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沁城毫不避諱地說道:“山上那座鎮墓,確實出自賈家之手。”


    “先祖並沒得到控屍的法門,卻從同門師兄弟口中得知,僵屍其實可以壓服。我想,這一點,展先生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禦屍門當中有一個理論,低等的僵屍與野獸的區別並不大,僵屍有領地的意識,也憑借原始的本能進食,同樣,在遇到外力的強壓之下,會選擇被馴服驅使,保住性命。


    我點頭道:“我聽不懂的時候會告訴你。你繼續說。”


    賈沁城道:“賈家馴服僵屍的辦法非常簡單,就是用風水局把僵屍困在裏麵,經年累月地反複折磨,直到它願意聽命為止。”


    “當然,賈家先輩也同樣知道,剛剛被馴服的僵屍,就像是受傷的惡狼,轉過頭就可能反噬其主。所以,賈家人每次都會非常小心,有時也會聘請術士作為護衛。”


    “當然,賈家不會把自己真正的目的告訴他們。所以,我們總會編出各種各樣看似合理的理由,去欺騙術士。”


    賈沁城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我能猜到,恐怕有不少術士都已經死在了賈家的手裏。畢竟,保守秘密這種事情,還是死人來得保靠。


    我故意岔開話題道:“村裏那座鎮墓上的風水局,似乎有點畫蛇添足了吧?”


    賈沁城道:“這一點,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經過賈家幾代人的驗證,每次有僵屍出入秘葬之後,通道就會越來越難走,有些低階的僵屍甚至連入口都不敢進去。”


    “賈家先祖一直都在試圖培養出更厲害的靈屍,所以他們建立了幾個類似於河西村的鎮墓。說白了,就是在摸索風水養屍的辦法。”


    “既然是摸索,其中就會出現一些錯誤。所以,你覺得鎮墓哪裏有問題,並不奇怪。”


    賈沁城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賈家隻知道用風水養屍,卻沒有消除罪孽的辦法,所以賈家才會屢遭報應,後人多數死於非命。”


    禦屍一道,嚴格上說,屬於邪道法門。


    國人對逝者非常尊重,也講究入土為安。禦屍一道修煉的法術在某種意義上是在褻瀆逝者,挖墳毀屍必遭報應。所以,怎麽消災解業也是禦屍門的第二個不傳之秘。


    賈家不僅不會類似的秘法,還依靠風水秘術帶來的財富雄霸一方,後人必遭報應。


    賈沁城道:“自從賈家傳到我老太爺那代開始,他就定下了一條規矩,那就是賈家不再養屍,把賈家先祖留下的幾處養屍地用完之後,家族氣運如何就聽天由命去吧!”


    “雖然賈家有些後人不太理解老太爺的決定,但是,他為防止賈家的悲劇重複上演,把風水秘術和養屍經驗全部帶進了棺材,賈家後人也就絕了這門兒心思。”


    賈沁城道:“到了我父親這一代,能動用的就隻剩下河西村那座秘葬了。但是,我對秘術的事情一竅不通,就隻能雇傭術士幫我開啟墓穴,帶走僵屍。”


    賈沁城說到這裏,抬眼向我看了過來。我沉聲問道:“你請的術士是誰?”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賈沁城看了過去。賈沁城一字一句地說道:“邵藏鋒!”


    “不可能!”林侗尖叫道,“怎麽會是我師兄?你說謊!”


    久雪靈也開口道:“我師兄最近一段時間一直沒離開過懸鏡司,你真的見過我師兄?”


    賈沁城搖頭道:“我沒見過邵藏鋒本人,一直跟著我的人都是邵藏鋒的手下。邵藏鋒通過電話跟他們聯係,當然,他也跟我通過話。”


    賈沁城拿出電話道:“他們在河西村開啟墓葬的時候,我曾經在旁邊拍過照。我想,這些人你們應該也能認識吧?”


    林侗一把搶過手機,連續翻動了幾下,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慘白:“郭家聞,楊俊波……他們都是師兄的手下……”


    我伸頭往手機上看了過去:“那個放狗的人是那天跟你們一塊兒去樹林斬殺屍體的同伴之一吧?”


    林侗木然點頭道:“他叫郭家聞,是師兄最得力的助手。怎麽會這樣?”


    陳與唱沉聲道:“那個姓郭的會不會隱匿僵屍的手段?”


    “會……”林侗僅僅說了一個字,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久雪靈仍舊搖頭道:“我不信師兄會這樣做……”


    賈沁城道:“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我的手機裏還有一段錄音,你們可以打開聽聽。”


    “對,對……聽錄音!”林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可是連點了幾次都沒能打開手機的音頻,可見她已經慌了手腳。


    久雪靈拿過手機點了幾下,邵藏鋒的聲音也從手裏傳了出來:“賈小姐,我希望你能按照我所說的話去做,否則,賈家可就真的變成僵屍家族了。”


    “是師兄!”林侗捂著腦袋哭倒在了沙發上,“我不信!師兄為什麽要這樣做?”


    久雪靈摟住林侗:“先別哭。我總覺得這裏麵還有誤會。”


    我等林侗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一點,才沉聲道:“賈小姐,我現在有幾句話想要問你,希望你能如實迴答。”


    賈沁城點頭道:“你說。”


    我緊盯著賈沁城的麵孔道:“你從墓葬裏帶迴來的六口棺材裏,到底有沒有成形的僵屍?”


    “沒有!一具都沒有。”賈沁城肯定地說道,“而且,我帶迴來的是七口棺材,不是六口。最後那輛開進河裏的車上沒有棺材。”


    “我當時確實想要看看後麵的情況,卻被坐在車上的郭家聞用刀逼住,強行命令我把車開走。我們每一輛拉著棺材的車上都有一個邵藏鋒的手下,我想,他們的遭遇大概跟我差不多。”


    賈沁城道:“我們把棺材拉迴來之後,才發現棺材裏的屍體都已經嚴重腐化,其中幾口棺材甚至隻剩了零星幾塊骨頭,沒有一具是成形的僵屍。”


    賈沁城一頓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到密室看看那七口棺材。”


    林侗抽泣著道:“師姐,襲擊展卿他們的那口棺材裏,不會藏著師兄的血瞳屍吧?”


    “別瞎說!”久雪靈雖然在嗬斥師妹,語氣裏卻帶著絲絲心虛。


    僵屍帶著棺材行動,畢竟沒有破棺而出來得靈活。但是,血瞳屍的特征卻極為明顯,如果僵屍從棺材中出來,不就直接暴露了邵藏鋒的身份?


    我沉聲道:“我現在再問第二個問題。邵藏鋒讓你答應的條件是什麽?”


    “拖住你們!”賈沁城道,“邵藏鋒說,你們應該很快就會找到這裏,讓我想辦法給你們製造麻煩,擾亂你們的視線,盡可能把你們拖在莊園裏,他會再找時間跟我聯係,指示我下一步的行動。”


    賈沁城看我沒有說話,就自己繼續說了下去:“他讓我拖住你們時,我就知道你們之間肯定存在著矛盾。但是,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矛盾有多深,你們是不是有能力對付邵藏鋒,所以隻能給你一些暗示。直到你逼問久雪靈時,我才覺得應該賭上一次。”


    賈沁城道:“邵藏鋒為了控製我,不僅綁架了我的家人,還給所有傭人都喂下了毒藥。按照他的說法,那些人會不定時地屍化,隻要我合理地給你們製造懸念,你們就會被拖在別墅當中。”


    “你叫一個年紀大點的傭人進來。”我等賈沁城掛上對講機才說道,“引我去看墓葬的那隻鬼魂是怎麽迴事兒?是你們賈家的祖先?”


    賈沁城道:“不知道。其實,我所說的話,有一部分是真的。我確實能感覺到莊園裏有鬼魂的存在,隻是我從來就沒見過他們。”


    我盯著賈沁城看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點了點頭。


    賈沁城的話大致上應該沒錯。我進入莊園的時候,曾經看過賈沁城的氣運,她的鴻運已經隱隱有了崩潰的跡象,說明有什麽東西在影響著她的氣運,祖墳的風水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我正要說話,一個仆人已經從外麵走了進來:“小姐,有什麽……”


    我猛一迴身掐住了對方的脖子,那人的聲音戛然而止的瞬間,陳與唱已經飛快地擼開了那人的袖子,抽出銀針刺進了對方手臂。等到陳與唱輕輕撚動了一下銀針,那人針尖四周的皮膚上頓時冒出了一片屍斑似的東西。


    “屍毒已經入體了!”陳與唱驚唿之間,久雪靈也衝了過來,伸手搭上對方脈門,最後卻搖頭退到了一邊兒。久雪靈雖然沒有開口,卻在表示那人沒救了。


    我握在那人脖子上的手掌猛然一收,對方咽喉上頓時傳來一聲骨裂似的輕響,人也歪過腦袋沒了聲息。我輕輕一張五指,那人頓時摔倒在了地上。


    我剛剛退後一步,用手按住刀柄,地上屍體的四肢就開始一陣陣的劇烈抽搐,已經翻白的眼睛瞬時間湧上了一片血絲,烏黑的血跡也跟著從他嘴裏漾漾而出——他已經開始屍化了。


    陳與唱抽出玉簫,正要動手時,我伸手阻止了對方,自己蹲在了屍體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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