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褪盡的鬼魂仍舊嚎哭震天,還在衝殺的楚軍仍舊怒吼如雷,還沒清醒的人群仍舊目瞪口呆……


    西楚霸王項羽卻在紛亂之中向陳與唱伸出了右手:“愛妃,孤來了。”


    陳與唱看著凝視著她的項羽,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陳與唱施展秘術時,就已經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但是事到臨頭時,她仍舊不知所措。


    我幾步衝向高居馬上的項羽:“住手,她不是虞姬。”


    項羽猛然迴頭之間,眼中殺氣四溢:“你是說她在騙孤?”


    糟糕!項羽為虞姬而來,如果他知道陳與唱不是虞姬,一定會暴怒失控,那時,最先遭到項羽毒手的人就是陳與唱。


    項羽冷眼看向我道:“你可知道欺君之罪當誅九族?”


    我平靜地看向了項羽:“她的前世是虞姬,但是今生已經與你無關了。”


    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說辭就是前世今生。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用什麽理由去解釋陳與唱不是虞姬。


    項羽臉色一緩:“那就沒錯。時隔千年,她仍舊是孤的愛妃。”


    “不對!”我沉聲道,“前世已了,今生她與你再無瓜葛。你不能把她帶走。”


    項羽淡淡道:“既然前世已了,她為什麽還要吟唱《垓下歌》將孤引來?”


    “這……”我微微一頓道,“那是因為她看見我身陷重圍,勾起了她前世的記憶,才會錯把這裏當成了垓下。”


    項羽聲音漸冷:“你的意思,你是她今生的男人?”


    “是!”


    “不是!”


    我和陳與唱同時喊出聲來。


    項羽的目光從我們兩人臉上掃過:“你說是,虞姬卻說不是。看來,虞姬對你確實有情。”


    項羽話音一頓道:“但是有情又能如何?孤的愛妃,絕不會拱手讓人。況且,危難之間她想到的仍舊是孤,說明她心中最重的是孤,而不是你。孤必須帶她走。”


    我冷聲道:“她心中有你,卻對你隻有失望。她觸景生情,是擔心當初的悲劇重演而已。”


    “你說什麽?你想死不成?”項羽暴怒之下,方圓幾十米之內的氣壓驀然降低,我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人拍了一掌,好半天都喘不上氣來。


    陳與唱臉色發白:“住手!我跟你走。”


    “住口!”我強頂著項羽的威壓,挺身而立,“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兒,不需要你插嘴。”


    我目視項羽道:“有理不在聲高!你當年所做《垓下歌》,那句‘虞兮虞兮奈若何’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不是在逼虞姬自盡為你守節?”


    項羽勃然大怒:“混賬東西!你敢編排孤王?”


    我沉聲道:“是與不是,你應該清楚。憑你西楚霸王之能,為什麽不能把虞姬馱於馬上,殺出敵陣?”


    我這一問,其實就是在強詞奪理。虞姬不是嬰兒可以掛在胸前隨時保護,馬上多出一個虞姬,不僅項羽的槍法施展不開,虞姬本人也很可能遭遇冷箭,死於非命。所以,帶著一個人騎馬殺出萬軍的理論並不現實。


    但是,到了現在,我隻能想辦法刺激項羽,讓他自己離開。


    項羽的眼中果然露出了鄙夷:“你也是習武之人,難道不知道戰陣的危險?沒想到,虞姬今生看中了強詞奪理、捕風捉影之輩,著實可悲。”


    我臉上微微一紅:“虞姬確實可悲。隻不過,她的悲劇不是來自於我,而是來自於你。你聽到她第二次所唱的那首歌了吧?‘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請問霸王,你當年與虞姬近在咫尺,憑你的身手,想要奪下虞姬手中之劍,易如反掌。你為什麽要看著她自盡?”


    項羽微微一怔之下舉目望天,好像是在迴憶當年的情景,過來好半晌項羽才開口道:“你不是孤,不知道當年之危。”


    其實,我能理解項羽,隻不過我現在隻能做一個強詞奪理的小人了。


    項羽緩緩道:“當年,孤身陷重圍,四麵楚歌,大半將士無心戀戰,卻有人願意隨孤同生共死。孤不辜負虞姬,就要辜負那些將士,辜負當年隨孤出征的三千子弟。”


    我厲聲問道:“後來如何?”


    “後來……”項羽微微沉默。


    我再次厲聲問道:“既然你沒能救下虞姬,也沒能帶迴三千子弟,又談什麽虞姬對你念念不忘?你無顏見江東父老,難道就有顏麵來見虞姬?”


    項羽大怒道:“孤不想與你呈口舌之利。你能接下孤一槍,孤馬上轉身離去;如果不能,孤便帶走虞姬。”


    項羽說完,也不管我答不答應,立刻撥轉馬頭退出五十米開外。等他轉身時,我已經拔刀在手:“好,一言為定!”


    “不行!”陳與唱急聲道,“我不是……”


    “閉嘴!”我和項羽同時怒吼出聲之後,我才緩和了語氣道:“此戰不隻為你,也為武者的尊嚴。”


    陳與唱呆呆地看了我半晌,才在默默點頭之後退到了一邊。


    項羽揚起霸王槍:“你的坐騎呢?”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上哪兒去弄坐騎?我隻能無奈搖頭道:“我沒有坐騎。”


    “那孤王就隻能占你的便宜了……”項羽剛剛說了幾個字,顧不上就搶先喊道:“這不公平!你有烏騅寶馬,我兄弟卻隻有兩條腿。你先天就占了優勢,還說什麽能不能接下你一槍?”


    項羽淡淡迴應道:“孤征戰一生,無論對手有沒有坐騎,孤都不曾下馬。孤可以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去找坐騎,如果沒有,那麽你就隻能步行應戰了。”


    顧不上被對方噎得半晌沒說出話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激項羽放棄出手,可惜對方根本沒給顧不上說話的機會。


    其實,項羽騎不騎馬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分別。就算項羽赤手空拳,我也難以擋下鬼神一擊。


    我淡淡地說道:“不必了,我找不到……”


    “爸爸!”我話沒說完,就聽見小羅浩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坐騎來了,坐騎來了!”


    我莫名其妙地迴頭看過去時,卻看見小羅浩騎著大灰、舉著黑妞飛快地往我這邊跑了過來。


    坐騎?大灰?一頭驢?我雖然還在麵對強敵,卻生出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小羅浩騎著大灰衝到了我身邊:“爸爸,快點,騎上大灰!”


    “哈哈哈哈……”項羽捧腹大笑道,“一頭家驢,也敢對陣孤王的烏騅寶馬?不如這樣,我讓部下借給你一匹馬。雖然那隻是駿馬的魂魄,但是馱你衝鋒也足夠了。”


    項羽身後的二十八騎同時大笑聲起時,他胯下的烏騅馬也對大灰露出了不屑一顧的眼神。


    “哦啊——哦啊——”大灰忽然人立而起,仰天兩聲怒叫。項羽身後的二十八騎不由得捧腹大笑。


    小羅浩舉著拳頭怒吼道:“不許你們笑!不許你們嘲笑大灰!它是馬,是戰馬!”


    “哈哈哈哈……”


    二十八騎再次哄堂大笑時,一個哽咽的聲音從大灰身上傳了出來:“小螺號,我是驢,真的是驢……”


    “不,你是馬,是戰馬!”小羅浩摟著大灰的腦袋“嗚嗚”哭了起來。


    大灰會說話?不對,應該是靈魂傳音。大灰不是成形的大妖,還沒化去喉結,應該不能說話,隻能傳音。


    我正詫異之間,大灰忽然道:“主人,讓我上吧!我雖然隻是一頭驢,可我總是幻想著能化身戰馬縱橫沙場,與天下良駒一爭高下。主人,這可能是我今生唯一的機會了,讓我上去,我保證……”


    大灰話沒說完,我就手按大灰的頭顱,飛身跨座在了大灰的背上:“你是家驢,我也不是鬼神。今天,咱們一起會一會名震千古的西楚霸王和神駒烏騅。”


    “哦啊——”大灰長鳴之間,身體忽然暴漲兩圈,竟然變得與戰馬一般大小,前蹄如同戰馬一般不停地刨動著地麵,頭顱高高揚起,直麵烏騅。


    項羽身後的二十八騎微怔之間,同時拔出長刀,舉在胸前,向大灰微微頷首:“我等無禮!”


    項羽身下的烏騅忽然傳來一聲人語:“無論你是馬是驢,不畏生死、直麵強敵,就是好漢。對上我,你要小心。說不定一個照麵你就會被撞得血肉橫飛。”


    “放心!”大灰也在微微點頭,“我的骨頭比脾氣還硬!”


    我拔刀出鞘,指向長空,周身勁氣瞬間節節攀升,層層血霧從我身上爆炸開來,蒼龍虛影也在我身後衝天而起,浮現在我頭頂上猙獰咆哮。


    項羽提起霸王槍當空遙指而來。對方雖然離我還有幾十米開外,暴烈槍氣已經狂衝而至。我頭上的青龍與他槍尖上的鋒芒一觸即潰,轟然散作了四下飛舞的氣流。


    項羽淡淡道:“這就是你的全力?如果是,孤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願意放手,孤可免你不敬之罪。如果不是,你最好拿出全力,否則,殺你這種連孤的氣勢都難以抵擋之人,實在沒有什麽意思。”


    我哈哈大笑道:“有千古霸王親手為我送行,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來吧!”


    項羽豎起霸王槍,森然冷笑道:“還算有幾分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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