儡指到誰的機會多點?”


    “你……”林興武氣得臉色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雖然是在刺激林興武,可是我自己的手掌心裏也攥出了冷汗——天知道機關傀儡下一次會把手指到什麽方向。


    而我現在卻隻能跟林興武拚運氣。不管我們誰打開了機關鎖,我們都得再進行一次博弈,那時候,林興武仍舊可以用人數壓製我。所以,就算冒險,我也得功於一役。


    我看著林興武連連冷笑之間,平台上的傀儡再次轉動身軀,把手指向了林興武的方向。


    這一次,機關發動的地點就在我對麵,屋裏的一切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從機關傀儡轉身揮手的一刻,林興武屋裏的四個人就全都集中到了屋子中間,背靠背地站在一起,舉起兵器看向四周,像是生怕牆壁會忽然張開血盆大口把人瞬間吞噬。


    時間連過了幾秒之後,我忽然看見麵向左側牆壁的人臉上露出了極為恐懼的表情。我雖然看不見牆上究竟出現了什麽,但是從那人的表情上卻能看出對方已經陷入了絕望的境地。


    林興武忽然一迴身,抓住那人肩頭,把他往牆上推了過去。


    我隻聽見“咚”的一聲悶響之後,那人捂著腦袋退迴了原位——看樣子,他應該是撞在牆上之後,才倒退了迴來。


    林興武下意識地喊道:“牆上沒有機關!”


    他的喊聲餘音未落,腳下的地板就忽然被抽開了一塊,林興武重心失衡之間,直奔地上的窟窿裏落了下去。林興武的雙膝剛剛沒入地麵,站在他身邊的林錄就一把將人提了起來,順手將驚魂未定的林興武扔在了床上。


    摔得四腳朝天的林興武還沒起身,木床四邊就同時翻出幾道鐵鉤,猛往林興武四肢上扣了下去,把對方緊緊禁錮在了床上。


    “快救我!床底下動了!”林興武驚叫聲中,林錄抓過一個林家術士,伸手點住對方穴道,把人橫抱了起來,大頭朝下地強行塞進了地上的機關缺口。


    那人沒入缺口不久,濃重的血霧就從缺口中迸出半空,整個房間瞬間變得血雨蒙蒙。全身是血的林錄連退了幾步才栽倒在了地上:“已經有人死了,你們不能再殺人了!”


    林錄喊聲一落,扣住林興武的鐵條就跟著簌然收迴床裏。驚魂未定的林興武剛剛從床上坐起身來,地上的機關缺口也跟著閉合在了一處,可一漾漾的鮮血卻仍從地板的縫隙當中往外溢而出。


    一個人不可能有這麽多的血液,屋子裏猶如血池地獄般的景象,無非就是納月在刺激我們的神經。


    林興武麵色陰冷地喝道:“展卿,我早就說過,我有的是人。易魂閣第二層機關重重又能如何?隻要我拿人一個個填下去,我就不信輪不到你們。”


    我沉聲道:“那就試試!你沒看見那個機關傀儡一迴隻轉一格嗎?下一次,它指的人肯定還是你們那邊,我倒要看看你能填多久。”


    我說完之後,懶得再看林興武,從身上抽出逆鱗斬,沿著地麵敲了下去,沒過幾下的工夫,就在地上敲出了異響。我豎起刀鋒順著地板縫隙向外劃過之間,地板下立時傳來一聲金屬斷裂的動靜。


    林興武的眼睛頓時一亮:“快找機關!”


    我冷笑道:“我能斷掉機關,你能嗎?別一刀下去,直接把機關打開了,那時候,不用沙漏計時,你就得先走一步啦!”


    “危言聳聽!”林興武的話音沒落,他身邊的房間裏就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展卿說的沒錯。我剛才就是動了機關,結果死得比栓子還慘。”


    林興武厲聲道:“你是誰?”


    那人嗬嗬笑道:“二少爺怎麽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也對,我現在還被鐵條掛在牆上,鐵條把我的喉嚨都紮穿了,誰還聽得出我的聲音?”


    “殺了他!”林興武一聲令下,林錄飛快地一掌打向了牆壁。雪白的牆皮在他掌下紛飛而起的瞬間,隔壁屋裏也炸開了一團綠火。


    我的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縮——還好剛才沒和林興武正麵衝突。僅憑林錄那一掌,我就能判斷出他的功力不在孫昊之下,我們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林興武厲聲怒吼道:“屋裏還有人嗎?有誰在,迴答我一聲!”


    “我不幹了……”一個林家術士猛地撲到了門口,雙手抓著鐵欄拚命搖晃著大門喊道,“我不開鎖了!我願意在易魂閣終身為奴!”


    林興武頓時勃然大怒:“林強,你敢背主?”


    “背你個狗屁!”林強也豁出去了,“老子在林家是奴才,在易魂閣還是奴才,有什麽不一樣?等老子成了易魂閣的奴才,第一個就掐死你!”


    林興武咬牙切齒道:“殺了他!”


    林錄正準備再次出手時,大廳當中傳來了納月的冷哼:“林強既然已經投奔易魂閣,就是我門下奴仆,誰敢殺害,就是與易魂閣為敵。”


    林錄抬起來的右手又緩緩放了下去,李強所在房間的大門也隨之敞開。後者幾步從屋裏衝了出來:“主子在上,我……”


    林強的前腳剛剛邁出大門不久,他落腳的地磚就忽然向上翻動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林強瞬時被地磚給彈上了半空。飛在空中的林強雙手拚命地在天上亂抓時,竟然一下扣住了平台的邊緣。


    吊在半空的林強聲嘶力竭地喊道:“主子,我已經投靠了易魂閣,我肯定會對主子忠心耿耿……”


    納月淡淡說道:“我說的是‘永世為奴’,不是‘終身為奴’。換句話說,易魂閣從來不收活人。”


    “不不不,我……”林強說不出話時,納月卻笑道:“很快你就會知道身為易魂閣奴仆的妙處了。”


    “我……”林強還想求饒時,被他抓住的平台卻忽然間轉動了起來。轉動的圓盤狠狠碾過林強手指的一刻,滲人的骨裂聲隨之傳來,林強的手指接二連三地從圓盤上飛起之後,他也慘叫著摔進了滿是尖刀的深坑當中。


    不到片刻的工夫,一隻全身是血的鬼魂就從平台下麵爬了出來,淒淒冷笑著坐在機關傀儡的位置上。


    納月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易魂閣的紅衣鬼仆。這裏的人交給你了,你想殺誰,就往誰的房間裏指。不過……”


    納月話鋒一轉:“按照易魂閣的規矩,現在已經連死了三個人,下次發動機關的時間,要延長一炷香。這段時間,你們正好可以敘敘舊。”


    納月說完,暗門背後就飛出一根點燃的黃香,黃香不偏不斜地落在平台邊緣之後,納月才說道:“這柱香燒完,你就可以殺人了。”


    林強狠狠吸了一口香火,才冷笑著開口道:“林興武,你說,你想怎麽死?”


    林興武臉色陰沉道:“林強,你敢殺我嗎?別忘了,你的家小還在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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