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與唱麵帶驚色地看向我時,走在前麵的人全都停了下來。我雖然沒去注意他們的目光,卻能感覺到他們都往我這邊看了過來。


    陳與唱低聲道:“展卿,你……”


    我輕輕地擺了擺手:“我還不習慣術道的規則。”


    楊雨澤站在山坡上冷聲說道:“既然你不怕死,那你就跟我們也保持一定距離吧!你自己想逞英雄,我不攔著,但是,別拿別人的命去表現什麽。”


    “你們可以走了。”我頭都沒迴地扔下了一句話之後,楊雨澤冷哼一聲,舉步往前走了過去。


    我等他們走遠才開口道:“一快兒走吧!”


    老高看我沒有說謊,才擦幹了眼淚,把簽子叼在嘴裏往我這邊走了過來。


    老高還沒走兩步,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重心失衡,一下倒在了地上,嘴裏的簽子跟也掉了出來。


    老高趕緊爬起來:“展爺,我……”


    我趁著對方喊話的工夫,忽然出手甩出了背後的逆鱗斬。三尺長的寶刀脫手之後,驀然在空中旋成一道閃亮耀眼的刀光,嗡嗡作響地往老高頭頂飛擊而去。


    老高看到刀輪劈向自己頭頂的瞬間,嘴角上不禁露出了一絲自嘲的冷笑——他在嘲笑自己,活了一把年紀竟然還會相信江湖有俠?血簽來臨時,他那最後的一絲希望,卻變成了第一個向他痛下殺手的人。


    電光火石之間,當空旋轉的刀輪緊貼著老高的耳輪飛向了對方背後,在距離後腦不足一米的地方與淩空飛來的長箭相撞在了一處。


    金戈錚鳴的爆響震顫山林的瞬間,一刀一箭同時掉落在了地上。


    “展爺……”老高的眼裏蒙上了一層霧氣。


    “別廢話,快走!”我幾步竄到對方身邊,把他推向身後,自己反身抓起了逆鱗斬。


    與此同時,我也看清了血簽上的簽詞——“轅門射戟”。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轅門射戟的主角就是當年三國第一戰將呂布。《三國演義》雖然沒有描述過呂布用弓箭殺敵的情節,但是他能在數百步開外讓長箭穿過方天畫戟的空隙,足見其箭術的高超。隻不過,呂布一直沒有展露箭術的機會而已。


    如果鬼眼真的召出了呂布的鬼魂,我們幾個還有生路嗎?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飛轉而去的瞬間,陳與唱和顧不上一左一右同時擋在了我身邊。


    我們三個腳步剛剛站穩,一股帶著銳意的殺氣也隔空而至。我分明感覺到有人站在幾百步之外,彎弓搭箭指向了我的咽喉。


    對方的長箭尚未離弦,我咽喉上就感到了一陣刺痛,就好像是有人用針紮在了我的皮膚上,雖然還沒一針見血,但是也讓我感到了那種令人心悸的寒意。


    刹那之後,那人忽然偏移了箭鋒所指的方向,我清清楚楚感覺到鎖定我的殺意從我咽喉挪開幾寸,從我和顧不上兩人中間指向了我身後的老高。


    我身後瞬時傳來“噗通”一聲悶響,那是老高承受不住壓力,跌坐在了地上的動靜。


    “站起來!”我厲聲怒喝之間,老高顫聲說道:“展爺,你走吧!我躲不了了……”


    “給我站起來!”我再次怒吼時,一聲冷笑也從箭手隱身的方向傳了過來:“他讓你站起來,是為了方便呂布把你射死。我要是你,就絕不起來。”


    那聲音是在李家故居裏出現過的老太太,也就是血簽的主人。


    我身後的老高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腳下連著滑了幾下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卻仍舊不敢挺直身子。


    “真是找死!”老太太聲音一落,一聲箭矢劃破空氣的銳嘯就隔空而至。箭矢破風雖然尖嘯刺耳,其來勢卻並不太快,我甚至能看見密林當中那一抹流光的軌跡。


    我甚至不用挪動腳步就能活命。因為,那支長箭本就不是對我來的,拿到血簽“轅門射戟”的人是老高,那一箭針對的是他,我不動老高就必死無疑。


    千鈞一發之間,我猛然一腳往顧不上身上踹了過去,把凝神戒備長箭的顧不上踹出兩米開外,我自己手橫長刀站在了老高身前,拚盡全力擋向了那飛來的一箭。


    “當”——震耳欲聾的爆響從我手中衝天而起的瞬間,無堅不摧的逆鱗斬在箭矢的衝擊之下彎成了一道半弧,曲折的刀鋒直奔我眼前貼近了過來。


    我雙手把住刀身,雙臂真氣猛然貫向長刀時,雙腳卻再也抓不住地麵,整個人被長箭頂著向後倒滑了過去。


    頂著刀身的箭鋒卻在這一瞬之間飛速旋轉了起來,像是鑽頭鑽鐵似的聲音在我耳邊暴起之時,刺眼的火星也在刀身上飛舞而起。


    對方是想要鑽透逆鱗斬?


    這個念頭剛剛在我腦中升起,我按在刀上的手掌就感到一陣像是被燒傷一樣的劇痛——逆鱗斬在被箭鋒的鑽擊之下瞬間發熱,我等於是把手給按在了烙鐵上,就算能擋下一箭,手掌也會被長刀灼傷。


    陣陣青煙從我手心裏冒出的瞬間,陳與唱一步跨到我身後,雙掌同時推向我背心:“開——”


    陳與唱怒喝聲起時,我也感到一股真氣強行注進了體內。我們兩人內力疊加之下,已經被壓彎了的逆鱗斬瞬間被推迴了原位,可是長箭卻仍舊沒有被崩離刀身。


    “開——”顧不上的聲音從我身後暴起,第三股內力衝出之後,逆鱗斬驀然狂震,硬生生將長箭崩上了天空。我們三個人忽然失去了支撐,一塊兒摔倒在了地上。


    “不錯!”老太太笑道,“竟然能擋開一箭。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擋住幾箭!”


    我拄著長刀站起來時,那種被長箭鎖定的心悸再次隔空而來,我甚至在那一瞬間聽見了自己心髒跳動的砰砰聲響。


    “啊——”我身後的老高不知道怎麽搞的,忽然之間放聲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往山坡上跑。


    “迴來!”


    “站住!”


    我和楊雨澤的怒喝聲一前一後響起時,老高已經跑到了我們兩夥人中間。


    楊雨澤厲聲喝道:“準備暗器,過來就打死他!”


    老高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狠狠往地上呸了一聲,轉身站到了一塊石頭上:“我有血簽,轅門射戟!”


    “給我下來!”我衝到老高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褲腳。可沒等我發力,一支長箭從我頭頂掠空而過,貫穿了老高的胸口之後,去勢不減地射進了遠處的樹幹。


    長箭背後那染血的白羽還在震顫著血珠時,老高的身軀從石頭上摔了下來,我雙手一抬,架住了對方的肩膀。老高附在我肩頭上艱難說道:“展爺,臨死之前能遇見你,值了……”


    老高顫抖著手臂:“我兜裏有我的積蓄,幫我帶給家中老小……”


    老高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什麽了,我輕聲道:“隻要我沒死,一定帶到。”


    “我信你……”老高最後說出三個字,緩緩合上了雙眼。我架著他的屍體把人放在地上之後,遠處那淩厲的殺機也跟著消失而去。


    我從老高身上取出一個錢包時,顧不上也走了過來:“卿子,走吧!術道中人啊,路死路埋、溝死插牌啊!沒有時間再去給他下葬了。咱們要是能活下來,再過來給他收屍吧!”


    我也知道現在不是應該兔死狐悲的時候,站起身把錢包揣在身上,往山坡上走了過去。


    我接近人群時,楊雨澤冷笑開口道:“大英雄迴來啦?你保護的人呢?”


    “畜生!”段大興呸了一聲,“你有什麽資格諷刺展卿?你就不覺得臉紅嗎?”


    楊雨澤冷聲道:“你臉紅,怎麽不見你一塊兒下去幫他?”


    段大興忽然抬手給了自己兩個耳光:“老子也特麽沒臉做人。展卿,我服你!”


    “狗屁!”楊雨澤冷笑剛起,海叔忽然揮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把嘴給我閉上!別忘了,展卿剛才拚死相護的人出身青鋒堂。”


    海叔沒理滿臉怨氣的楊雨澤,迴頭向我拱了拱手,像是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我默不作聲地繞過海叔,往賈琢的方向走了過去。還沒等我靠近賈琢,前麵負責警戒的術士卻忽然喊道:“什麽人?給我出來!”


    “別動手,自己人!”


    我聽到那個聲音,頓時嚇了一跳。等我轉頭看時,卻看見久雪靈和林侗一前一後從樹林鑽了出來。


    我頓時懵了:“你們兩個怎麽來了?”


    林侗嘻嘻笑道:“過來幫你唄!”


    “胡鬧!”我頓時被氣得七竅生煙,林侗卻像沒事兒人一樣站在了遠處。


    久雪靈苦笑道:“林侗一直嚷著要過來幫你,我實在沒辦法,就陪著她過來了。”


    顧不上毫不客氣地吼道:“你們兩個過來能幹什麽?除了添亂,還有別的用處嗎?”


    林侗冷哼道:“又不是過來幫你的,你抽什麽風?”


    “老子抽風?”顧不上大怒道,“你師兄一直在害我們,誰知道你們是過來幹什麽的?”


    “你放屁!”林侗頓時炸了毛。


    顧不上大怒道:“你有本事現在就打電話問問他,血簽是不是他送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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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小九,豆豆,流浪者,張宣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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